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应骏也帮着求情,“大帅,此人乃贤官,名气很大,任知县时散了家产给贫苦百姓,当时轰动闽地,巡抚福建时抗击过倭寇、在两广打过西洋夷,北直隶和辽东的红夷大炮就是他弄来的。”
“对对对,宁远城内的那十一门火炮是两广渔民从海里打捞上来,天启五年我命人解送到两京的。当时捞上来二十六门炮,试射炸膛了一门,余二十五,其中十一门从送到山海关,后又转到宁远城。此事我全程经历,绝无半句假话。”
商周祚知道李大帅参与了宁远守城战,于是快速将最能打动李大帅的事迹讲清楚。
李昊翻身下马,走到他身前,问道:“这不对啊,宁远城的那十一门火炮是购自佛郎机人的,怎么又变成了是两广渔民打捞上来的?”
这个商周祚的说法与辽兵兵卒听到的大炮来历有出入,李大帅因此心生疑惑。
商部堂也不矜持,直接蛄蛹着身子跪起来,细细解释了其中缘由。
“天启元年的确拿银子买了四门,其后二十五门全是渔民自沉船打捞上来的,共计二十九门,十一门在辽镇,十八门在北京城。李大帅和辽兵弟兄们听到的说辞或许是兵部有人拿这二十五门巧立名目,以外购之名拿走了一笔银子。”
偏巧这事儿他是主办人,为了保命,商周祚也顾不上许多。
“王秀才说你巡抚福建时打过倭寇,我问问你,你在任之时打过几次大仗?前后共计斩获多少倭寇首级?”
李昊再问。
“就四次,鼓浪屿……前后六年,斩获倭寇首级四百余级。”
即使面色煞白,商周祚仍旧对答如流,他之前也是一方大员,还不至于被吓得屁滚尿流。
“才四百颗,和戚继光差得远。人戚大帅十三年斩杀七千颗。”
李昊嫌弃一番,“领兵打过倭寇,我也就免了你的死罪,可活罪难逃,我现在就派人带你去城下,你让朝廷凑齐魏忠贤九族,以及刘应坤那帮阉党太监,送到广渠门外,咱就先不攻北京城。”
自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后,商周祚心气儿顿时没了,即使双手被缚,也老老实实拜倒在地磕了头。
李昊招来尚老大,命他带着商周祚去叫门。
“别忘了那二十五门红夷大炮的事,不管是谁做的手脚,城内都要给我交出一个人来。交不出来,明天必定攻城。”
临行前,李大帅再次叮嘱。
此处距离北京城广渠门尚有七八里地,适合当作临时营地,下令辽兵和民壮就地驻扎后,李昊召集了将领千把总和王秀才,一起商讨攻城事项。
“投石机得好几天功夫才能造出来,民壮也才四五千人,咱要是集中兵力猛攻一门,得好几天才能啃下来。”
他们主要缺的是能抛大重量弹丸的投石机,主帅连人带甲,再加上武器得二百四五十斤,普通投石机的杠杆根本撑不住。
“大帅可移师永定门或广安门,北京城内外出入的货物此时全走这两条,堵死这两门,皇上一定会拿魏忠贤出来顶罪。”
王应骏建议道。
北京城是凸字形结构,广渠门便是下部东城门,永定门则是下部南城门,广安门是西城门。
王秀才说的有点道理,但李昊不想这么做。
“就驻扎在此处,以后几日攻城时只攻广渠门,或有奇效。”
关内的锦衣卫、驿站体系尚未全部失灵,京师附近早就开始戒严,以北京城内屯储的物资粮食,堵死西门南门对城内达官显贵的生活没啥影响。
“倒是需要派人监视各处城门,干儿子们挑些得力好手,去各处城门值守监视,遇上明兵也不要打,直接回来禀报军情。”
辽兵来的突然,北京城内能跑掉的也就一部分商人,达官显贵才受不了在大冬天往南边跑,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起跑路的心思。
辽兵只需要监视四方援兵即可。
……
北京城内,乾清宫。
皇帝的咳嗽声响彻大殿内,宣懿太妃刘氏、懿安皇后张氏等天启帝亲属汇聚在一起。
掌太后印玺的宣懿太妃刘氏坐在椅子上,望着浮肿不堪的皇帝,“那李大帅也不过犯了点错,比魏忠贤的错小多了,也只是带了几千人马来,要是他不愿退兵,就加封他一个王罢了,陛下何必如此紧张?”
