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81黎明前（二）
刚进院子，柳苗就觉得今天的林家有点儿不大一样。
林家似乎一下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上房屋里似乎还传出了笑声。难道……是相公他们回来了吧。不然老两口怎么还笑得出来。
柳苗急急忙忙跑到上房，手里还提着的弯刀都忘了放下。
“……娘啊，这是俺在县城给您老买的尺头，您看看，这换季了，给您做一套衣裳正合适。”林元英正拿着一块尺头在赵氏身上比量，赵氏乐得什么似的，倒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柳苗站在东屋门口，眼睛在房里一扫，哪里有林元浩的身影，房间里却多了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
正在柳苗打量那女人的时候，女人恰好也看过来，在看到她手上的刀时眉头就是一皱。
“老二媳妇，你拿个刀这是干啥呢？”赵氏坐在炕里正好看到柳苗，这脸就沉了下来，“不是说回娘家吗，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早知道在娘家不受待见，可没想到居然连顿午饭都没留，赵氏这脸色不大好看。
庄户人家结亲又离的近，那互相帮衬着点经常走动是正常的。
可一看柳苗这样，自己回家都是这待遇，这要是真当了亲戚走动，那也指不上。
赵氏又想到柳苗那寒碜的陪嫁，这脸色就愈发难看了。
“娘，俺刚从山上下来，听到上房有动静，以为相公回来了……”柳苗小声的解释，随手把刀放到门边，她这样闯进来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赵氏这脸色就不好看，倒是她身边的林元英，笑着看了一眼柳苗。“这是二郎媳妇吧，你瞅瞅，俺这大着肚子，你们成亲俺这做姐姐的也没敢过来。”林元英说着就从炕上抓起一块料子，“大姐也没啥好东西，这块料子不错，弟妹就拿回去做套春衫吧。”分明是刚刚给赵氏的那块料子，一头还抓在赵氏的手里，林元英这心思……
这人到底按的啥心？
柳苗可不是不懂事儿的小姑娘，一看这位大姑姐就知道也不是好相与的。再想想那个大姐夫姜承志，就更多了一分戒备。
“大姐客气了，都是自家人。没啥挑的。”柳苗客气一句，却不接那料子，“大姐既然怀了身子，多歇歇也是对的。”
林元英并没有跟柳苗客气，一个村姑。也没啥值得她这秀才娘子巴结的。
“你看大姐这人就是好，有啥好东西的，还想着俺们兄弟媳妇。”王氏笑嘻嘻的奉承，那眼睛就盯着炕上的布料。
林元英却像是没明白王氏的意思似的，“都是自家人，有啥不想着的。俺那是看着兄弟姐们几个长大的。要说啊，比俺家两个闺女那还亲呢，咋能够不惦记呢。”林元英就看了一眼赵氏。“娘啊，这块料子还是给您老做衣裳好看。”根本没有要给王氏料子的意思，更是狠狠的打了柳苗的脸。人家那料子是给赵氏的，跟柳苗那不过是客气一下。
“就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娘，可以后也别竟花银钱。你们在县城那银钱也不容易。”赵氏嘴里数落着，手却不断摸着那料子。“就这品相，咱们清河镇都没有，更别说这羊草沟了。”这要是做一身衣裳穿出去，那该是多有面子的事儿。再加上这是姑娘给买的，赵氏想想就乐开了。
“那是，大姐那住在县城里头，那东西可不得比咱们这乡下地方好咋地。“王氏并不死心，极力的奉承。
“也没你说的那么好。”林元英就客气的笑着，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谦虚。
柳苗在这氛围待的压抑，最初的喜悦也没了。她也不管林元英到底干啥来了，可对这位大姑姐却没有啥好印象。
“娘，你老这要是没啥事儿俺先回屋了。”今天不是她做饭，柳苗不想在这待着。
赵氏拉着老闺女的手，摆摆手，柳苗急忙就走了。
林元英刚刚脸上还有笑脸，这么一会儿工夫却沉下脸来。
“娘啊，不是俺说啊，老二这媳妇……”林元英撇撇嘴，“不是说爹娘也是挺有身份的人吗，咋教出这么没规没距的人来，哪有见客人这还提着刀的，她那是要干啥？”显然还惦记之前那点儿事儿，话里话外带着一股子鄙夷。
“她也是为老二他们担心，这些日子你没看到，人都瘦了，你也别挑她的。”赵氏也不是那完全不讲理的婆婆，何况柳苗嫁到林家那就是林家的人，丢人那也是丢林家的人，这话她不能应承。
不过姑娘说的话也是，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不懂规矩。
