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其实是贪婪的。
总是想要得到的更多。
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这世上的财富是有定数的，别人拿得多了，自己就拿得少了，所以行事未免就酷烈歹毒。
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不知有多少名君名臣，都抱着同样的观点。
而现在李大锤告诉他们，这世上的财富并不是定数，可以靠着大家的努力，让其越来越多。
这是一种认知上的差异。
也是一种时代的局限。
如果能用更平和的手段得获得更多，那谁会冒着让人戳脊梁骨的骂名来获得财富呢？
换一个人来说这话，屋里头的这些人或者只会付诸一笑，当成一个妄人的呓语。
但李大锤说出来，份量就大不同。
因为他在关外，真真切切地做到了。
关外那样的苦寒之地，
那么一点点人口，
李大锤却带着他们创造了财富的奇迹。
这些人也都有自己的信息渠道，知道现在的关外大体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诸如泰安城、宝瓶城、振武城等核心城市的盛况。
如果说关外绝大部分地方，依然是野兽比人多，但在这些人丁聚集的大城市之中，其繁华已经不输江南重镇了。
“至于大家关心的第二个问题，说咱们北庭重术不重道，虽然也有科考，但完全背离了科考的本意这件事情！”李大锤笑了笑，看着岳琪等人笑道：“你们都是有家学的，愿意在这里把你们的家学说出来与我分享一下，让我看看，你们是重术还是重道？”
众人默不作声。
“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就是这样欺骗芸芸众生的，因为你们恐惧当海量的读书人，都看透了这里面的关节之后，会让你们失去竞争力，所以你们明明已经控制了科考这样的通道，还是要继续把这个骗局进行下去，偶尔放几个人上来充作花瓶。”李大锤摇头道：“其实大可不必，这世上，读得起书的人其实是很少的呀。在我们关外，一万个人中，读书识字的，不超过十个人，也许江南好一点吧！即便是以后全面采取了我们北庭的取士之道，普通人在短时间内又如何能与你们这样传承久远的家族竞争？”
叹口气：“所以，你们担心什么呢？绝大部分人这一辈子的终点，是你们这样的家族中的人出发的起点。如果在这样的不公平的竞争条件之下，普通人还能脱颖而出，那么只能说明这个人是真正的人才，是上天赐予给我们的宝贝，难道不该好好地利用他为我们创造更多的财富吗？”
“利用？”黄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显然非同一般的出现在这里的词语。
李大锤呵呵一笑：“关外常家，你们都该知道吧？”
常氏一族，谁不知道呢？
“他们以前在关外拥有大量的土地，垄断着无数的产业，自身有着多达数万的军队。”李大锤道：“现在，他们都没有了。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丝毫怨言依然跟着我干吗？”
众人当然想不明白。
“因为他们从明处退到了暗处！”李大锤淡淡地道：“他们从自己亲自下场去搏杀，变成了规则的制定者，诸位，知道谁赚得最多吗？”
“规则制定者！”黄裳脱口而出。
“正是如此！”李大锤道：“如果正常发展下去，再过上一两代人，普通人甚至不会感觉到常氏家族的存在，但他们真的不存吗？不，他们无处不在！因为他们掌控着规则，有能力改变规则。”
“您的意思，是培养代理人！”黄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李大锤欣赏地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难怪黄氏能让这么一个年轻人出任淮安郡丞这个职位，与何足道这头大老虎打交道，果然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盛炬若有所思：“都护，您的意思是我们也有机会成为这样的规则制定者？”
“为什么不呢？”李大锤道：“赤搏下场者，总是低级的，赚的也只是一点儿辛苦钱，说不准还是卖身卖命钱，但成为了规则制定者，那就大不一样了。”
“都护一言让盛某茅塞顿开啊！”盛炬连连点头：“而且这样一来，我们隐身幕后，赚再多，也不会招人嫉恨，真有什么事儿没有干好，那也可以让这个代……”
“代理人！”黄裳在一边补充道。
“对，让这个代理人出来顶罪，平民愤，而我们则可以另外再选一个代理人，同时修改规则！再重新来过，即便会有一定的损失，也不会太大，至少不会伤筋动骨。”盛炬道。
“盛郡守说得透彻！”李大锤笑道：“可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先要有一条，咱们得在这场大争之世之中赢，击败所有对手，掌握了政权，才能真正做到这一点。”
岳琪站起来大声道：“这有什么说的？现在咱们反正是跟着都护干，如果说以前还只是被迫这样干，是没有什么选择之下的唯一的一条路，但现在，至少我可是干劲十足，以前准备投七分力，现在可就准备投十二分力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李大锤道：“我们给最普通的那些人，留出了上升通道，位置就在那里，只要他们肯拼肯干，就可以得到他们梦想的一切。只要让大家看到有奔头，看到只要努力就有所回报，那么，他们是不是就会更加地支持我们？”
“如果这些人中也有想成为规则制定者呢？”王振锡问道。
“一个集体，需要新鲜的血液！”李大锤笑道：“也需要在必要的时候，裁撤掉一些腐朽的烂肉，如此才能保持活力，而且，这同样也是给人以希望。只不过想成为规则制守者的门槛会更高，通道也会更狭窄而已，因为规则制定者的位置是有限的。”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很明白了。
再愚钝的人，也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先前是担心李大锤像何足道那般对世家大族有着刻骨的仇恨，但听其这么一说，心中便敞亮了，由明转暗，这招高明啊！
想想也是，李大锤可是皇室子弟，出身比他们这些人高贵得多，真要说起来，他李大锤才是这世上最大的豪门世家出身吧！
怎么可能自己反自己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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