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已经转到了初夏,微风袭来,便已经是温暖满面。
苏言溪拿出手帕轻拭着边千尘脸边的薄汗,“叫邱鸿羽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她的语气温柔的不能再温柔,可边千尘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几分忌惮,他突兀的冒出来一句,“若是他,你也会这么问吗?”
苏言溪微微一滞,她并不想在这种时候同边千尘掰扯,打开书房门对着院外的小丫鬟吩咐,“叫邱大夫来书房。”
“是。”
边千尘讽刺的撇了撇嘴,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并不后悔。
苏言溪用力的将人扶到边上的紫檀木雕花罗汉榻上,难免责怪,“醒过来也不知道叫个人陪着,将自己累成这样。”
面前的男人严肃的看着她,满眼探究,“你是心疼了吗?”
苏言溪不明白上一世不苟言笑的帝王怎会变成如今三句离不开情爱的样子,“你是我夫君,我能不心疼吗?”
如果是这样,之前的自己不管如何都应该将人抢到自己身边,哪怕是相对无言都好过她最后所托非人,她最后那般结局,自己又如何撇得清?
边千尘面色苍白,倔强的看着她,在听到苏言溪的话后害羞的低下了头,红了耳尖。
没想到他竟这般纯情,苏言溪顿时起了些逗弄的心思,“夫君怎么不说话?”
边千尘因为脸红,头低得更低了些,苏言溪刻意的靠的更近了些,“夫君脸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没···没···”
边千尘话刚说出口,苏言溪的手已经贴上了他滚烫的面颊,他说话的声音愈发小了些。
“小姐,我来了?小姐哪里身体不适啊?”
邱鸿羽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人还未到,声音已经飘到了书房。
苏言溪不耐的皱起眉头,这个扫兴的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她起身守礼的站到边千尘身旁。鼻尖独属于她的香味顿时消失,边千尘心中腾起一阵失落。
等邱鸿羽进门见到两人一脸怒气的看着自己,他更觉莫名,但又不能发作,只能自己默默委屈。
邱鸿羽拿出脉枕放好,把脉问诊,“王爷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今天早上,约莫是卯时吧。”
邱鸿羽欣慰的收回手,“王爷的身体比之前好了些许,但还是有些虚,稍后用些餐食,我再开些进补的方子,用些时日再看要不要停药。”
苏言溪目不转睛的看着边千尘,边千尘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头,“你先下去吧。”
邱鸿羽不想参与这夫妻两人间的恩怨,手脚麻利的收好自己的东西,连滚带爬的跑了。
边千尘小心翼翼的拉住她的衣角,轻轻扯了扯,“我是有苦衷的,我可以解释。”
苏言溪的心脏好像也被他牵着摇了摇,自己无法对大病初愈的人硬起心肠,何况他还在撒娇,“你倒是说说有什么苦衷?”
边千尘看着眼前人面无表情的脸,心中警铃大作,“我刚开始过来的时候是大婚后没多久,那时候身体还没这么奇怪。等上次旻王宫变,我伤好了之后,我就发现我的身体偶尔会不听我的使唤。”
边千尘小心翼翼的打量苏言溪的脸色,见她神色有所缓和,牵着她坐到了自己面前才接着往下说,“后来我就发现是他回来了。刚开始他偶尔晚上会出来,渐渐的就开始不受我的控制,他出现的时候越来越多,而我也在拼命压制他出来的可能。”
苏言溪忍不住打断,“所以你之前头痛难忍就是因为你们在体内打架?”
“嗯,后期我已经无法压制住他了,吓到你了吗?”
苏言溪沉默的摇了摇头,“那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中了边衿桦的诡计?”
“之前我们两已经商量好了怎么使用这具身体,那天我同你说完出门的时候还是正常的,却在我路过一处暗巷时闻到了一股异香,闻完之后我的头就开始无法抑制的疼痛。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没有意识,偶尔苏醒过来也只是被人逼问一些关于你的情况。”
苏言溪情不自禁的将手放到了他的脑袋上,“没事,那些人没对你有什么过分之举就已经是万幸。”
边千尘低了点头,方便苏言溪动作。
他不会告诉苏言溪自己当时被边衿桦手下的人抓到时,整个人已经完全失控,控制不住的倒地痉挛抽搐。
自己在他们眼中已经不能被视为一个完整的人,能让自己活到现在也是因为想从自己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消息,最不济还能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苏言溪束手就擒。
一个充满骄傲的人,怎么会允许这段过往被自己心爱的姑娘知道,他会将这段过往带到坟墓中。
“我不是有意让邱大夫瞒着你的,我原本以为我们能解决这件事的,我不想让你担心。”
苏言溪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等你身体再好些,我将这段时间朝堂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你,你看如何处理。”
边千尘心中的拨浪鼓未停,他不知道苏言溪这样的反应是不是已经原谅他了。他虔诚的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印上一吻,苏言溪莫名红了脸,“怎么了?”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真的对不起。”
“你我之间,本就是一体,不必道歉。”
“我听到了今早那些老匹夫们是怎么说你的了,这段时间这样的情况只会多不会少,而我却留你一个人独自面对,是我的失职。”
莫名的,苏言溪不知道如何应付满怀愧疚的边千尘,她不知道如何哄人,语气满是僵硬,“你又不是故意的,不要放在心上。”
边千尘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眼睛,苏言溪不自觉的红了脸,“我让华霏传膳吧,你这么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
苏言溪急忙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抬腿就要走时,边千尘拉住了她,将人往自己怀中带了带,苏言溪整个人都跌坐在他怀中。
边千尘的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语气委屈,“言溪,这么长时间没见,我想你了。”
苏言溪在他怀中僵硬着不敢乱动,男人温热的气息打在自己的脖颈上,痒痒的。
苏言溪小声的嗯了一声,忙挣开跑了出去,只留下边千尘在原地无奈的笑。他不敢将人逼急了,要是逼急了苏言溪说不定就恼的不见自己了。
“王爷,您回来了。”
苏言溪前脚刚走,后脚暗卫就落在了边千尘脚边。
“嗯,这段时间兄弟们都辛苦了。”
“只要殿下能回来,我们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这段时间京中发生了什么,你调查清楚来回我。”
“是。”
苏言溪明白他刚醒过来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特地将书房留给他,也没去催,自己泡着茶慢慢等着他。
边千尘一进来就看见美人端坐在轩窗旁,手中茶香袅袅,窗外绿意盎然,像极了之前自己看过的名画。
“来了怎么还站在那里,病傻了吗?快进来坐。”
苏言溪泡茶到一半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眸刚好对上他看着自己傻笑的场面。
“嗯。”
边千尘扶着门框慢慢抬步到桌前,只是这几步路已经耗费他极大的精气神,“不查不知道,下面那些人粉饰太平的功夫倒是越做越好了。”
苏言溪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模样,已经知道他派人去查了些东西,却还是忍不住劝他,“先好好吃东西,吃完了才有力气同他们周旋。”
边千尘不甘不愿的端起面前的鎏金双狮纹银碗,小口喝着里面的粥,“何时你的审美竟变得这般浮夸了?”
