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颤,若是此话在市井谣传,大抵抓些人坐坐牢,严惩一下也就罢了,可如今却是当着炎景溯的面,这可是散播谣言、诋毁皇室之罪,这罪名大了。炎景溯手段确实有些残忍,从他罚江狼便可看出,若是今天因着我一句话,连累他们枉受牢狱之灾,又或者丢了性命,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想着,想着,大冷天不尽寒颤。
我当即冷冷反驳道:“杀孽太重又如何?睿王也是为国为民,功在社稷,岂容你们如此诋毁,豫州动乱,若是没有睿王的杀戮,何来你们家园的清平,何来你们此刻还能在这里吟诗作词,做风雅之事。对付那些山贼,不是仅凭一句仁厚,就能了事的,睿王也是为了永除后患。真该把这些个梅树通通都砍了,好让你们这些只知风雅的人,也看看这大千世界,征伐既起,势必有血腥杀戮,这不是残暴,是生存之道。”
末了,我又添了一句,“睿王做的是为国为民之事,你们以后莫要人云亦云,胡乱说事。”
一番话说得我心口跌荡起伏,那人被我的气势吓倒了,连连称是。枝头红艳的梅花映进我眼底,好似那山头流淌的血水,久久不散。我也开始讨厌这梅花了。
“我也觉得砍了——甚好!”萧承低语一声,眸光忽冷,手中酒杯飞射而出,划出一道光亮,连着十几棵梅树震了三震,雪与花瓣簌簌倾泻。
“什么人,出来!”
随着厉喝,落花的尽头,玉带华服的男子从树后踱步而出,金冠巍峨,眉眼端正。他内穿浅灰大袖中衣,外套无袖深蓝交领曲裾袍,腰间系一条雕龙画凤的珠玉宫绦,浑身上下透露着贵气,但整张脸给人的感觉,有些许阴弱之姿。他身旁是低眉顺眼的炎景翊。
男子折下一枝梅花,拿在手中细细把玩,睨了眼道:“世子好身手!不过孤觉得,这梅花开得极艳,砍了岂不可惜?”
“小王也觉得这梅花甚好,砍了岂只是可惜,简直是暴殄天物。”来人金丝边绣的交领大袖长袍,月白云锦服上,锁子绣的数朵红艳的海棠风流潇洒,恰似一枝红艳露凝香。他细长的眉眼上翘,脸上带着一丝雍容闲雅的浅笑,眸光一扫众人,最后视线温热的定在我身上。
那是镌刻在记忆最深处的面容,我全身血液在逆流,仿佛穿过了几生几世的光阴。温润的眉眼,优雅的浅笑,这人不是炎溆还能是谁?我激动的已不能自持,拔腿立马跑向他,眼泪簌簌而落,是炎溆——我的哥哥。
那一声,哥,我大喊出口,蓦地,住足,雪地皑皑连着白云不见尽头,满目雪白,天与地在旋转。这里不是21世纪,他只是一个跟炎溆长的一摸一样的人而已,我全身僵硬如铁。
他依旧在笑,只是笑意越发浓郁,如此风神绣彻的男子,他就这么意态悠闲而来,踏碎一地光辉。
“傻妹妹,好歹也要飞奔过来,给你二哥来个拥抱,怎么就这么停下了,真伤我心……”他笑着抬袖擦拭我的眼泪。那一声“二哥”,在我心中激起千万浪潮,二哥,这一世他仍是我的哥哥。真好!眼泪决堤而下,我口中痴痴念着那两个字,笑花了脸窝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好半响,他才扶住我的双肩,正面看着我道:“不知礼数的丫头,太子殿下和宁王殿下都站半天了,还不先快快行礼。”
经他一提醒,我才发现炎景溯和萧承及一干人等,早已跪地行礼,宁王炎景翊我是认识,那么与他站在一处,刚才折枝的男子,应该就是当朝太子炎景清了,我对着他们福身,“崇华见过太子殿下,宁王殿下。”
炎景清虚扶一把,对这我道:“崇华妹妹请起,妹妹重伤初愈,又是自家兄妹,以后那些个虚礼能免就免了。”
我谢恩称是,低头不敢看炎景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因我逃跑之事发怒。
炎景清左手摸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眼光冷冷扫过跪地未起的众人道:“崇华郡主说的极是,七皇弟为国为民,功在社稷,岂容人诋毁。来人——将这群不知好歹的人,通通给孤收监了。”
一声令下,太子带着的随衣护卫外圈,涌现出一群甲胄侍卫,他们持着铁戟,越过随衣护卫进来拿人,一地文人顿时面如土色。
这下事情可闹大了,我刚想开口求情,却被炎景溯抢先了一步,他跪在地上行礼道:“太子殿下,臣弟有事要禀。”
炎景清一下一下摸着翠玉扳指,不知道有没有看炎景溯,只是淡淡说道:“哦?七皇弟有何话要禀?”
