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太行山以东不同,太原郡、平阳郡、河东郡等地种植的主要是耐旱的粟,其成熟月份一般在九月、十月。
而中原各郡种植的冬小麦一般在六月下旬就能收割了。
这中间的两个月是可以打时间差的。
一旦完成收割,农活的强度就大大下降,无论是义军将士,还是晋军的军户兵,都不用整日拴在地里,可以集结起来进行操练或者整军出击。
打下平阳、太原等地后,既可以向南打河东、弘农、河内、洛阳等地,也可以往北、往东打。
北面是拓跋鲜卑,当今马匹保有量第一大势力,西面是羌胡、氐人等汉化程度较高的胡人,打下来后可以快速组建野战军。
“那就十日后起兵,义军攻略太原、上党、平阳等地。”
此时的上党分为建兴郡、义宁郡等地,有不少完成汉化的南匈奴也分布在这处盆地里。
李矩大喜,“敢问大哥,出兵多少?”
连占赵国中北部、常山郡等人口大郡后,义军将士增加不少,能拉出来跨郡跨县作战的战兵已达数千。
“足有一千披甲精兵。”
李大将军准备带八百步兵、两百骑兵,外加五百名辅兵就去平阳郡开拓新地盘。
“这是否太过鲁莽?太原、平阳等地怎么也能有一万多晋军,况且尚有刘渊的匈兵。”
眨了眨眼睛后,李矩终于确认面前的大将军只想出兵一千。
“南匈奴之兵等于义军之兵,到了平阳我率军杀了五部南匈奴的首领,南匈奴中有敢不从者,去男留女,二弟则收拾民心,等我们攻下各地城池后,快速开府设官、招募胥吏。”
此时的南匈奴五部是很尴尬的存在,他们大部分已经完成了汉化,种地耕作与汉民无异,但被汉民排斥。
对义军来说,这是相当不错的兵源。
李矩无奈,但一想有大将军在,这一千精兵恐怕只需要管辖投降的晋军即可。
说不定到时候他们还得为俘虏太多而操心呢。
毕竟每多一个俘虏,就多一张吃饭的嘴。
议定攻略太原、平阳等地的战略后,李昊随即对义军的部署进行了小规模调整。
名义上地位较高的李廉驻守柏人县,将近两千名战兵守在这座县城内,他们主要的职责是保卫虞衡司管辖的铸甲铁匠。
李祥、李昱、卢嵘等五百主各自率军驻守常山郡的一个县城,提防东面、北面晋军的袭扰。
井陉县算是大本营,将军府、大部分的工匠和战兵都在那边,暂时由李矩管辖,等李昊打下平阳、太原等地后,就调李矩过来镇守。
“如果邺城兵大举北上,三弟该当如何?”
与南下柏人县的李廉交接时,李大将军特意问了这个问题。
“我就带着弟兄们和追随义军的百姓逃到井陉关以内,反正咱的存粮都在乐平郡,死守井陉关,便是来了十万晋军都不怕。”
李廉自信满满,觉得大哥就是想听到这样的回答。
“你该派李代飞速奔驰到并州、平阳等地,召我回援,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大将军叮嘱几句,免得他忘了这茬事。
黑脸李廉拍着胸膛,示意让大将军放心,派人报信这点小事他还是能做到的。
大致安顿好义军地盘后,李昊便带着精中选精的一千甲兵和五百辅兵从乐平郡进入寿阳县,绕开晋阳等坚城,沿太原盆地、一路抵达平阳郡。
当然,路上遭遇的晋军关隘不少,有些关隘防守相当严密,李大将军得亲自爬梯子登上城头后,才能劝服这些晋兵打开关隘大门。
由此,也让这支队伍增加了三四百名降兵。
……
平阳郡,汾西。
此地位于吕梁山南麓,因位于汾水以西而得名,地势以丘陵、黄土残垣沟壑为主。