苏言溪自然明白他说的是这银碗,“我们不在京城这段时日自然多的是人上赶着来府上帮着康王落井下石,现在还有碗给你吃饭就知足吧,莫要那么多讲究了。”
边千尘吃的并不多,稍微吃了两口便已经放下碗筷,他习惯性饭后饮两口清茶,刚伸手去苏言溪面前拿茶碗,却被苏言溪打了回来。
“你脾胃虚,这段时间先不要用茶。”
说完华霏端着一杯清水放到了边千尘面前,边千尘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处处被管束的日子倒是让自己心生欢喜。
苏言溪牵着他到树荫之下的藤椅上坐着,春风暖意,这样坐着也不会感到阳光刺眼,倒是分外舒心。
但也只是安逸片刻,两个勤于政务的人丝毫不敢懈怠,苏言溪简单扼要的同边千尘说明了目前的局势,“你觉得我们现在是先整顿地方民生还是先梳理朝中党派?”
边千尘手中一沓厚厚的密信,抬头看着花丛中飞舞的彩蝶,认真考虑着苏言溪的问题。
“之前父皇在时地方的改革饶有成效,现在看来不过是虚有其表。虎视眈眈的乡野豪绅惯会见缝插针,一时很难拔除,要是真的想为百姓考虑,还是要彻底护住他们的土地,不然又不知道要多多少流离失所之人。”
苏言溪中肯的点了点头,“朝堂上的事,我也不便参与,但有前车之鉴,我相信你会将这件事处理的很好,还百姓们一个安居乐业的家园。只是你有没有怀疑过是朝中要员与乡野豪绅们互相勾结,不然为何风声一变,他们就气势汹汹的杀了回来?”
边千尘经苏言溪这样一提醒,不可否认这样是最大的可能。“可有线索?”
“只是猜测,湖阳黄家。我已经让钱先生去查了,相信不久就能有线索。”
边千尘的眉头越蹙越深,“黄家?那不是太妃的母家,他们是何打算?”
苏言溪倒是随意的扯过月季上的一片树叶在手中把玩,“从龙之功的诱惑有多大,值得这么多人赌上家族的命运前赴后继。若真是黄家,你觉得黄家是在支持谁?”
“康王身后已经有了欧阳氏,欧阳氏可是他的母族,纵使黄家能助康王登上皇位,也越不过欧阳氏去。黄家的野心定然不愿意屈居人下,如今坊间传闻我不知所踪,康王被收押下狱,父皇的孩子就只剩下九皇弟可堪其用。”
苏言溪让手中嫩叶随着春风飘落,打趣着他,“可怜我们瑞王殿下竟无一人主动上门自荐,倒是平添了几分无助。”
边千尘含笑对上她的眸子,“那是他们没眼光,我只有你,便够了。”
“说来好笑,原本钱先生跟我说太妃最近同黄家来往甚密时,我还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他们竟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我们到底是轻看了太妃。”
“现在这个局势还不是很明朗,换个角度说,黄家也定不会愿意让康王以戴罪之身重掌朝政。若不是我有先皇遗诏傍身,现在恐怕已经被太妃娘娘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边千尘有所动容,“放心吧,现下有我。”
苏言溪微微颔首,“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一下钱先生?他应该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说。”
边千尘眉毛微挑,他一直知晓自家夫人身边有一个极能干之人,却还是第一次见。“什么事?”
“钱先生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我觉得他不该在钱家浪费才华。这些年他也在帮我处理京中贵族间的事情,他的有些见地我会为之耳目一新。当然,这只是我一个妇人的愚见,具体他能不能用,怎么用,还是要看你的打算。”
“你怎么会觉得是因为你的举荐我便不会正视他了呢?言溪,没有你便没有我边千尘的今日,我不允许你轻视你自己。女子做到你这般,只有骄傲。我会认真考验这位先生的才华,若他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才,我定会重用,不存在任何偏私。”
苏言溪心中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是如此心惊胆战的说出这般话来,她生怕边千尘会觉得自己有想干政之心,其实她只是不想钱华砚的才华被埋没而已。
之前留住钱华砚在自己身边,一方面是自己在刻意避免他成为边衿桦的门客,另一方面是自己确实欣赏他的才华,有他在身边省却不少烦恼。
明珠注定不会蒙尘,苏言溪无比庆幸,有他,便是大宣百姓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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