却也不想想，你们林家可是什么高门大户不成？
林元英撇着嘴，那张三十岁依然不减风韵的脸上满是蔑视，“要俺说啊，当初不如听俺的，从俺大户人家里选一个做过丫头又没有卖身契的，咋地那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懂规矩。可娘你瞅瞅这小门小户的……这也就是在咱家，没人挑她。”
林元英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咋瞅柳苗都不顺眼。
一想到相公在家弟妹长弟妹短的念叨了柳苗，甚至说过老二媳妇懂礼数的话，她这心里就一阵不舒服。今天在看到柳苗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这心里就更像是梗了一根刺。
还好今天没让相公过来，林元英觉得自己太明智了。
赵氏瞅了闺女一眼，有点儿没闹明白，却也不再为柳苗辩解。在她心里，柳苗的确就是那小门小户出来的，除了会做一手好菜倒也没啥突出的。
王氏这眼珠滴溜溜一转，“大姐这话说的，可不就是这么一个理。”眼瞅着大姑姐面露得色，王氏就更卖弄了，一直以来她都想把柳苗拿捏住，指不定这回就要成了。
别人不知道，王氏可是知道这位出嫁的大姑姐在林家的地位。
“这小门小户的人，可不就是拿不出手咋地，一天吭哧瘪度的也不知道说句话，这大姐来了她还回屋了，这是给谁撂脸子咋地？她那是惦记二兄弟和三兄弟吗，人都走了这么些天，也没见她咋样，还有心思往娘家跑那……”王氏竟挑赵氏在意的，这好一顿贬损。
林元英一听就火了，“娘啊，老二媳妇咋还是这人呢？这二郎都走了多少天了，她也没说问问咋地？”打死林元英都不会说她是因为柳苗刚刚走了在挑理。当然，还有没有别的只有她心里自己清楚。
柳苗要是在这估计得气死，问你们？一天天的除了哭嚎就是闹，问你们都不如自己出去打听。
当然，柳苗不知道，此时上房东屋里，三个女人正在贬损她。
“唉，说那不都晚了，人都娶回来了，还说那些没用的干啥。”赵氏摆摆手就打断了大闺女关于娶个大户人家丫头的话，她没有老糊涂，那些大户人家的丫鬟，哪个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哪有那么好娶的。就是没有卖身契，那聘礼也是要的高，也不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户能惦记的。
“谁说没用了。”王氏声音猛地拔高，没有注意到赵氏瞪她。“这二兄弟不在家，老二媳妇要是有个啥不简点的地方，俺们就是休了她那也没啥，这不爹娘和大姐都在家呢，还能反了她咋地？”说得像是柳苗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似的。
林元英早就知道这王氏是啥人，听了这话就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没想到她还有这心思。
“弟妹说这话可得慎重，就是不为咱们老林家的名声着想，那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啊。”这话可就带着点挑衅的意味了。
王氏是个心眼多却头脑简单的，“那可不是俺乱说，上次那去赶集，那老二家的还跟俺二哥眉来眼去的。”提到自家兄弟，王氏猛然警醒，“俺那兄弟可是正正经经的人，就是老二媳妇，那眼睛像是会勾人似的，老瞅俺二哥，俺那都替她臊得慌。”
分明是他那二哥王仲举调戏柳苗，王氏这样说，却是故意要害柳苗了。
林元英一听还有这事儿，腰板就直了，“那老二媳妇还做这事儿，娘啊？”林元英没说完，显然等着赵氏发话。
王氏那二哥是啥人，村里谁不知道？
赵氏就看了一眼闺女，“老大媳妇你别大嘴瞎嚷嚷，你那二哥谁不知道他是啥人，你别平白诬陷俺们老林家的人。”赵氏这话说的有点儿重，末了还瞪了王氏一眼。
王氏讪讪的不吭声，可赵氏说她二哥不好，那岂不是连带着就在说她。“俺二哥那可是识文断字的，哪能做那些下作的事儿。”言外之意就是柳苗做了勾引她二哥的事儿。
这是自己把屎盆子往头上扣啊，赵氏虽然不喜欢柳苗，却也不允许王氏侮辱林家，当下就抓了条埽噶哒，“你这个没良心的，你那娘家就都是好人，俺们老林家都是那恶人咋地？”碰碰敲着炕沿，并不真的去打王氏。
王氏一看这样那胆子就大了，“俺可没瞎说，这事儿俺当家可看到了，不信娘你去问。”王氏仗着林元峰耳朵根子软，那可是啥话都敢说的。
“娘啊，空穴来风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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