刘氏素有贤名,虽然对外朝内廷局势了如指掌,但一般不在皇帝面前议论国事。
如今情况特殊,她也就说上两句。
“吾弟来了吗?”朱由校没有理名义上的祖母,反而问起弟弟信王。
他和信王的关系比他和皇后张氏都亲密。
“陛下,臣弟来了。”
信王大步走进大殿,径直走向哥哥躺着的软榻旁,伏在榻边捏住了皇帝哥哥的手。
“局势危矣!吾弟当出西直门,绕道河南去南京。北京城如有不测,吾弟便是大明的尧舜。”
皇帝的声音虽然小,可殿中众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宣懿太妃刘氏、皇后张氏纷纷出言劝阻。
就连朱由检本人都大吃一惊,觉得这是皇帝哥哥在试探他,因此连声推辞。
“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也先、俺答几万骑兵来北京城下都无可奈何,区区一个辽东总兵,封他世爵也就够了。”
自小就不受宠爱,多疑善猜早就成了朱由检的本能。
天启帝深吸一口气,死死扣住弟弟的手,“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虚话。你扶朕起来,朕把你们的去路都安排了。”
他不管国事并不意味着他不懂兵事,据传城外的李逆能用投石机上城头,且又万人不敌,如此算来,离北京城破也就三五日的光阴。
朱由检将哥哥扶正在软榻上,又把纹龙袍服的下摆掖实,才退后几步跪好。
皇后张氏和大殿内的太监宫女们也跟着下跪,宣懿太妃刘氏也将自己的椅子摆正,等着皇帝的旨意。
“朕兄弟七人,如今唯有朕与信王两人,大明社稷不可断绝,李逆已经在广渠门八里外扎营,信王今日下午就出城,前往南京听命,宣懿太妃跟着信王一起走。”
天启帝将最重要的两位亲人安排好后,又望了眼皇后张氏,“伱是想去南京,还是陪着朕守在宫里?”
这话问的相当无情,皇帝就是要张氏自己表态留守北京城。
“臣妾愿一生一世陪在陛下身边,城若破,臣妾自己找根绳子,决不丢陛下的脸面。”
十九岁的皇后相当明事理,知道皇帝已存死社稷之意,当场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
“善!”天启帝难得露出和煦的笑容,“既然你如此忠烈,朕便了你一桩心事。刘朝,你带人拿了魏忠贤和客氏,魏忠贤羁押等廷议发落,抄其私宅,所得银钱分给京营将士,客氏赐死。”
皇后张氏曾怀过孕,被客氏搞的流产,张氏又是出了名的贤后,常常用自己身份保护被客氏、魏忠贤荼害的宦官宫女,双方因此水火不容。
刘朝是皇帝老爹泰昌帝身边的宦官,深度参与了移宫案,目前是乾清宫提督兼御马监掌印,他和刘应坤轮流提督京营里最能打的忠武营。
老太监高兴的蹦起来,滑跪到天启帝身前磕头拜谢,“外朝阉党官员是否也一并拿下?”
这话只得到了一句滚,刘朝又磕了个头后美滋滋的带人去捉拿皇城内的魏公公。
他和袁崇焕关系莫逆,忠武营的部分骑兵便是按袁巡抚建议,仿照辽镇骑兵训练的。
乾清宫内凄凄惨惨,文华殿内的廷议也好不到哪儿去。
“孙大帅后日便到,辽兵辽将多是其下属,或许事态还有转机。”首辅黄立极心存侥幸。
打赢宁远之战后,孙承宗短暂回归过官场,但又受不了阉党官员的排挤,回北直隶老家养老去了。
如今国难当头,阉党内阁搞不定辽兵兵变,又请皇帝把孙老头叫了回来。
“哪还有什么转机?这李逆就是来北京城造反的。”
天启帝的声音响起,他看的比这些阉党内阁清楚多了。
参与廷议的官员纷纷跪下行礼,皇帝态度的转变让他们不知所措,难不成真要和辽兵开打?
黄首辅代表百官回了刚才议定的事项,天启帝一边轻咳一边下令。
“就按李逆的要求,凑齐阉党太监的九族,全送出城去拖延时间。魏忠贤的家产不少,给忠武营的将士们分了。孙师到了后,让孙师总督京营和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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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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