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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西将军隐蔽得很好,直到穆卿带着萧容离开,他才缓缓走出来。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双眼迸射出锐利的光。过了一会儿,龙少将窸窸窣窣地走上前来,“将军,末将查过了,那女人是大帅府里的小妾,名字叫萧容。”
定西将军听到这里,沉痛地紧闭上双眼。
龙少将微低着头,自然没有察觉到这些,继续说着:“本来准备前去大帅府把人劫过来给将军过目的,却不料这次大帅竟把她带进宫来了。末将去大帅府做客的时候,还与她春风一度呢!当时没有注意,也是后来才知道她也姓萧,那她是不是……”
啪地一声响起,划破了这深宫无人处的寂静。
龙少将捂着脸,惶恐地跪下来,“将军……将军恕罪!”
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何罪之有,但是立马求饶绝对是上策。定西将军这一巴掌可不轻,龙少将的脸很快肿了起来,心里也越来越慌乱。要说职位,大帅在定西将军之上,可是对龙少将来说,他倒是更害怕自己这个主子。大帅再怎么说也只是乳臭未干的小子,惹怒了他还可以送送美人啊拍拍马屁什么的,可眼前的这个定西将军却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连忙扣头,“将军恕罪!若她真的就是将军要找的人,那末将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会将她夺过来呈给将军!”
定西将军睥睨了他一眼,“她若真是本将军要找的人,你现在还有命活吗?”
龙少将惶恐地抬起头,“末将该死!末将一时色迷心窍,以后断然不敢了!末将该死!末将该死!”他整张脸都惨白了,小眼睛也眯成了缝儿,活像一只被猫逮住的小老鼠。
“你的确该死,但是本将军还不会要你的命,但是如若此事泄露了出去,那你就提头来见!”定西将军冷冷地说罢,拂袖而去。
萧容平静下来以后,就开始后悔了。
如果说穆卿思妻成狂娶回一大屋子女人的行为在她看来是癫狂的,那么她将计就计假扮南宫容儿用以骗取爱怜的行为就是无耻。
萧容怎么也没想到,曾经那么骄傲自负的她,竟会落魄到自欺欺人的地步。更加令她感到羞辱的是,这对象还是穆卿。
她深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样放纵的行为应该及时打住。穆卿爱的人是南宫容儿,即便如今在他眼里也许她就是南宫容儿,那他也随时有可能清醒过来,若真到那个时候,她的下场会比吕妾媵还要惨。想到穆卿惩治吕妾媵时候的决绝样子,萧容心里就一阵阵恶寒。
即使那个人就是她的父亲萧启,她也绝不会前去与之相认,在她的心里,她的父亲死了,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如今她要做的就是小心步步防,静等着穆卿出征去,然后同夏如璎一起设法逃出大帅府。
在她眼里,这算是两国交战的另一种天经地义。
两国交战,那个身披红袍的人很可能也要出征吧,那就祝愿他被敌军重重围住,乱箭射死。萧容知道这样的想法太狠毒,却又无法控制,不停地在心里面施以最恶毒的诅咒。
再一次见到他,是在宫廷晚宴上。
他面色深沉,目视前方,举止端庄威仪,一派大将风范。萧容又看了看身旁的穆卿,他一脸轻松愉悦,不时与皇上举杯共饮,眉目虽带着款款笑意,却也能感觉到浑身散发出的威严和气概。
在众人眼中,这两人气度不凡,将帅之风范令人折服。可是在萧容眼中,他们俩虽披着战袍,却都是人面兽心的畜生!
相较于他抛妻弃女的行为,穆卿还算有点良心,虽然都有一颗禽兽的心,但穆卿至少不会背弃自己的妻子,相反,他对妻子还情深意重。
“容儿?”
穆卿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萧容缓了缓神,看向穆卿,他满眼疑惑地看了看萧容,又顺着望向定西将军的方向,“你在看什么?”
萧容心里一凉,连忙低下头,“大帅,奴婢只是出神了。”
穆卿眉头轻蹙,又疑惑地望向定西将军。定西将军也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向穆卿淡淡一笑,举杯相敬。穆卿浅笑回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萧容埋下头再不敢张望,却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末将魏嵘敬穆大帅和穆夫人一杯!”
萧容还沉浸在方才的思绪中,一下子竟没能反应过来这个穆夫人是指谁。晚宴一下子静了下来,萧容惊诧地抬起头,却发现无数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她这边投送过来,或嘲讽,或惊异。
穆夫人?现在的穆夫人不应该是魏荷语吗?可魏荷语现在根本不在这儿,那他口中的穆夫人……难道他是故意出言讽刺?
