嘉庆任性的将房中的物件统统摔了一遍,房内一片狼藉,所有丫鬟都立在房间门口,无一人敢上前。
“汪~汪~汪”只有那只懵懂愚蠢的狮子狗看不清眼前的情况,使劲的想往主人面前凑。
果然,嘉庆看见它之后仿佛怒火从四肢百骸中跑出来,若不是因为这个畜生,自己又何苦受这个罪?“来人啊,还不赶紧将这个畜生拉出去弄死!不要再让本郡主看见它!”
丫鬟立刻闻声而动,人喊声、狗叫声、东西摔碎声混作一团,院子里人仰马翻。
“这是在作何?”旻王冷淡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顿时院中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规矩的跪成两排。
小翠颤抖的回话,“回王爷的话,郡主让我们将团团拉出去打死,我们正在抓狗呢。”
旻王抬眼看了一眼那只被丫鬟抱在怀里的蠢狗,一脸清澈愚蠢的眼神看着自己,“罢了,既然嘉庆不喜欢,按她说的办吧。你们都下去吧,本王有事要与郡主说。”
众人低声回话,“是。”
没一会,这个院子又安静下来,旻王走到嘉庆房间门口,轻声敲了两下门。
嘉庆的怒吼声随之而来,“走啊,不是让你们不要烦我的嘛!听不懂人话嘛!”
旻王也没在意她的怒火,径直想去她床前查看她的伤势,很快便被一个飞过来的茶杯拦住了去路。也幸亏旻王身姿灵活,在茶杯快要砸到自己身上时闪躲到了一旁。
许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他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时严肃了些,“娜娜!”
嘉庆这才反应过来来人到底是谁,顿时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怯生生的说,“父亲。”
“今日怎么这么大火气?”
他问得温柔,嘉庆也因为他突然的关怀,汹涌而来的委屈与不忿顿时将自己淹没,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泪水就已经不争气的先涌出来。
旻王印象中的嘉庆一直都是嚣张明媚的张狂,很少见过她这般哭得梨花带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好像突然被人击中,原先想要说出口责备的话顿时转换了方向。他用指腹轻柔的蹭掉她脸颊的泪,语气温柔的像是一团柔软洁白的棉花,让人一下就想抱住。“我们娜娜这是怎么了?被别人欺负了,是不是?”
嘉庆泪眼汪汪的抬眼看着他,耍着小性子,“父亲今日就看着贵妃娘娘伙同那个姓马的一起欺负我吗?就这样忍心看着他们打我?”
旻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脑袋,就像当初她摸着团团一样,“贵妃娘娘毕竟代表着皇家威严,娜娜这不是在为难我吗?大庭广众之下,我如何能当众反驳了她?但是我答应你,定然不让她之后过得舒坦,可好?”
嘉庆这才勉强宽慰了一点,转念一想却还有不忿,“还有那个姓马的呢!”
旻王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仿若就已经知晓了她的想法,他纵着她的小性子,又摸了两下她毛绒绒的脑袋安抚下她的情绪,这才顺着她的话头说下去,“那我找几个御史去参她家父兄?然后再在军中找人找点麻烦?”
父女谈话之间,已然够让这个忠烈之家焦头烂额,甚至可能失了圣宠。马家这几年后辈一代不如一代,早已不复当年辉煌,而战场上大多已经被苏家军遮掩了锋芒,赫赫战功都只剩下当年的铮铮白骨还埋在边关。自从先皇后薨逝之后,马家曾经的辉煌也不过恍然一梦,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被一朝打破,没人知道旻王插手之后,马家的运数究竟能够如何。
嘉庆岂会在乎马家是否会因为他们的暗中陷害而就此陨落?她神情阴毒,“自然要这样,便是这样也无法偿还我切身之痛,也算便宜他们家了。”
“那我们娜娜是不是能起床用饭了?”
“可是父亲,我痛啊。”说着又泪眼婆娑。
旻王顺手掀开她的被子查看伤势,果然被子遮掩下一双白皙修长的腿上布着两大块清晰的红痕,他像是心痛,不然那张俊脸为何都皱成了一团?