时值秋季,阴风怒号、天光不开,连带着向北行军的刘渊等人的心情都很低落。
阴暗的天色似乎暗示着他们的前途。
上千名李氏贼兵出现在平阳郡的军情已经在数天前传到了他这个五部都督手里,并州都督王浚躲在晋阳城里不出来,只强令刘氏匈奴兵北进到汾西一带抵御贼寇入侵。
“父亲,我们真的要和贼兵开战吗?赵王、成都王都不给我们配发甲胄武器,仅凭平阳郡给的这点刀戟,儿郎们无论如何也打不赢贼兵的。”
说话的是刘渊长子刘和,国字脸、浓眉大眼,长相相当雄伟刚毅,看上去就有气度。
但刘渊深知这个儿子是个草包,内妒外宽,猜忌心相当强,也没多少长久打算。
“咱手上还有八百骑兵、步卒三千,等贼兵到了再瞧瞧局势。”
刘渊只对成都王司马颖有点感情,他在成都王府上当过参军、屯骑校尉等官。
这位南匈奴首领是一点不想给其余司马家的封王卖命,尤其是快老死的司马伦。
眼下李氏义军已经跨郡连州,而司马伦与其余各司马王因为平叛之事相互起了嫌隙,司马颖的平北将军也被撤掉。
刘渊因此猜测双方可能会在近期内撕破脸皮,相互攻伐。
他不想浪费兵力在平叛这事上,但洛阳中军仍在,邺城、许昌等地的军户兵也没被打散,五部南匈奴还得明面上接受晋廷的调遣。
洛阳中军打不过李氏义军的大将军,但收拾现在的五部南匈奴轻轻松松。
投降义军是最无路可走的一步棋,只要他麾下将士能与义军兵卒打成平手,他都不会选这条路。
刘渊四子刘聪凑到父亲身边,“不如投了李氏义军,父亲与李大将军南东夹击,攻下太原郡、平阳郡等地,而后合兵占据河东郡,再号羌胡氐人起事,看司马家如何应对。”
刘渊摆摆手,让这个儿子一边去。
唯有彻底打不过李氏义军,方可言投降之事,如今看上去尚有可为之处,要是仅凭敌将的名声就投降,那传出去刘渊的脸面也都丢干净了。
“刘聪说的对,投降也不失为一条出路,那平阳郡的宋胄偏向司马伦、王浚更是司马伦心腹。若是我等连不上邺城的成都王,岂不是四面皆敌?”
说话的老头是刘渊的叔爷刘宣,如今的左贤王,看面相老的不成样子,但实际上精力还算充沛,能骑马跟着大军行军。
刘渊反复考虑儿子与亲戚们的各种建议,如今的局势的确对五部匈奴不利。
这位南匈奴首领想去东边的上党聚集部属,经营地盘,但目下已然来不及。
此时若他不出兵打这一股李氏义军,恐怕平阳太守宋胄就会出兵先征讨五部匈奴。
刘渊长吁短叹,他这一生如履薄冰。
行军到午后时分,前方的侦查哨骑探查到李氏义军正在南下,这支南匈奴武装当即停下,穿甲的穿甲,列阵的列阵。
步卒排列在一处山丘上,骑兵所处的方位稍下一点,刘渊所部等了片刻,终于等到同样穿戴整齐的李氏义军。
“义军人马,如此雄壮!”
望着那上千名持戟甲兵,刘渊不由自主发出赞叹。
他也是知兵的,除去辅兵,对面的李氏义军几乎人人都有披膊、裙甲、盆领等护具,骑兵中还有不少手持长戟,最精锐的洛阳中军也不过如此了。
“父亲,儿愿领五百骑兵迎战!”
长子刘和率先请战。
“五百太多,李氏义军也就三百多匹马,他们的骑兵顶多三百,我也给你三百,见机行事。”
刘渊此时手上就八百骑兵,他不想这点本钱全被大儿子带出去,于是只给三百人。
“必不坠父亲威名!”
刘和抱拳行礼,潇洒一挥自己的披风后,转身离开。
很快,三百名弓骑兵缓慢出战,按所属的百夫长分为三队,前后排列。
对面的李氏义军骑兵也慢慢往前压,压到两三百步的距离上,打头的一百名义军骑兵开始加速。
“首队前攻,抢敌之右!”
