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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嬷嬷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又淡淡道:“玉妃娘娘那里,三夫人用不着觉得难以交待。当初我们离宫时,娘娘就跟我们说,一切随自己的心愿,不必勉强。她早已给我们每人准备了一个小院、一处田庄,足够我们养老了。”
“不是,嬷嬷……”叶琢见樱嬷嬷越说越当真,顿时急了,转过身来一把抓住樱嬷嬷的手,“您别说要走的话,我不见那戏子,还不行吗?”
“当真?”樱嬷嬷盯着叶琢。
“当真。”叶琢用力地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有些不甘,但她知道,如果不这样说,她就真的失去樱嬷嬷和媛姑姑了。
樱嬷嬷这才将神情缓和下来,继续绞着叶琢的头发,道:“夫人,不是老奴拿自己来要挟你。而是你要那么做,你下半辈子可就真要在苦水中泡着了。老奴和阿媛在宫里见多了苦人儿,实在不想老了老了,还要整日陪着夫人您哭天抹泪。”
“我知道,您并不是危言耸听。”叶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樱嬷嬷说的,真的不是危言耸听。上辈子,她就是这样的呀。
可以想见,如果杜浩然心里真的装着秦若彤,那么那唱戏的女子一出现在他面前,他或许就会被她勾起所有的情感与回忆。然后,他与她甜甜蜜蜜,又宿又飞。而叶琢自己,则又回到了前世的孤独与痛苦里,哪怕她才是真正的秦若彤。
其实,就算樱嬷嬷不这么强烈的阻止,她也不敢轻易地这么去尝试。失败的代价实在太重了,她不敢。
“嬷嬷,我知道那样做非常不理智。我只是有些不甘心。如果不弄清楚这件事,秦若彤就会成为我心里的一根刺,在与三爷相处时,我会很不舒服的。”叶琢跟樱嬷嬷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别较真,孩子。成亲前,我们要擦亮眼睛;成亲后,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傻人才有傻福,聪明反被聪明误。”樱嬷嬷道,“看看你师父。原先皇上对她多好,可她就是爱较真,一见皇上到别处过夜就不高兴。那可是皇上啊,能要求他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吗?娘娘这样,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孩子,你可别学她。”
“嬷嬷,我明白了。”叶琢点点头。
也不知樱嬷嬷在水里放了药,还是泡了热水后感觉好多了,沐浴过后,叶琢只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但精神上却异常困乏,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好好地睡吧,王妃那里,有三爷和老奴呢。”樱嬷嬷扶叶琢上了床,拍拍她的背。
“嬷嬷,有你真好。”叶琢迷迷糊糊地嘟囔一声,倒头睡了下去。
叶琢刚刚睡下,秋月便伸了个头进来,向室内扫视一眼,看到叶琢睡着了,顿时焦急起来:“嬷嬷,王妃来了。”
樱嬷嬷不慌不忙地给叶琢盖上了被子,整了整衣衫:“你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去见王妃。”
“是。”秋月对樱嬷嬷本就信服,再经历了今天的事,更多了一份崇拜与感激。她不能想象,如果今天只有她跟着叶琢,事情的后果会怎样。反正想起来她就感觉害怕。
她跟叶琢在南山镇经历的那些,远远不能跟京城的这些斗争相比。
樱嬷嬷从从容容地出了屋子,往正厅里去。一进门,就听瑞王妃在问望日轩的一个丫鬟:“三夫人在沐浴,那三爷呢?”
那丫鬟怯怯地道:“三爷从屋里出来时,吩咐我们说,他去外书房一趟。如果三夫人有事,就赶紧去叫他回来。”
瑞王妃抬头看到樱嬷嬷进来,也顾不得吩咐那丫鬟去找杜浩然,对她挥挥手:“你先出去。”然后站起来迎上几步,笑道,“樱嬷嬷你来了?”
听到赵卓清的禀报,知道了樱嬷嬷所做的事,她现在对樱嬷嬷也甚为感激。
“王妃。”樱嬷嬷规规矩矩地对瑞王妃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瑞王妃伸手扶了她一把,迫不及待地问道,“三夫人中的那个药,解掉了吗?”
“解掉了。”樱嬷嬷微笑道。
“解掉了?”瑞王妃睁圆了眼睛。
她左右看了看,确认屋子里只有她和樱嬷嬷两个人,这才有些艰涩地问道:“怎么解的?弈儿不是说他不能人事吗?”
