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完了这些尸体已是中午,大家都已经是精疲力尽,哭的身心俱疲。
云忆等人忍着自己的悲伤安抚着还活着的村民,一夜之间,所有的老人都失去了儿女,所有的父母都失去了幼儿。
原本美丽可爱的村庄瞬间笼罩在雾霾当中。
悲伤之余,他们嘱托云忆等人一定要找到凶手,一定要将他挫骨扬灰,食肉寝皮。
云忆道:“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的,一定会!”
话是认真的,但是又到哪里去找面具人呢?这次的凶手和面具人是同一个人吗?几年前的真正幕后人是不是面具人呢?如果不是,那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他一时理不清。
黄昏又来。
西边的晚霞洒在这个孤独萧索的村庄里,好像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地上春,田地里再也没有耕牛满地走,再也没有汗流浃背的插秧人。
土墙破瓦的房子下,那些衣衫简朴的老人不再那么悠闲,闭目养神换成了仰头眺望,是在等那不会再归来的儿郎吗?
鸡啼声、犬吠声、牛叫声也不再是以前那般生气勃勃,而是凄凉瘆人的,绿树小河边,再也没有了孩童奔跑嬉闹的情景。
云忆等人不敢再看下去,他们逃避般的直接往李郎家里走!李婆婆是被云忆开了隔音结界的,她此刻还不知道儿子媳妇孙子死了呢。
他们低头往李郎家里去,但是低下了头却抹不了脑中的画面,那些熟悉面庞,熟悉的声音都在心中萦绕。
李郎、李嫂、阿郎,怎么能说不想就不想呢?人心非铁铸造,怎么能说不疼就不疼呢?那个文绉绉的李郎,那个朴素温婉的李嫂,还有那个黑黝黝的小阿郎,哥哥前哥哥后的叫着,怎么叫人忘的掉?
远远的,他们就看见了立在门框上的李婆婆,她目眺远方,等待着一家三口回家,她不知道,就算她望穿了眼,他们也不会再回来了。
钱满和李沝以前经常回来看望老人家的,如今看见这副光景更是悲从心中来,他嘴唇抽搐着,喉咙颤抖着,手指紧攥成拳。
云忆没办法告诉李婆婆真相,他说不出来,他拍了拍钱满的肩,低声道:“我们给李大娘施个障眼法吧!”
钱满不答,用力的点了点头。
于是云忆执起乾坤,站在远处向着李婆婆的眼睛轻轻一点,一道红色半透明流光从李婆婆的眼眸中溜进。
“郎儿,你们回来了!”此时,云忆三人已经站在了李婆婆面前,人还是这三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男儿郎,只是在李婆婆的眼里他们已经是另外三个人了。
所谓障眼法,就是混乱对方的视觉,混乱对方听觉,把原本的东西看成不一样的东西,把原本的声音听成另外一种声音,而东西的本身是没有发生任何改变的。
云忆答道:“是的,娘,我们回来了!”云忆尽量的模仿着李郎的言行举止,但是他自己觉得非常糟糕,因为他学的一点也不像。
钱满也学着小阿郎的样子,一把抓住李婆婆的手,语气嗲嗲的道:“阿婆阿婆,我想你了!”
李婆婆粗糙如柴的手摸着钱满的手背道:“才一天,又想了啊!来,阿婆的饭做好了,赶紧吃饭。”
“......”
他们本不打算吃饭的,只是想让婆婆看见一下儿子媳妇和孙子,然后让她安心吃饭睡觉就可以,他们想尽快去找面具人,但是现在婆婆如此开心,他们又怎么忍心拒绝呢?
没办法,那只能先陪婆婆先吃顿饭吧!
云忆记得,上次他们吃饭时候是李嫂盛的饭,那现在也只能是钟离幻了,但是钟离幻并没有意识到,而是和他们坐在一起等饭。
见状,云忆赶紧用脚踢了一下钟离幻的脚,提醒他盛饭。
钟离幻:“......”一副怎么了的愣模样。
李婆婆以为小两口又吵架了,以前他们吵架总是不说话,但是不说话归不说话,饭还是每次都盛的,也不会对婆婆不孝敬的,看来这次吵架是吵大了。
李婆婆指着云忆略带训斥的口吻说道:“郎儿,又惹你媳妇生气了?”
