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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终于抄完了第一份,萧容放下笔,站起身来用力伸展了一下。眼看着都已经深夜了,她心想,只要明天之前交给穆卿就可以,中途休憩一下再抄吧,反正穆卿又不知道,他现在正拥着美人睡着好觉呢。
萧容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睡意更深了,于是就近地趴在案几上睡下了。
仿佛在梦里,她依然在奋笔疾书地抄写着经文,耳边听得穆卿的怒斥:“萧容!你看你抄的什么东西?给本帅再抄十遍!”
萧容趴在案几上,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嘴里模模糊糊地念叨着:“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众生之类……众生……少庄主,少庄主!”
萧容梦到自己被罚抄十遍金刚经,而就在她痛苦不堪的时候,窦天情衣袂翩翩地走过来,轻声道:“别抄了,该练剑了。”说着,窦天情伸手将萧容的剑递过来。
萧容兴高采烈地奔过去接住宝剑,可待到她拔出来一看,竟是一把断剑!
她的潜意识这才告诉她,这把剑已经被穆卿折断了。
萧容惶恐地抬起头来,喊道:“少庄主救我!”
可是那衣袂雪白的男子顿时变成了眸子猩红的穆卿,他长着血盆大口,正向她扑过来!
萧容吓得发不出声音来,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坠入炼狱。
一声巨响似乎将萧容的耳膜震破,她惊惶地抬起头来,穆卿就站在她的旁边,双眼猩红地怒瞪着她。这眼睛和梦里一模一样,萧容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真实,以为穆卿正要张开血盆大口扑过来。惊慌之下,她本能地往后弹开。
可是穆卿并没有扑过来,而是低声斥道:“本帅让你抄经文,你竟然在这儿做春秋大梦!”
萧容这才清醒过来,连忙解释道:“大帅,奴婢抄了,已经抄好一份了!”说着,她手忙脚乱地拿起案几上的经文给穆卿看。
穆卿看着那经文,非但没有息怒,脸却更黑了。
萧容疑惑地抬眼一望,顿时傻了眼——那密密麻麻的小楷字上被划了一大笔,痕迹还是枯墨!
萧容愣愣地望着她辛辛苦苦才完成的经文,然后惊惶地望向案几上的毛笔,心中一片空白。原来,方才她不小心将毛笔划到了抄好的经文上,画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穆卿用力地将那报废的经文拍打在案几上,低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抄?”他端来一个椅子坐在萧容后面,“本帅在这儿守着你,看你还敢不敢偷睡!”
萧容心惊胆颤地拿出另一张宣纸开始重新抄写,心里却憋屈得难受,这个恶魔放下美人不管,却跑到这儿来大呼小叫,要不是他突然的惊吓,那份经文就不会被毁。萧容咬着牙默默地骂了他千百遍,手上却颤抖着连忙抄写。
穆卿就坐在她身后,这种被一双眼睛从背后狠狠盯着的感觉使得她不寒而栗。她不由得暗骂,这穆卿坐在哪儿不好,偏偏坐在别人身后!可念转一想,他可是驰骋沙场的大帅,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这种震慑人心的小把戏自然是用得游刃有余。
被这样监视着,萧容自然是毫无睡意了,可是越到后面她的眼皮就越重,以前即便是练一整天的剑也不会酸痛的手腕现在竟又麻又痛。
身后的穆卿不发一语,萧容觉得快要窒息了,即使手都酸软得不行,她还是坚持着不敢停下笔来。
终于在一番艰苦卓绝以后,抄完了两份金刚经。萧容叹了一口气,放下笔来,暗暗发誓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看一眼金刚经文。她缓缓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两幅自己的心血,转过身来对穆卿说道:“大帅,奴婢抄好了。”
可是当她抬起眼来,却发现穆卿竟撑着头舒睡着,连她方才说话声都没有将他惊醒。
萧容看着他睡得那么香甜,心里暗骂着这个恶魔真是脑子有毛病,放着娇香软玉的美人不睡,跑到这儿来却睡得这么香。
想起方才被他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萧容不由得很想要来一个狮子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尝一尝被惊醒的滋味儿。可是萧容却最终没那个胆儿,她轻轻地将经文放好,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书房。
走出去一看,天竟然都蒙蒙亮了,她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准备回钟翠阁睡个天昏地暗。可她走到外面,竟发现月眉坐在地上,背倚着石柱子沉沉地睡着,额头的发丝上都沾上了密密的雾水。
萧容以为月眉早已经回钟翠阁了,竟没想到她在这儿等了一夜!她心疼地为月眉擦去发丝上的雾水,轻声唤道:“月眉,月眉醒醒。”
月眉睁开朦胧睡眼,见到萧容,笑将起来,“小姐你终于出来了。”
“大帅不是让你回钟翠阁吗?你为什么这么傻,在这儿苦苦等一夜?你可知道这夜深露重的,你一个女儿家,要是冻坏了怎么办?”萧容又心疼又感动,以为月眉是自己不肯回去。
可月眉却擦了几下眼睛,道:“小姐,大帅没有来叫月眉回去啊。”
萧容一听,感觉肺都快炸开了,狠狠地低骂道:“穆卿那个混蛋!”