身为指挥的刘和下了第一道命令后,南匈奴第一个百人骑兵队开始策马加速,但并不是直直朝着敌军冲锋,而是绕了一大圈,迂回进攻。
这是很正经的弓骑兵进攻策略。
即便是南匈奴出身的骑兵,大多数兵卒也只能做到左手持弓右手拉弦,由此衍生出三种骑射姿势:分鬓、对镫、抹鞦。
各自对应射左前方、射左侧、射左后方。
因此弓骑兵的右侧是攻击盲区。
“次队跟进,抢敌之左!”
等到第一队迂回成功后,刘和发出了第二道命令。
被抢右后,义军骑兵要么直接贴到首队身前,用环首刀攻击,要么调转马头,回去再和南匈奴首队抢右。
无论第一波义军骑兵如何应付,总有一个破绽露出来。
刘渊等人对刘和的应对相当满意,上百人的弓骑兵就只能这么打。
此时战场中央,第一波义军骑兵正在正常冲锋,没有停下来和抢右的南匈奴首队骑兵贴身近战,也没有调转马头继续抢右。
迎接南匈奴首队的是剩下的义军骑兵,总数约一百左右。
“三队再跟,抢敌后军之右!”
刘和发出指令,身边的旗手接连挥舞手上的小旗,第三个百人队终于开始前冲。
作为指挥的刘和也在三队里,他这一队任务相当轻松,只需要迂回至第二波义军骑兵的右侧,控制住局势即可。
如果李氏义军也是正常的弓骑兵,那战场形势相当不利于义军骑兵。
刘渊、刘宣等人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义军第二波骑兵直接冲到抢右的南匈奴首队身前时,刘渊脸色立时大变。
显然对面的这队骑兵经过特殊训练,能硬顶着箭只冲锋,杀进军阵后也不停留,快速与南匈奴首队脱战,继续对上南匈奴三队。
更让刘渊等人大骇的是,仅仅一个交锋,首队就倒下去超过三十名己方骑兵。
“汉骑竟能如此骁勇!”
刘渊心痛不已,骑兵个比个金贵,一个交锋就死这么多,这比让他投降李氏义军都难受。
“看,儿先前所言投降才是正理。”
四子刘聪仍旧主张归降李氏义军,打不过不丢脸,明知打不过还要拼命那就有问题了。
第一波义军骑兵也和南匈奴次队撞上了,这次的死伤更加惨烈,义军骑兵为首者手持长戟,一戟就能带走一名持刀反击的五部骑兵。
刘渊定睛一瞧,这人的长戟居然有两刃,他每次出手,自己的心就莫名猛跳一下。
似乎那戟刃即将落到自己身上。
“想必此人便是义军大将军了,不如鸣金撤兵,就此投降。”
刘宣谆谆劝谏自己的侄孙儿。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传令官鸣金收兵,儿郎们就地下马献降。”
刘渊下完令后,又派人前往正在恶战的战场中央,直接大声呼喊五部南匈奴归降之意。
当然,他自个儿和周围的亲从们则端坐于马上,要是情势不对,他们宁愿丢下这三千步卒开溜。
金锣之声远远传开后,南匈奴骑兵开始脱离与义军骑兵的战斗,杀的兴起的李昊听到刘氏匈奴居然就这么归降了,虽然心上不情不愿,但仍旧下令义军骑兵停止追击。
“让刘渊老儿卸甲见我!”
右手持戟、左手扯马缰的李大将军横马于两军阵前,命归降的南匈奴首领亲自出列见他。
刘渊无奈,脱掉了铁盔后,将身甲掩盖在袍服下,走出军阵开始与义军大将军商议归降之事。
“你所辖南匈奴之兵,要全部打散混进义军兵卒里。我给你个步兵校尉,负责招揽南匈奴五部的壮丁。如有不从,我两家便再做一场。”
李昊给的条件相当苛刻,这意味着刘渊等人几乎丧失了军权,连当军头都做不到。
“大将军,可否容我与幕僚商议片刻?”
苦着脸的刘渊有了带兵逃亡的心思,但也不知道该往哪边逃。
这义军骑兵可就在眼前。
“准了!”
得到对面大将军的允许后,刘渊又和刘宣等老一辈族人磋商片刻,得出的底线是保留骑兵的军权。
李大将军想用他这面旗帜招南匈奴之兵兵,强硬喝道:“给你个步兵校尉已是恩赐,再不率部投降,就等着挨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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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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