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姜如雪多么恶贯满盈，对两姐妹做了多少恶事，可归根结底她是姜凝和姜瑶的妈妈，许多年前是她生下来了这么两个可爱的女儿，不然陈源去哪遇见人间理想一般的她们呢？
虽然说她并没有给两姐妹一个美好的童年，但十月怀胎的生育之恩，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纵使她犯下天大的罪孽，可在两姐妹那里始终有母亲的身份。
陈源知道姜如雪薄情，也知道跟她的性格相反的是两姐妹都很重感情。
认定他一个爱人尚且死心塌地，决不反悔。
那更不用说血浓于水的亲情了。
哪怕是看起来心硬的姜凝，内心却是柔软的很。
原本他是开开心心打算回来见姜凝，如今得知这个消息，再想象一下凝凝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反应，陈源顷刻开心不起来了，只觉满心苦涩。
出事，出在什么时间点不好，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他本来就因为感情问题对凝凝造成了伤害，如今凝凝心里又要再添一件烦心事……只能说越是坚强的人越容易受伤，命运不会轻巧饶过。
思考片刻。
面对在餐桌对面坐着的茶茶姐，陈源几乎是立刻给出了自己的立场，并不是为了跟他毫无渊源的姜如雪，而是为了两姐妹。
“茶姐，如果按你了解的情况，这件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吗？上次我跟我爸聊天你也在场，你知道她们俩跟我的关系，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的亲妈陷入这种境地……换种方式来说，就因为我们的关系，我是没法事不关己的。”
随着“咔哒”一声，筷子被轻巧的放在餐桌上。
周茶沉默片刻。
仅在刚才一瞬，机敏过人的周茶已经将自家江氏少爷的表情尽收眼中。果然不出她所料，小源也是重感情的人，即使之前听闻了姜如雪的恶行，依旧愿意施以援手。
这样，反而她瞒着不说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如果说了，让陈源有周旋的余地，那到时候美如雪公司涉险过关，先不说对方会不会感激，仅仅是江正峰那边，她这个秘书就无法交代。
周茶可是知道江正峰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亲家，巴不得躲的远远的。
她也深知陈源如果愿意“不惜代价”，这四个字有多大的能量，到时候有数不清的人愿意安排饭局，卖他江氏继承人一个面子或是卖江正峰一个面子，化干戈为玉帛完全有可能。
生意场上，讲究的也是人情世故四个字。
正因为姜如雪没有后台，早已陷入四面楚歌的状态，那些人才能用尽手段。
“小源，你先别着急，我了解美如雪公司那边的情况，我也了解她们两姐妹，”周茶伸出手来拍了拍陈源的手，劝慰道：“她们呢，都很游戏，善良聪敏，不然你也不会喜欢上她们，对不对？”
“嗯……”
“但你得知道，生意场上最看重的就是利益，美如雪公司垮台，对很多人都有好处，不然他们也不会大费周章。关键，姜如雪又伤害了原本跟她站在一起的那些人的利益，股东、员工、信任她的资方。在这种情况下，除非你愿意去照顾所有人的利益，否则这件事情是没有办法的。”
“那我——”
“等等，”周茶打断了陈源的话，“小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懂你的立场，但我做你爸的秘书这么多年了，你爸教会了我不少，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永远，永远不要逆规律而行，逆大势而行，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陈源竟很迅速的稳定下来情绪，考虑再三道：“茶茶姐是说我付出这个代价没有任何必要，事也不应该这么做。”
“对，看来你去了一趟东京，确实有所成长。”
周茶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要苦口婆心相劝，没想到陈源这么快话音就软了下来。
如果陈源真要是不惜代价，那她也没办法。
她接着说：“一只蚂蚁的生死固然无谓，影响不了任何事情，可以小见大，你强行为本该消失的美如雪公司续命，这种做事的风格就会影响他人对你的评价，会让人觉得你是个任性的上级，释放很多错误的信号。”
“我领会到了，”陈源深吸一口气，“那茶茶姐叫我过来，我能不能再请问，有没有更妥善些的方法……归根结底我不希望，局面变得太坏。”
“你当真愿意听？”
“愿意，我一直很尊敬茶姐你。”
“那好，我的方法就是静观其变，只要姜如雪不至于到坐牢的地步，那你就装作不知道，置身事外，任由事情向前发展，”周茶循循善诱，直言道：“我知道这样会让你很为难，但出手的时机也很重要，最好是等你那两个小女朋友没有任何办法了，到时候你再以雷霆手段干预。一来，姜如雪失势，皆大欢喜，二来，这会让姜如雪和你那两个小女朋友有所感受，未来的路会好走很多，三来，明珠市当地的几位，一直有跟你结识的想法，前些日子在总部会议上，投了你任北部地区理事的反对票，希望你换区而立，这次让他们去解决，卖你个人情。”
“还有这种事？”