“!!!......”先是惊讶,后是尴尬,这一句媳妇顿时让两个人面红耳赤。
钱满倒觉得没什么,也没注意他们的尴尬,他依然想着那些面目全非的尸体。
云忆眼神扫了一下钟离幻,定了定神,道:“是,是,我,我......说错了话!”
“快给你媳妇道歉!要不然为娘要打你了!”
云忆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看着钟离幻的眼睛低声道:“阿——妾,对不起,我错了!”
给钟离幻说对不起他一点也不难,但是以这种身份,还叫上个阿妾,他真的脸颊似火烧。
谁知李婆婆还不满足,语气更怒了,“怎么连名字都叫上了,”云忆心中苦恼,不叫名字叫什么呢啊?他心中猛然一颤,不会叫......
果然李婆婆又开口了,“娘子都不叫了?”
云忆此时真的是头疼无语啊,教书先生就是文绉绉,人家都喊名字就你喊娘子,他无奈,钟离幻此时也是无奈加尴尬,眼睛一直垂着,不敢直视,表面平静如水,心里已是乱七八糟。
云忆看着钟离幻,结结巴巴的道:“娘......子!”一声娘子差点让钟离幻晕了过去,他倏地一下抬起眼,薄薄的耳朵在红烛的映照下都透了,云忆真害怕钟离幻此时一巴掌呼过来,硬着头皮低声道:“娘子,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语气怯怯毫无底气,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的小郎君在给自己媳妇道歉一样。
钟离幻也没有办法,只能低头,简单明了的说了一句:“没关系!”
李婆婆这才高兴了,眯着满是皱纹的眼睛看着钟离幻,满足的道:“妾儿啊!都是郎儿不对,他都给你道歉了,以后不会再犯了,看在为娘的份上原谅他吧?”
钟离幻一怔,无语了,这不是都说没关系了吗?还要怎么原谅?总不能再来个拥抱吧!
正在钟离幻一头雾水的时候,李婆婆道:“叫声夫君吧!叫了夫君就是亲亲热热一家人!!!”
“!!!”
夫君?婆婆你确定没有说错吗?云忆脑子瞬间回忆了一下,李嫂的确是叫李郎夫君的,但是让钟离幻叫云忆夫君这也太离谱了,虽然他们此刻在李婆婆眼里是李郎和李嫂的模样,但是他们彼此看见的还是本人啊!
钟离幻别说叫夫君了,让他叫云忆一声哥哥恐怕都难以启齿,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不知道为什么,云忆有一种莫名期待,这种期待让他羞耻,更让他心跳紊乱。
钱满此刻也觉得有点离谱了,话都不多说的寒竹倾君会叫别人夫君?他有点不能想象,他盯着钟离幻的眼睛,摸不透钟离幻此时的心态到底多崩溃。
半晌,钟离幻开口了,声音颤抖低微,好像一个才学走路的孩子一样,抬起脚是那么的艰难,他曲了曲放在桌子上的手指,艰难的道:
“夫君!”
嗡!屋子一片宁静,心跳声呼吸声顿时放大了好几倍,云忆此时竟已不再是羞耻,不再是尴尬,而是兴奋激动,血液燃烧着,脸颊从绯红变成滚烫,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开始亢奋,他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一下,眼角似乎都有泪水渗出。
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暗去,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对面的那个人,他很想用一个拥抱的方式来回应这一句让他快要死掉的称呼。
他努力的忍着,真的忍的太辛苦了,他知道他不应该有这个龌龊肮脏的想法,但是他真的忍不住,他也不想这样啊!可是他控制不住对钟离幻的渴望,他委屈又苦涩,身体的折磨和心理的折磨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他。
钟离幻又何尝是舒服的呢!这种生而为人的本能煎熬着他,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他觉得让他特别的难受。加上梦里的两次唇齿缠绵,那可是真真切切的感受,那种滋味他又怎么能忘,怎么能够不想念,怎么可能不想着再试一试。
除却孤独的外衣,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的男儿郎。
只是一个不擅表达,也不会表达,更不懂这种事情怎么主动,他更不知道,两个男人之间该不该有爱。
一个又害怕担心不敢表达,毕竟他爱着的是一个傲骨嶙嶙、倾男醉女的男儿郎啊,他害怕他的莽撞会把这个寒竹倾君给吓跑了,虽然每天形影不离着,却都煎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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