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见李震转身而去,姜渔从牛车上拉长了脖子,颤声问:“可有燕王的消息?”
李震脚下的步子一顿,转过头,见姜渔半个身子已经从牛车上探出来,王婶子紧紧扶住她,语气不禁放轻了许多,“不曾。”眼见姜渔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他又说:“我已经派人去城郊的军营报信,若有燕王的消息,会第一时间传来。”
“燕王定是被事情绊住了,若知道这里的消息,他定会第一时间赶来。”李震轻咳一声,“夫人不必担心。”
能有什么事情呢?是在燕王妃那里留宿了吧?
姜渔点点头,垂下眸子掩住脸上的失落,跌坐在牛车上,王婶子忙道:“夫人别想太多,您这般花姿月貌的,燕王疼您还来不及呢,若他当真如此绝情,你婶子给你重新说一门亲事,保证比燕王更靠谱...”
李震冷眼扫在王婶子身上,胡嘉适时咳嗽了几声,王婶子才后知后觉自己竟将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顿时噤了声,讪讪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姜渔心不在焉地垂下头,王耿忙赶着牛车往前而去。
黑沉沉的天际露出一丝微光,仿佛罩在头顶的乌云开了一道口子,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只是天色并不好,瞧着还是很暗。
李震盯着姜渔那张看不真切的脸,直到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暗夜中,才转身踏步离去。
见走远了,王婶子往四周看了看,只听见哗哗的流水声,才压低了声音,凑到姜渔耳边,“夫人,我刚才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我跟你讲,这世上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两条腿的男人可多的是,若那燕王真的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咱就不要他了,我给你重新说个好的,你婶子这里的资源可多了......夫人这般琼姿仙貌,还怕找不到男人?”
珍珠表示震惊,她这是听到了什么?这是在撬燕王的墙角?她虽然是姜渔的贴身婢女,但她是燕王派来伺候新夫人的...于是,珍珠尽职尽责地咳了一声。
但王婶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开始跟姜渔介绍起了她娘家的侄子。
据说是老实憨厚...为人踏实...没有花花肠子...
“他以后要是敢对夫人不好,夫人只管告诉我,我这个嘴巴子不扇到他脸上就是我王婶子无能!”
这话说的,好像姜渔和她侄子那事都板上钉钉了似的。
珍珠实在没忍住,重重咳了几声。
王婶子猛然一顿,回头看向珍珠,眼睛在珍珠和青栀脸上扫过,“咋啦?是不是受了凉啦?”
珍珠哂笑,“不是,就是喉咙痒。”
王婶子闻言,笑道:“你们俩模样随了夫人,都生的好,婶子这里的资源可多了,以后若是要说婆家,尽管来找婶子,婶子定给你们说好的小伙子...”
就在王婶子滔滔不绝又跟珍珠和青栀介绍起她娘家的一些好小伙的时候,前头埋头赶车的王耿突然发了声,“婆娘,我听说那燕王凶得很,说是杀人如麻...”
闻言,王婶子浑身一抖,收了声,再也不提说给她们说亲的事情了,甚至还拉起姜渔的手柔声道:“夫人,我方才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告诉燕王,我们一家老小胆子都小的很...”
没等姜渔发话,珍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婶子也跟着干巴巴的笑。
“我真的就是随口一说的。”
姜渔压根没把王婶子的话听进去,她想起上半夜谢清池是被一个身穿黑衣鸦羽的侍卫叫走的,说是燕王妃找他,所以,他今夜是留宿在了那个燕王妃那里?
虽然谢清池娶了正妃的事情,她一早就知道了,但是当他真的撇下自己去找另一个女人,而且还在那里留宿,这件事真的在她眼前发生的时候,姜渔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酸。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酸的很,这酸意还不停地往鼻尖和眼角冒,直到这酸意再也包不住,从眼角滑落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竟哭了。
“唉唉唉,夫人别哭呀!”姜渔这一哭可吓坏了王婶子,她手忙脚乱地帮姜渔擦眼泪,可麻布太粗糙,姜渔受不住,越擦越哭,珍珠连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锦帕,王婶子又去擦,比刚才好些了,但仍是硌的疼。
“我刚才说错话了,燕王不会的,夫人这般姿容,燕王怎么舍得?不会的不会的...”
正在这时,王耿赶着牛车到了李震说的那座简易小桥跟前。
果真是简易,不过是用几根竹子和几块木板搭在一起,两边都有黑甲侍卫扶着,旁边堆了一些刚砍下来的竹子和木板,看样子是打算多搭几个这样的小桥。底下是湍急的水流,王耿咽了口唾沫,老牛在桥边不安地扭身,王婶子也不再说话,车上几人都紧盯着那座桥,和桥下的水流。
姜渔脸色惨白,用力地拽紧身上的斗篷,珍珠和青栀紧紧抱在一起,青栀被吓得哭了起来,“小姐,咱们...咱们不会...”
“不会的。”姜渔打断了青栀的话,“咱们都会好好的,我们要相信王耿的技术。”
话虽这样说,其实姜渔心里是没底的,但都到了这样的档口,这桥势必得过了。
“准备好了吗?”王耿抖声问,“咱们要过桥了。”他抬手在老牛屁股上打了一鞭子。
老牛吃痛,一发力猛地往前跑去,牛车得得得地响着,行至桥中央的时候,整个车身连带着桥都在颤抖,但是很快,老牛就拖着整个车子到了对岸,甚至一口气没喘匀,眨眼的功夫一行人就已经到了小汤山的山底。
身后传来闹哄哄的声响,后面的百姓都蜂拥跟了上来。
众人都长舒一口气,王耿又赶着牛车往坡上走了一段距离,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阵沉闷而奇异的声音。姜渔应声望去,不禁呆住。见暗淡的天色下,一片犹如黑潮般的水迅速地涌了上来,黑潮所过之处吞没一切,转眼便涌至坡底,还在坡底的人躲闪不及,惊叫声中被反激而起的浪头纷纷卷坠下水。
“不好啦,汤河决堤啦!”
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大声吼叫,坡底夹杂着男人的叫骂声,女人的尖叫声和小孩的哭声,还有各种牲口发出的惊恐叫声。人群如蝼蚁般的朝坡上跑,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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