他轻抚着她受伤的地方,嘉庆只觉得一阵难捱的疼痛与瘙痒交织,却丝毫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只能默默咬紧嘴唇憋着。
“本王不是让他们下手轻一点了吗?怎么还会如此?我这就让人去处理掉他们。”
嘉庆愈发委屈起来,却毫不阻拦,那两条人命在她看来,是父亲对自己的宠爱。“父亲觉得这样就好了吗?那毕竟是军棍啊,再轻我也会痛的啊。余曜今天晚上来看说明日会更痛的,这要是留下伤疤,我以后要怎么见人?这就是父亲想要的吗?”
他语气难得的严厉,“娜娜,你如此跟本王说话吗!”是啊,她忘记了,他自始自终不喜欢有人反复抓着他一个问题不放,确实是自己出格了。
嘉庆知晓了自己犯了错,转过了头去,也不再看他。
旻王也明白她这样看重面子的一个人今日当众在京城所有有头有脸之人面前丢了这样大一个脸,定然心里别扭。
“哎~”他轻声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心软了,“这样吧,我带你去别院那边去泡温泉吧,对你的伤势也有好处,可好?”
嘉庆惊喜的转过头看着他,小眼睛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父亲之前不是说那处别院旁人不能去嘛,怎的今日愿意带我前去?”
他无奈的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别人不能去那是因为那处别院里那眼温泉珍贵,能治百般疼痛,女子还能美容驻颜,岂是一般人能享受的?今日带你去,还不是因为我们娜娜太可怜了吗?”
嘉庆听见能美容驻颜便愈发期待,兴奋的一直点头,“可是我没办法走了,怎么办?”
旻王顿时懂了她的小心思,随手抓了个斗篷将她裹好,小心的避开她的伤处将她抱起来,大步走出去。
嘉庆还美滋滋的环着父亲的脖子,享受属于两人之间难得的甜蜜。
徐侧妃月份还没大,还未显怀,原本想去书房给王爷送盅补品,却没想到在回廊就看见了他们两人,“见过王爷,王爷这么晚了是要带郡主去哪里嘛?”
旻王瞥了她一眼,随意应付着,“娜娜身体不舒服,我带她出去寻个大夫再看看。”
徐侧妃对他胡诌的这个拙劣的借口十分想笑,“京城中还有几个郎中比余医官医术还好啊,竟然还有比余医官医术更好的人吗?王爷下次一定要引鉴给妾身。”
“那是自然,等下次有机会的。”说着,旻王就想抱着嘉庆走,徐侧妃有着苏言溪交代的任务,岂会这么轻易的放他们过去?
“妾身今日身子也有点不舒服,要不妾身同王爷一起去吧,也好给大夫看看,寻一个心安。”
“父亲~”嘉庆在旻王怀中逐渐不耐,斗篷下的手开始作怪。
旻王语气匆匆,“那等会让余曜过来给你看看吧,你的胎一直都是他照顾,他定然更懂你的情况。”
他头也不回的抱着嘉庆离开,即使这个场景自己早已预见,等真实发生的时候还是会心寒。徐侧妃本能的抚上自己的肚子,嘴角露出讽刺又决绝的笑,“去吧,告诉苏小姐,他们已经出府了。”
身边的丫鬟悄然隐于夜色中,一切都在按照苏言溪的计划按部就班。
清脆的马蹄声敲打在石板上,叫醒了沉睡安静的夜。车上的两人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车夫在窗外的声音传来,“王爷,我们到了。”
旻王的神思这才缓缓被拉回现实,“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车夫连同门房不知道何时消失的,旻王抱着嘉庆这一路都没有任何人来打扰,这时候要是有人不合时宜的出现,无疑是在找死。
他们来到早就准备好的暖房后,旻王小心的将嘉庆放下,体贴的关心着,“娜娜,还好吗?”
嘉庆紧紧的抓着斗篷,含羞带怯,“父亲放心。”
旻王笑得慈祥,“那娜娜就在此处更衣吧,收拾好了去泡温泉,不然明日腿该痛了。”
嘉庆只当他是贴心,害羞的点头。
只当光阴似箭,一阵喧闹的马蹄声踩着时间,酉时准时停在观承别墅门前。
边千尘率先从龙辇上一跃而下,环顾着四周,很快找到了暗夜中需要的方向,悄悄的同远处的人点了点头,一切正常!
