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西方来。
主帆和副帆都升了起来，经验丰富的水手们，娴熟地操纵着风帆的角度，将主副风帆都吃足了风力，再加上本就是顺流而下，数十艘大小战船组成的先锋船队，便如同脱缰野马一般狂奔而下。
五里，以现在这个速度，也不过一柱香功夫，便能碰面了。
姚大力抬头看上空中的神鹰，
见其盘旋几圈之后，又振翅飞向后方，不由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玩意儿是真的好。
别小看就是这么先发现敌人一小会儿，但对于接下来的作战，却是至关重要的。
特别是像水战这样对于技术要求更高的队伍，就更是如此了。
吕富站在船头，全副盔甲，身后鲜红的披风被风吹得高高飘扬，战船之上的旗帜亦是被吹得哗啦啦作响，耳中传来底舱水手们每一次用力划桨的吆喝之声。
只是现在逆风而行，风又有些出乎意料的大，战船的速度便有些不尽如人意。
不过拐过了前面那个肘子湾之后，大江便会豁然开朗起来，江面宽阔了不止一倍有余，水流速度减缓，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船只影响如此之大了。
这一段距离，江面还是狭窄了一些。
这一次水战的重要性，不用陈衍吩咐，吕富也知道它的重要性。
而作为整支舰队的先锋，首战胜负，对于整支部队的士气那可是至关重要。
更何况，这一次作战的对手，可是太后。
啊呸，不是太后，是妖后，是魔女！
吕富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当初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吕富几乎都被吓傻了。
当然，他不像陈衍，有选择的权力。
他仅仅有知情权。
至于行动嘛，他必然要与陈衍保持一致。
回望身后大大小小五十艘战船，吕富倒也是斗志昂扬。
对面的是王导，
他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
要不是他老子是王朴，这小子能爬得如此之快？
靠裙带关系爬上去的小儿，现在却成了对方不得不依仗的肱股，嘿嘿，你们不输谁输？
现在，陈衍是大楚的头号水师大将，
而自己，当然便排名第二。
只需要打赢眼下这一仗，一切便实至名归。
赢了水师，也就等于赢了这场与妖后的决战。
空中传来鹰鸣，吕富抬头，昏暗的天空之中，一只巨大的黑色大鹰时而俯冲向下，时而又箭一般地直冲上天，钻入到厚厚的云层之中。
很少看见如此大的老鹰呢！
“吕将军，前面！”身边一名偏将突然叫了起来，
吕富垂下头，前方不远处，自己这支队伍走在最前方的一艘先登船，此刻已经返身而回，船上八名水手一边用力划桨，一边大声呼喊。
他们是顺流而下，本身又是讲究速度的先登船，在吕富的眼中，当真便如一支利箭一般向回驶来。
“敌人，敌人！”
吕富听清了他们的呼喊之后，登时脸色大变。
看着前面那个肘子急弯，看着两山夹一河那狭窄的口子，冷汗唰地便冒了出来。
“将军，减速，落帆！”身边偏将大声道：“对手堵在这里，我们强行冲过去，会蒙受巨大损失的！”
“放你娘的屁！”吕富暴怒：“我们不是一只船，是五十几艘战船，现在我们距离那峡口不过里许之地，停得下来吗？强行落帆，减速，必然乱成一团，到时候敌人顺水而下，我们除了下江去喂鱼，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那现在怎么办？”偏将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问道。
“怎么办？冲过去！”吕富呛的一声拔出腰刀，大声吼道：“加速，加速，冲过去，对面江面宽阔，冲过去就是胜利！”
鼓声隆隆，旗号招展，
三艘斗舰骤然加速，向前冲去。
这是楚军水师的主力战舰之一，是一种多桨船，共有浆四十二支，能搭载二百名士兵，速度比吕富他们乘坐的楼船要快上不少。
一艘在前，两艘在后，构成了一个品字形，只要他们能顺利地冲过前面这个拐弯，杀进对方的船队之中，便能制造混乱，掩护大部队冲过这个对己极其不利的战场环境。
姚大力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仗着提前侦知对方的所在以及速度，他提前赶到了这里，布下了这个陷阱。
十艘主力楼船战舰呈一个半圆形分布在江面之上，船上的投石器、强力弩箭等远程攻击武器，早早地瞄准了这个地点。
当第一艘斗舰刚刚冒头而出的时候，伴随着轰然响起的鼓音，百十斤重的石弹，如同下雨一般的落向那片区域。
三艘斗船避无可避，抬眼上望，眼中能看到的，尽是砸下来的石头。
本来披甲持刃蹲坐在斗船之上的准备在接近敌船之后便展开白刃格斗的水兵们，惊呼着跳起来四下躲避。
这些石头砸在船上，或者不会让战船受到致命的损害，但砸到人身上，绝对能轻松取了人的性命去。
而当他们站起身来，离开遮挡和防护之时，密集的弩箭已经横扫而来。
惨叫声响成一片，伴随着卟嗵卟嗵落水之声，江水瞬间便被染红。
第一轮打击，最前面的那艘斗船已经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船舵被毁，桅杆折断，主帆降落，整个船只一下子横了过来，竟是将航道堵塞住了，身后跟着的两艘也是伤痕累累的斗船不得不转舵避开。
可是斗船本就是想要以速度取胜的，这么一耽搁，对面的战船已经完成了换位，第二轮十艘战船从缝隙之中驶了出来，又是一轮密集如暴风雨的投石打击，两艘转向的斗舰半横过来的身子，将更大的打击面暴露在了对方的面前，实实在在的被重击无数次之后，船底已经出现了多个斗大的窟隆。
而变成第二列的那十艘战船上的士兵，此刻却是忙忙碌碌地开始了重新为投石机装填石弹，为强弩拉弦上箭。
连遭两轮打击，这三艘斗船已基本接近于报废。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在他们的后方，楚方的船队，已经冲了上来。
吕富一马当先，义无反顾地加速向前，
他们没有退路，无法回避。
轰然巨响声中，吕富的楼船撞在了前方的斗船身上，巨大的楼船，直接吞噬掉了这艘斗船，船上的士兵如同下饺子一般的掉落水中，挣扎几下，便被巨大的吸力给吸到了船底之下，这样的场合之下，你便是浪里白条，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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