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安在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下,“你点了什么。”
周晏把菜单递过来,“不知道你的口味有没有变化,我还没点。”
包间里的餐桌很大,这种桌子一般常用来做商务宴请,他们两个人用实在有点夸张。
但宁城是这样的,宁可大得浪费,也绝不小得可怜。
谢知安没有推让,叫了服务员进来,一连串点了七八个菜,然后把菜单放在桌上转过去,“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加的。”
周晏直接摇头,服务员收了菜单出去,换了两杯新的柠檬水进来。
杯子边缘有一片柠檬,水看起来很清澈,喝起来酸酸甜甜很开胃。
“这次的项目你做得很好,不过应该不赚钱吧。”
周晏笑道“钱是赚不完的,跟我合作,我可以让你用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好的服务。”
“那你能得到什么?”谢知安坚信无利不起早,周晏想要的一定比明面上的更多。
“能搭上南光,对我,对崇安都是好事。名和利能得一个就不算亏。”周晏说。
菜还没有上来,谢知安的手机突然响了,宋姨紧张而焦急的声音传出来,“小姐,请你立刻回来一趟。”
孟时英的病情急转直下,谢知安赶回去的时候孟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二三十号人把正院围得水泄不通,要不是宋姨一直冷着脸挡在前面,说不定早就有人冲进去确定孟时英的生死。
“医生正在抢救,请不要大肆喧哗。”宋姨冷脸站在最前面,指挥着佣人把跃跃欲试的其他人拦在门外。
“我们是一家人,你说谁吵呢!”
“时英真是病糊涂了,居然让一个佣人出来做主。”
院子里人很多,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嚷着,让人有种来到菜市场的错觉。
谢知安在周晏的帮助下拨开拥挤的人群,从门外走进来,面对众人不怀好意的研究目光,面无表情道“她做不了主,我来做。”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向谢知安,不知是谁藏在角落里,嚷着声音说“说得好像你是她什么人一样。”
众人附和道“就是啊,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当家做主!”
宋姨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谢知安身边,“夫人有遗嘱,如果她不幸过世,名下所有财产全部由谢知安继承。”
现场瞬间寂静,好像突然被抽真空,连一丁点声音都无法产生。
屋里心电监护的长鸣声非常刺耳,谢知安脸色一变,扔下其他人冲了进去。
在场的人也想趁乱跟进去,幸好宋姨眼疾手快,给其他人使了眼色,齐刷刷地拦在门前,不许任何人进去。
一阵漫长的等待过后,眼眶微红的谢知安走了出来,其他人面面相觑,很难相信孟时英会这么草率的离开人世。
“不是请了医疗队吗,怎么会这样。”
“家里再好也不是医院,这都是报应。”
谢知安明显刚哭过,声音还有些哽咽。“今天家里太乱,就不招待大家了,姑姑的身后事我会替她操办。”
“你爸妈都还活得好好的,你跑到这里给别人办后事,不怕他们觉得寒心吗?”
“就是啊,而且你还不姓孟,哪来的资格在这里发号施令。”
“这是我们孟家的事,跟你没关系!”
谢知安按住满脸愠怒的宋姨,对其他人说“各位叔叔伯伯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等葬礼结束之后再提,总要让姑姑入土为安。不然恐怕她在天之灵也会不高兴的。”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出声了。
眼看吓不退谢知安,退而求其次开始软磨硬泡。
“你一个小姑娘哪里经手过这种事情,我们替你办吧。”
“是啊,婚丧嫁娶都是有规矩的,万一你不懂事搞错啦,时英也不会高兴的。”
“我也这么想,所以恐怕要请年纪最大,经历的事情最多的几位叔叔伯伯帮忙,葬礼上的事情可全要你们操心了。”谢知安借坡下驴,干脆把最累人的丧事操办扔到他们头上。
几人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们是想分财产,又不是真的想要帮忙。
谢知安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表情为难的看着被留下的几人。
“你们也知道,姑姑没有子女,她曾经说过希望有人能在葬礼上为她提香炉捧遗像。”
刚坐稳的几人顿时变了脸色破口大骂,“你有病吧!我们怎么能给她捧香炉!”
简直是笑话!他们要么和孟时英同辈,要么比她辈分还大,怎么能自降身价以她子女的身份给她捧香炉,传出去他们的脸还要不要了!
气性大的几个直接撂挑子走人,剩下一个要走不走的站在原地,满脸尴尬道“虽然她是我堂姐,可我也不能给她捧香炉啊。”
谢知安这才道“我怎么会为难您呢,既然这样,那我自己捧香炉吧,不过仪式上的事情还要请您多费心。”
好不容易送走了人,谢知安却没有离开,她站在庭院中央,看着一扇扇大门敞开着,渐渐挂上白幡,仍然觉得很不真实。
不知什么时候,雨悄悄落下,像不小心被打碎的玻璃,淅淅沥沥的落下来,打湿了谢知安刚刚修剪过的头发。
头顶忽然暗了,谢知安转过头,周晏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他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她身边,为她撑一把伞,不劝她回去。
雨水成串地从伞沿落下,谢知安的裙摆完全湿透,紧紧的贴在小腿上。
她看着脚面上的水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双鞋是小羊皮的。”
真皮的鞋子沾了水就废了。
周晏跟着低头,因为要上班,她今天打扮得很职业。
比起好不好看,周晏只能想到她站了这么久应该很累吧。
他将伞交给谢知安,让她把手搭在自己肩上,弯身把她抱起来。
谢知安的手晃了两下才拿稳伞,雨水飘散进来打湿了眼睫。“你在做什么。”
周晏把她抱到屋檐下就松开手,收了伞立在一旁。“要在这里看雨吗?”
他没有得到谢知安的回应,擅自理解为她不想走,搬来椅子让她坐下,然后在她面前蹲下,用干净的毛巾擦去她脚背上的雨水。
“这双鞋是我来的第一天,姑姑送我的。”
周晏于是又去擦鞋,“难怪你这么重视。”
宅子里的椅子很高,谢知安坐在椅子里,双脚平放就能悬空,她轻轻晃了晃腿,裙摆贴在小腿上的感觉不太舒服。
可是她不说。
她百无聊赖地晃着腿,微微皱眉看着因为沾了水而颜色变深的裙子。
她不自觉流露出的娇气让周晏的心底软得一塌糊涂,把干净的毛巾垫在裙子下方,无意识地握着她冰凉的小腿,语气很温和。“要是觉得冷就换身衣服吧。”
“你平时就是这种人吗?”
“哪种人?”
“就是好像什么都行的那种老好人。”谢知安回忆着和周晏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觉得他这样软弱且优柔寡断的人一点都不适合自己。
周晏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双手撑在圈椅的扶手上。
“有没有可能你是个例外?”
“我是例外吗?”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一直是。”周晏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雨还在下,谢知安觉得有些冷,推开周晏光脚踩在冰凉的地上离开。
周晏以为自己又惹她不高兴了,怔怔地看着椅子上留下的毛巾,忽然听见她说“下雨了,山路不好走,留下来吃饭吧。”
谢知安的声音在周晏心中催生出一朵指甲盖大小的花,虽然不大,却是个很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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