“你人不在总部，当然不知道……我的办法就是这样，一石三鸟，不过现在置之不理，倒是有些不近人情，就看你能不能憋的住了。”
“我…尽量吧。”陈源一想到姜凝得知这个消息时的事情，内心忍不住一阵难捱。
“不是尽量，是必须。”
“你放心，茶茶姐，为了大局考虑我会憋住不找别人做这件事情的。”
“那就好，不出三天，美如雪公司的事情一定会变得更加恶劣，到时候不牵扯到你那两个小女朋友就是万幸，只是姜如雪出事，两个大小姐免不了去到处找关系，想必要吃不少闭门羹……小源，你慢慢就明白了，这是个很现实的社会。”
周茶一边说着，一边往陈源的碗中夹菜，到最后兀自叹出一口气。
“既然有茶茶姐这个主意，我的心里还安稳点，要是你不告诉我，我大概是会托我爸或者是季海办这件事情的，他在明珠市有些关系……茶姐你真挺厉害，这个时候还能有一石三鸟的办法。”
被恭维了一句，周茶脸颊上出现一抹笑意来。
“错的事情多了，心思自然就长了，慢慢学吧大少爷。”
……
来的时候是挺饿的，准备好了大吃一顿，知道了姜如雪的事情之后，陈源没有吃的心情了。
往嘴里草草塞了几口，滋味如同嚼蜡一般。
一看时间，陈源也没有了继续待着的心思，跟周茶说了一声便撂下碗筷，下楼上了司机的车。
一路，向林州赶去。
到京都来，路程中他有些猜测，等到离开时，他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了，想叹气叹不得，想到那个一石三鸟的办法也开心不起来。
这次，不止是会看到受伤的姜凝，连姜瑶那泪水从眼角滑落的画面，都开始一闪一闪的出现在他面前了，脆弱的如同一个小女孩一样的瑶瑶，又将怎么面对这件事……
俗话常说的关心则乱，大抵是如此吧。
陈源这时是真的感受到内心有一只饥肠辘辘的蚂蚁，将整个心蛀的空落落的了。
……
“老板，来串糖葫芦，山楂水果混一起的，一串就行。”
夜色中。
陈源下车买了糖葫芦过后，付了钱，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回来，让司机赶紧开车。
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从东京去京都再回林州，路上只在车里打了盹，这时的陈源已经难言疲惫了，可现在他仍旧掩不住脸上的激动神情和焦急的心。
越逼近林州，他的心晃的就越厉害。
想念的，一直在想念的，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中出现的那个女生，终究是要出现在眼前了，陈源觉得自己已经一秒钟也无法忍受了。即将见到之前，他自己也清楚，见面是很快的事情，可这种期待的状态，让他的根根神经如同被撩动的琴弦一样。
连灵魂都在发出颤抖的欢愉了。
到了江氏林州能源分公司，这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其中，停在大楼门前时，陈源驻足台阶处，抬眼望着这大楼上一盏一盏亮着的灯火，低下头勾起嘴角，赶紧走了进去。
那股兴奋劲别提了。
可等陈源一路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整个走廊里冷冷清清的，一度让陈源怀疑自己是走错了，他打开门之后，屋里只有灯光，连个人影都没有，陈源特地返回去看了一下办公室的名字。
屋里被收拾的很干净，置办的几样物品也是走的复古中式，他在里面转了一圈走了出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姜凝先打个电话。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毛呢大衣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走了上来，手里还拎着一串钥匙。
她看见陈源，陈源看见她，两人大眼瞪小眼。
对方是确认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犹疑道：“江……江理事？”
“对，我是。”
“初次见面，江理事你好，我是上来送文件的，”女人赶忙伸出手，“管理部部长，李采薇。”
“你好，我是来找姜秘书的，她人去哪了？”
“哦！姜秘书请审计部的几位同事去吃饭了，在集宾华宴三楼。”
“几点去的？”
“两个小时前，江理事。”
“我知道了，你去送文件吧，没你的事了。”
说完，陈源迈开脚步。
他走后良久，李采薇还在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愣神，久久没有缓过来。
“吓我一跳……江理事居然回来了。”李采薇摸着自己的脸，咽下一口唾沫。
她不断的回想着自己刚刚有没有失礼，手里攥着文件，一颗心咚咚咚的直跳，要知道陈源可是她的顶头上司，没想到就这么仓促的见面了。
……
“你们路上慢点，司机一定给每个人都送到家门口，明天公司再见……走吧，我等下辆车。”
华灯照耀下的大酒店门口，裹在一件知性灰色大衣中，姜凝笑容可掬的跟上车离开的几个同事招着手。
晚间的冷风抚动她的发丝，微亮的光让她的侧颜很是迷人。
离得越近了些。
看着她，陈源的脚步反倒放的越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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