萧容想到这儿,不由得全身打了一个寒噤,只得无助地望向穆卿。穆卿轻轻一笑,举杯起身道:“定北将军思女心切,却也不能见了谁都认作女儿啊!”
定北将军?原来他是定北将军魏嵘,魏荷语的父亲!萧容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起身,温声道:“奴婢萧氏见过定北将军。”
众人一听,纷纷头接耳,唏嘘不已。定西将军面色凝重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并不作声,皇上愣了一下,看了看魏嵘,又看了看萧容,也不作声,似乎在等着看这事态如何发展。
魏嵘故作惊觉,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原来是末将眼拙,看错了人。那既然如此,末将就敬穆大帅一杯,先干为敬!”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水。
穆卿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仰头喝了这一杯。
萧容尴尬地呆立了一会儿,在众人嘲笑的目光中重新坐下来。心里寻思着,穆卿以前都是带着魏荷语入宫,一方面魏荷语是他的正妻,另一方面恐怕就是因为魏荷语的父亲是定北将军吧。魏嵘见到自己的女儿没被带进宫来,恐怕心里很不是滋味,因此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难堪。
萧容暗暗苦笑,果然是一脉相传,魏荷语心机颇重,她的父亲魏嵘也不是好应付的角色。如今皇上都还高坐在龙椅上,他都敢对大帅这般猖狂,若是有朝一日他得了皇上的欢心,骑到了大帅的头上,岂不要将大帅府的其他姬妾全都生吞活剥了?
只可惜穆卿虽娶了魏荷语做正房,心里念念不忘的却是他的南宫容儿,甚至于他娶的这一大堆清一色眉目秀气的姬妾,也都是因为她们身上或多或少带着南宫容儿的影子。萧容在第一眼见到魏荷语的时候就觉察了她和其他女子的不同,她和南宫容儿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南宫容儿清丽婉约,而魏荷语更多的是丰盈妩媚。如果说穆卿深爱南宫容儿,那么魏荷语就不应该是他喜欢的那一类型,而恰恰是魏荷语,做了大帅夫人。
萧容豁然开朗,说不定穆卿娶魏荷语,给她正妻名分,都是看在定北将军魏嵘的份儿上。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这样看来,魏荷语才是更加可悲,夫君给了她一切,却不是因为爱。
萧容轻轻一笑,极尽讽刺。
“容儿?”
萧容回过神来,这是穆卿今日第三次提醒她了。自从进了宫,她就一直晃神,再这样下去怕是会被穆卿瞧出什么端倪来了。萧容正欲开口,却不料穆卿举着酒杯朝她轻轻晃着,“他不敬你,本帅敬你还不成?”
看着穆卿眼中宠溺的笑意,萧容心中一暖,颔首嗔怒道:“奴婢可不敢。”
“容儿连这个面儿都不肯给,那本帅只好自罚一杯了。”穆卿举杯而饮,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萧容。
萧容抿嘴而笑,为他添杯。
晚宴上丝竹靡靡,萧容却仿佛听不见,款款一笑,以袖遮面,饮尽那烟霞烈火,酒入柔肠,灼热满喉,心里更暖了。
另一边的魏嵘再度开口:“穆大帅难得进宫一次,不协同夫人,却带上这么一个小妾,这恐怕是对圣上的不敬吧?”
许是方才喝了些酒,萧容感觉有些晃,眼见着魏嵘咄咄相逼,萧容恨不得拍案而起和他畅快淋漓地杀一通,将她心里的委屈,心里的恨全都发泄出来!可是残存的理智阻止了她,她双拳紧握,默默地忍受着。
她忍得住,一旁的穆卿却不愿忍,他低哼一声,满是不屑,“皇上可从未要求本帅只能带正妻进宫。”
魏嵘立起身来,对着皇上拜了一拜,“圣上乃天子,天子眼中怎可容纳污秽之物?穆大帅带一个小妾在这朝堂上晃荡,的确是有辱圣驾!”
她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变成污秽之物了?萧容愤愤地咬着牙,气得全身发抖。烈酒烟霞直冲上脑门儿,她的怒气更盛了,只想冲过去将魏嵘乱刀砍死。
可就在她准备愤然起身的时候,定西将军朗声笑了起来。
魏嵘瞪了定西将军一眼,冷声道:“萧将军这是为何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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