炎景溯沉吟道:“臣弟贵为皇子,上承天恩,下拥黎民,应当以仁厚安民,他们所言,据是事实,当年之事,确实是臣弟杀戮太重,臣弟这些年一直深感愧疚,如今这些人,若再因臣弟之事而被牵连,臣弟实在无颜愧对天下黎民,还请太子殿下手下留情,只责罚臣弟一人。”
炎景清抬头眉梢一挑,扫了他一眼道:“七皇弟如此说来,倒是责怪哥哥的不是了。”
炎景溯惶恐道:“臣弟不敢。”
炎景清闭了闭眼,一副老成道:“事情都过去好些年了,七皇弟既已知悔改,那孤也不好重罚,便罚七皇弟俸禄三年,在府中禁足一年,如何?”
三年俸禄,一年禁足,这还不是重罚?在望向炎景溯时,我明显看到太子眼中,是满满的轻蔑和敌意,以及惩罚之后的快感。
“臣弟谢太子恩典。”炎景溯磕头谢恩过后,炎景清这才准了一干文人起身退下,如此庄内便只剩了我们几个,他带着笑意看向萧承道:“萧卿,这一路辛苦了。”
“臣愧不敢当。臣身为羽林军左都尉,擅离职守,有负皇恩,臣自愿领罪,请太子殿下责罚。”萧承跪在地上低头请罪,声音不卑不亢。郡主被绑架这种事,按理应先禀告皇帝,然后再由皇帝派指定人手营救,萧承这般不经过请旨领命,就擅自行动的,实属犯了君臣大忌。
“孤知道萧卿乃是迫于形势,萧卿不仅冒死救崇华郡主脱离危难,又一路鞍马劳顿相护,这般功臣,孤岂还有责罚之理。孤已上报父皇,萧卿这次功不可没,等回了帝都,自有褒奖。”炎景清洋洋洒洒一番说辞,却只说功不言过,看来这其中不简单呀。
萧承也不在说什么,只低了头谢恩,“臣谢皇上隆恩,谢太子恩典。”
炎溆抬手拍掉我大氅上的雪渍,又帮我理了理额前吹散的发,笑眯着眼对我一阵抱怨,“妹妹呀,是你二哥长得实在是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了,那些女的硬要倒贴过来,我也没办法,以后听到有人说你二哥我,是风流胚子的时候,记得反驳一下哦,不然你二哥我这好好的名声,可就毁在你手里了。”
不想炎溆这么一句,我一时不知改如何回答,那方炎景清已然笑了道,“小王爷莫抱怨了,崇华妹妹不是也没替孤美言几句么,看来还是七皇弟的面子大。”
我心下一抖,莫不是又把炎景溯推风尖上了?我立马对着炎景清福身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崇华年幼,只是随口胡诌罢了。太子殿下是干大事的人,是非功过自有后人定夺,岂是崇华一小小女子能说得的。”
“崇华妹妹说的对,太子殿下如此贤德,必会流芳千古载入史册,实乃我东炎之幸。”一直不曾开过口的炎景翊,不知何时已踱步到我身旁,对着炎景清恭维道。他这是为我解围么?我偷偷瞄他,却不想他也正朝我这边看来,吓得我立刻扭头。
“哈哈……”炎景清开怀大笑,一时心情大好,“孤离宫多日,想必东宫已积了些许奏章,等着孤回去处理,孤这就先行一步,八皇弟、小王爷你们与七皇弟许久未见,好好叙叙旧。”说完,他在众多随侍的簇拥下扬长而去,众人忙跪送。我本以为炎景翊会对之前之事耿耿于怀,不料他只是跟炎景溯寒暄了几句,便托词有事告辞了。炎溆和萧承当下也尾随他一同告辞离去,而我自是随了炎溆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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