“怎么都无人前来拜见?现在都没人看管了吗?”边千尘一边抱怨一边扶父皇下马车。
老皇帝倒是十分善解人意,“罢了,今夜本就是悄悄来的,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没人不是刚好?”
“父皇宽宏大量,自然是不愿意去计较,我也只是可惜了这个别院了。”
皇上轻抚着他的背,想趁此机会传授些道理给他,“这处别院是先皇钦赐给旻王的,不管他如何处理那都是他的家事。没必要过于盯着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放,要懂得抓大放小。”
“是,谨记父皇教诲。”
边千尘从夏如海那边接过祭祀母妃用的糕点,“夏公公就在此处候着吧,我陪着父皇进去。”
夏如海下意识的去看陛下的脸色,见陛下默许才明白两父子有他们要说的悄悄话,识相的退下。
“父皇,我们进去吧。”
边千尘自然的走过去扶着皇上,皇上欣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臂。这种难得的属于寻常百姓家的父子之情,对他这样常久立于巅峰的孤家寡人来说,实属难得,也万般珍惜。
边千尘推开那扇沉重的黄花梨木门,户枢发出艰难转动的呼声,扑面而来的回忆向自己涌来,恍若回到与那人初见的那天。
皇上多年未曾来过这个地方,旧地多年景色未变,踏上此地青砖的那一刹那,仿若回到灿烂璀璨的那年。那时自己刚刚登基,百废待兴,自己顶着各大世家间的暗潮汹涌颁布了一个又一个明智的政令,手下苏遡在边疆争气的打了一个又一个的胜仗,随着前朝逐渐平定,少了许多质疑的声音。
意气风发之际,自己遇见了她。她原是一国公主,是自己破了她的国,坏了她的家。爱情这种东西原本不应该出现在中间横隔着如此多血淋淋生命中的两人,但是他们还是不顾一切的相爱了,哪怕最后的结果是她用生命祭奠了他们的爱情。
这里,是当年关押她的地方,是他当年鬼使神差的想见见异域公主模样偷偷跑过来的地方。当时自己偷偷爬上围墙就看见了她坐在温泉边戏水,世间所有的美好都为她镀上了一层金光,美丽的不像是凡人,而是天上跌落在凡间的仙女。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印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皇上禁不住的有感而发,没有比这首诗更能贴合他现在心情的了。
边千尘笑盈盈的看着父皇,“父皇是想母妃了。”
他突然沮丧了起来,“许久未见了,自然是想的,许是你母妃是在怪我,这么多年未曾入梦。”
边千尘只能宽慰道,“那定是母妃在那边过得很好,父皇也可以放心了。”
两个人就着月光并未拿灯笼,也不能看清什么,只是凭着记忆里和那人在一起时的样子一处处走过,好像还能感受到当年的花香和鸟鸣。
“再去温泉那边看看吧,去那边给你母妃上两炷香。当初你母妃最喜那处泉眼,时常在那处抚琴品茗。”
“好,我还带了母妃最爱吃的点心,母妃定会欢喜。”
皇上没说话,只是脚步又快了些。
两人离得老远就看见温泉边的暖房灯火通明,按理说此处别院自从那人走了之后,自己下旨封锁后便再无人居住。
皇上语气中夹杂着不明的愠怒,“那边可是有人在?怎么灯还亮着?”
“我们进来时并未看见有人前来迎接,想必是下人们在此处偷懒。”
“哎,也不知道你皇叔每日都在忙些什么,府中都这般情形了。”说完他便不自觉的叹气,想着旻王这么大年纪了却没有一个正妃,府中无人给他打理,这样的情况也是正常的。
待两人走进,听到不明的响动,两个成年男性顿时明白为何大晚上暖房灯火通明了。一股不明火再也无法压抑,皇上气得接连几个大步向前,却被边千尘眼疾手快的拦住,“父皇,还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何情形,这样是否草率了些?”
其实,他还是怕父皇的暴脾气坏了苏言溪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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