月眉拉了拉萧容的衣角,神情恍惚,“小姐,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我的头好沉啊。”
萧容紧张地拉住月眉冰冷的手,“不会是冻坏了吧?我们这就回去。”说罢,扶起月眉往钟翠阁走去。
回到钟翠阁,萧容只想倒头就睡,可月眉却在一旁昏昏沉沉地呓语,她摸了摸月眉的额头,竟烫得要命。她连忙起身来,想要去找人帮忙请大夫过来,却发现这屋子里就只有月眉和她两个人,上哪儿去找其他人?可月眉烧得厉害,脸颊都红扑扑地了。萧容咬了咬牙,起身来卷起袖口,去烧了一桶热水。这样的事情她以前在窦家庄也做过,可是后来做了窦天情的贴身侍女之后就没有再烧过水了。
将水倒进沐浴的大桶里,调和好了水温,便将月眉扶起来,一边轻声安慰着她一边将她衣衫褪下扶进木桶里泡澡。萧容细细地为她洗着,洗完了以后又将她抱回了床上,找来一块湿毛巾搭在了她的额头上。
月眉的烧总算慢慢退下去了,可萧容却累得精疲力竭,倒在月眉身旁,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下。
慧心阁内。
晨光熹微,两个丫鬟正在为大帅夫人梳洗,铜镜中的女子柔媚如花。
大帅夫人名叫魏荷语,以定北将军嫡女的身份嫁入大帅府。在外人眼中,这个魏夫人宽柔并济,将大帅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因此深得大帅的喜爱。穆大帅风流不羁,处处留情,府内的姬妾比一般的王爷府中都要多,而这个魏夫人非但不阻挠,反而还大度地替夫君参考思量。虽然穆卿可随意纳妾是皇上恩准,但是这魏夫人的气度也着实为大帅府里里外外的人称道。
她缓缓起身,轻声问道:“如宁,大帅起来了吗?”
“夫人,大帅一大早就离府了。”一旁被唤作如宁的丫鬟恭敬地答道。
魏荷语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这不才刚回来几日吗,可知道大帅为何出府?”
“奴才也不清楚,不过听周少将说大帅好像是要去八王爷府,说是要给八王爷送一份经文。”
魏荷语轻轻地哦了一声,又理了理自己的发髻。
如宁接着道:“夫人,奴才还听说,昨晚大帅派人四处找寻钟翠阁的萧媵侍,后来萧媵侍去了大帅的书房,呆了整整一夜,凌晨才离开。而且,昨晚侍夜的吕妾媵早早地就被大帅遣回了揽月阁。”
魏荷语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作为姬妾,本来就不能陪着大帅一整夜。”
如宁压低了嗓门,“可是以前,大帅都是半夜以后了才将吕妾媵遣走的。而且奴才还听说,大帅遣走吕妾媵之后,就去了书房。今儿一早,在萧媵侍离开不久,大帅也从书房走了出来。”
魏荷语的神情这才有些错愕,低声道:“还有这种事?”
“夫人,昨晚本是大帅亲点吕妾媵侍夜的,可这样一来吕妾媵岂不是吃了瘪?夫人要不要前去揽月阁安抚一下她?”
魏荷语轻轻一笑,“不用我去,人都来了。”
魏荷语的话刚落音,吕妾媵就哭哭啼啼地走到了门外,吕妾媵身旁还有一个姿色姣好的女人,她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微微低头,道:“卑妾求见夫人。”
魏荷语被如宁搀着缓缓从里屋走出来,对着门外的一群女人轻描淡写地道:“进来吧。若静,赐座。”
若静是一个小巧的丫鬟,她将一排排凳子摆放整齐,然后低着头恭敬地退下去。
“夫人,你可要为卑妾做主啊!”吕妾媵抹着眼泪坐下来,抽抽泣泣地道。
魏荷语皱了皱眉,“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陈妾媵,还是你来说吧。”
那个姿色较好的女人便是魏荷语口中的陈妾媵,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淡然开口道:“那个萧媵侍让吕妾媵受了委屈,所以请夫人出来主持公道。”
“不过一个小小媵侍,就闹得如临大敌。你倒是说说,受了什么委屈?”魏荷语冷冷地问。
不待陈妾媵开口,吕妾媵就激动地说道:“夫人,那个萧媵侍一股子的狐媚模样,一肚子狐媚心思!想法设法地媚惑大帅,昨晚明明是卑妾侍夜的,可她一直赖在书房里不走。大帅回到房里来就一直烦躁不安,最后连碰都没碰卑妾一下,就早早地把卑妾遣回了揽月阁,然后大帅就去了书房……”吕妾媵说到最后都变成了呜咽。
“大帅竟然碰都没碰你就将你遣了回去?”魏荷语脸色大变,“这么说来的确是萧媵侍的不是了。”
随同来的赵妾媵道:“夫人,卑妾听闻大帅近日在赶着抄一部经文,兴许萧媵侍只是在书房帮着大帅抄经文,大帅心里惦记着经文才没了心思让吕姐姐侍夜。”
吕妾媵突然止住哭泣,面色错愕地瞪着赵妾媵,吼道:“赵妾媵!什么叫大帅对我没了心思?你这根本就是在帮着那个小狐狸精说话!大帅若只是惦记经文,为什么不让精通书画的夫人帮忙呢?就算是大帅想要罚那个小贱人抄经文,为什么不让那个小贱人滚回她那几百年都无人问津的钟翠阁抄呢?为什么偏偏是在我侍夜的时候就在大帅的书房里抄一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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