问完这话,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樱嬷嬷,唯恐漏掉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这一路来,坐在软轿里,她这心里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她一会儿想着或许是杜浩然的身体恢复了正常,原先就已跟叶琢圆了房,所以这次出事樱嬷嬷才会派人去找他,而他一到也能将叶琢中的药给解掉,她这心里便有一种不敢置信的期盼与喜悦;一会儿又想着是不是樱嬷嬷根本就不知道杜浩然不能人事,那时派人叫了杜浩然去,她那可怜的孩子硬着头皮想办法给妻子解药,心里还不知是怎么样的苦楚,瑞王妃这心里又满是埋怨和悲愤。
而此时即将要得到答案,她这心里竟然紧张着感觉喘不上气来。
“不能人事?”樱嬷嬷愕然地抬起头来,望着瑞王妃,“怎么可能?三爷他跟三夫人明明……”说到这里,她尴尬地停住了嘴,收回目光看向地面。
老练如樱嬷嬷,早就想好如何应对瑞王妃了。那就是两个字:装傻。
在她想来,瑞王妃作为母亲,是非常不乐意别人知道她的儿子患有不举之症的,尤其她还是个下人。就算看在玉妃娘娘的面上,再看在叶琢终于与杜浩然圆房的份上,她不会露出责怪之意,但对叶琢必定会存了不好的印象和看法。要知道,作为一个贤良的女人,丈夫有这样的毛病,她应该是默默地承受,帮他遮掩,而不是到处诉苦,闹得人人皆知。
更何况,原来小两口圆房,全是杜浩然自己的原因,与叶琢毫无关系。那么,杜浩然到底有什么样的苦衷,要骗自己的母亲说自己不能人事?这个解释,不应该由他自己来说明吗?自己在这里瞎掺和什么劲呢?!
所以,一问三不知是最好的表现。
而樱嬷嬷这回答、这表情,让瑞王妃如遭雷击一般。她满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樱嬷嬷,颤抖着声音急问道:“你是说,他们已经圆了房?”
樱嬷嬷点了点头,神色有些不悦地淡淡道:“那是当然。如果王妃不信,大可去问三爷。”
一滴一滴的眼泪从瑞王妃圆睁的眼睛里滚落了下来。良久,她用手帕一把捂住了嘴,哽咽道:“苍天有眼啊……”一下子哭得肝肠寸断。
瑞王妃这一番慈母之心让樱嬷嬷诸多感慨。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抚慰道:“王妃,这是好事啊,没准再过几个月,您就可以抱孙子了。”
“嬷嬷,你不知道,我那可怜的儿子失散了那么多年,吃尽了苦头,从死人堆里活着回来,却又说不能人事,当时我那个心啊,一下子就碎掉了。我只恨不得用自己的阳寿来换弈儿的后半生幸福,哪怕只是让他有个儿子都好啊!”瑞王妃哭得喘不上气来。那话里的凄怨哀伤,饶是见惯了生死沉浮的樱嬷嬷,也禁不住掉下泪来。
“母妃。”厅堂紧闭的大门一下子被人推开了,杜浩然红着眼眶走了进来,上前“咚”地一声跪到了瑞王妃面前,“孩儿不孝,让母妃担心了。”
“弈儿,弈儿……”瑞王妃看到杜浩然,如同干涸的鱼儿见到了水,将他一把紧紧抓住,急促地问道,“你好了?你真的好了?”
“嗯。”杜浩然用力地点了点头,眨眨眼睛抑制住即将流出来的眼泪,“我真的好了,我跟琢儿已经圆房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东西来。
那是他雪白的绸缎亵衣上的一块前襟,上面星星点点如同梅花一般沾着血痕。尽管已真心把瑞王妃当成了自己的母亲,杜浩然此时也颇有些不自在:“呃,这是那个……嗯,元帕。”说着,他像拿着烫手的芋头似的将那块前襟飞快地放到旁边的椅子上,脸色一片通红。
他这窘态让瑞王妃禁不住破泣而笑。
她拿起那块前襟,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血迹,就像那是这世上最贵重的珍宝。摸着摸着,她这眼泪又滚滚地落了下来,呜咽着点点头:“好,好。”
看着这样的瑞王妃,杜浩然鼻子酸酸的。他是铁血男人,从不轻易掉眼泪。可这一刻,即便是他拼命地想控制自己的眼泪,可那泪水还是禁锢不住夺眶而出。
想当初,他从边关回京,在庆功宴上皇上将他认出,让他与瑞王爷和瑞王妃相认时,他就傻了眼。他打定主意是要回现代去的,他不想在古代被套上亲情的羁绊。所以他一直回避着他躯体的这对父母,他不愿意让他们再一次承受失去儿子的痛苦。他以为只要他对他们冷冷的,他们就会淡下对他的那份疼爱。失去一个没有感情的不孝子虽然有些难过,但绝不会伤心欲绝。
可没想到,不管他如何对待这对父母,他们对他,永远是无尽的包容、毫不计较的无微不至的疼爱,还有对他们自己的深深的自责。面对这样的他们,他每每无地自容。
现代的是父母,难道古代的就不是父母吗?这躯身体,是他们给的。他能活在这世上,是拜他们所赐。说不定,这就是自己的前世;而他们,就是他前世的父母。让他们伤心、难过、自责,他就是大大的不孝。
这一刻,杜浩然无比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所谓的执着是多么的不应该。
因为穿越时空的九死一生的危险,想必现代的父母也希望他能在这古代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吧?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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