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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听说傅小姐来看她,下意识想要起身相迎。心念一转,又自觉两人身份已与往日在傅家时大不相同。姨娘也是半个主子,傅莲婷虽还是小姐,却是齐家的外客。她想不到傅莲婷为何来见她,八风不动地等人进了门,才站起身做了个欢迎的姿态。一面笑着请了傅莲婷和她同坐榻上,一面问起对方的来意。
虽有‘为母则强’一说,焉知做儿女的,为了父母不会更勇敢一些。傅莲婷来的路上给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当下也不顾忌其他,把求助的事坦言说了。云姨娘闻言心里有了微妙的感觉,齐氏娘仨的境况在她意料之中,只会一日比一日差,她庆幸自己溜得早。意外的是,傅六小姐竟然会向她一个曾经的奴仆求助,看来她们母子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云姨娘看着以往高贵的小姐在自己面前低了头颅,为着些在她看来微不足道的事软语相求,这种畅快真是难以言表。当即痛快地应下傅莲婷所求,当然不止是为了自尊心得到满足,或是念及旧日的情分。云烟年幼时被卖进傅家,身后没有兄弟子侄帮衬。她在齐家又是个没有根基的,进门前又得罪了顶头上司当家夫人常氏。荣辱富贵可谓全系于齐三爷齐贤彰一人,云烟觉得心底不安。狡兔尚且三窟,做人更要广交朋友,关键时候才能多条活路。她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便把自己的宝压在了齐氏和龙凤胎身上。
有了云姨娘的关照,加上齐氏打点出去的财物。果然母子基本能在水榭里住下来,三餐饭菜有了温度,晚间也没有再出现炭火盆子熄灭的事。齐家小舅开门揖盗,招引来了许多泼皮无赖住在家里。阿珠和阿彩都不敢再随意在府里走动,再来给他们送东西的就变成了齐志道和齐据德兄弟。齐志道把傅青亭拉到一边。低声言道:“女眷平日不要出门,最好门窗也紧闭,不要随便打开。”傅青亭讶道:“这不是还在家里吗,怎地如此严重。”齐据德放下了母亲姐姐叫拿来的吃食,也凑过来说话。正听到傅青亭的问话,笑道:“你当家里和外间现在有什么不同,家里的贼寇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吃相稍微好看点罢了。”
齐志道赞同的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更低道:“府里损失些财物,还是小事。稍有姿色的丫头仆妇。只要被那伙人看到,就没个好下场。”傅青亭回头看了一眼莲婷,他们俩算是双胞胎里长得相像的。不是傅青亭自己夸自己。莲婷的确有副上好的容貌。现下大家年岁虽都还小,也能看出莲婷日后的不凡。傅莲婷若有所感,也看向了傅青亭。后者怕事情说出来吓到对方,赶紧避开目光,继续和齐志道齐据德兄弟两个。议论府里和外面最近发生的事。
齐据德道:“也不知道三叔是个什么想法,这开门迎贼和被打破门进来有什么不同。贼心不死、欲壑难填,这些如狼似虎的乱民是那么好打发的吗。”傅青亭也跟着感叹道:“这样的时日不知道几时能过去。”傅青亭算是有感而发,他们母子在齐家的生活本就不易。所谓讨逆军的头目们住进府里后所费不赀,通府的开销大头都往这些人身上倾斜。仆妇们的月银拖延着不按时发放,连他们母子的吃喝用度也受到了挤压。齐志道摇头道:“不等京里有个结果出来。举国的乱象没有个尽头。”
齐家大爷和二爷丢了家族里掌权钱的差事,但多年经营的人脉还在。打探来不少消息,他们没有上层门路。消息来源也不全都可靠。靠着东拼西凑,大致还原出了事件的脉络。齐志道和齐据德是齐大和齐二两家,唯二的两个男孩,也是齐家这一代直系子孙里最年长的。小哥俩和别的懵懂小儿不同,生性沉稳又能听得进道理。所以大爷和二爷私下在屋里议论家国天下时。也不避讳他们。齐志道和齐据德因此,有了诸多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没有的眼界和见识。傅青亭在傅家时。因为五爷里外事都不管,连带着对这些事情也是一无所知。和齐志道齐据德混到一处后,才开阔了思路,晓得傅家家业衰落的必然。
齐家在祸乱之中不疾不徐地,稳健地朝着式微方向前进。宗家老儿总算是比齐贤彰多吃了几十年米饭,想出的法子也比齐贤彰看起来合理得多。他家正经主子少,老头和儿子平日积攒的零碎玩意却多,想要一走了之却是走不利索。宗老儿于是叫上儿子和心腹仆人,日夜努力在自己地下挖出一个密室,把最好的古董宝贝都转移到了地下,外间只留下些赝品做伪装。宗少的花鸟鱼虫,因为属于社会小众爱好,连掩饰都不用。眼中只识黄白之物的流寇们欣赏不来它们的好,这些花草鸟兽锦鳞鸣虫因此也就免于被祸害的命运。只是可惜了宗少和傅大少在郊外马场合养的那些个好马,因为在城外地处偏僻,又是向来名声在外,早早被人冲进去劫掠了一番。
所谓反逆军不光祸害大户,小民在这种环境下也是备受煎熬。比如林家这样的,林鹏举年内加试中得了个好名声,按部就班,下一步就是参加来年京城礼部贡院设考的春闱。春闱设在二月,距今时日无多。但世道混乱,京中局势也不明朗,林家还有个出了名的美人林紫鹃。林鹏举一方面踌躇满志,紧锣密鼓地温书作文。一面又每日都提心吊胆度日,担心暴徒冲进家门烧杀劫掠。心中庆幸幸亏母亲之前的坚持,小妹现下还在傅家姑母那里住着。不然两个年轻姑娘都在家,万一有事,他还真是护不过来。
因着傅三少被榜上革名,林鹏举现在是州府榜上第六名的举人。举人的名声平日里可以给林家带来声名和财富,这个时候却还不如糊在窗棂子上的一张窗户纸管用。窗纸还是遮挡寒风,举人的名头能挡得住外间那些人的刀剑拳脚吗。就在林鹏举焦虑彷徨时,意想不到的人来信了。赵小舍人热情地林鹏举带着全家,到州府衙门小住。林鹏举满心疑惑地拿着书信,他可不会以为赵小舍人和他能有什么交情。但这信上的内容白纸黑字写的清楚,措辞也是有礼有节,及看不出仗势压人,也看不出虚伪做作。甚至很体贴地表示,如果林家人愿意接受邀请,他愿意亲自带兵马过来护送。
赵小舍人一颗心如此坦白赤诚,倒叫林某人为了难。客观来说,他家是真需要贵人出手相助。可主观心理,林鹏举对这人没来由的好意存了些许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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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看了一个很好的文,一口气看完觉得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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