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打开那只锦囊的时候,苏如锦的心里不知道为何竟有些不安。她瞧着锦囊边缘的那一圈丝线,心里想着,兴许这些不安都是源自锦囊表面沾着的尸气。可当她将锦囊里头塞着的那个东西取出来,且恰好又被萧云堇瞄见的时候,那头的那丝不安竟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是什么？”
萧云堇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搁下手中的书,走了过来。
“好像是一块帕子。”
是一块帕子,且还是女子用的有些眼熟的帕子。
“帕子！”萧云堇凝了一眼:“芸香为何将一块帕子随身带着？”
“妾身也不知道。”苏如锦说着,想要将帕子塞回去:“估摸着是她喜欢的东西吧,这女子的心思总是有些难猜的。”
“是吗？本王倒是想瞧瞧,这女子的小心思究竟是怎样的。”
萧云堇说着,将手伸到了苏如锦的跟前。苏如锦微微一愣,将帕子递了过去。
这是一块极素的帕子,料子说不上好,但对于芸香这个身份的人来说,也算是好东西。因是塞在锦囊中的,所以帕子被叠得四四方方,十分的整齐,边缘的地方隐约可以瞧见一抹暗青色,像是绣着一株兰草。中间是字,墨色尚新却并未渲染。
萧云堇之所以要看这个帕子,一是因为好奇,好奇方才苏如锦的神色为何有些奇怪,二是想要看看这女子的心思究竟难猜到何种地步,三来,他心中有些疑虑,若是寻常的帕子,即便是再怎么喜欢,再怎么珍贵,只需要贴身放着就好,为何还要藏在这锦囊之中。
可等他将锦帕打开,看清楚那上面的字时,表情顷刻间就凝住了。
“王妃可要与本王解释一下？”
苏如锦怔着,直到听见萧云堇的声音,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道:“妾身……妾身不知该如何与王爷解释,只能说,一切都并非王爷您所想的那样。”
“本王想的那样！那么本王想的又是哪样？王妃你可能把话给说清楚！”
萧云堇恼了,即便他此时的口吻还是一如往常的那般,可藏在话语中的情绪,苏如锦还是听了出来。她咬了咬唇,迎向他的眸子。
“这帕子原是妾身的。”
“本王瞧出来了。”
苏如锦抿了抿唇,又说道:“妾身的这块帕子被人夺了去。”
“夺？”萧云堇眯了眯眼,又走近了一些。“本王很是好奇。这帕子原就是女子的贴身之物,本王王妃的怎么就给人夺了去,且依照本王对那个人的了解,他不像是有这种嗜好的。”
萧云堇将那帕子握成一团,盯着苏如锦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苏如锦,你最好能给本王解释清楚。”
“王爷若是问妾身这帕子是如何被人夺去的,妾身可以解释,也能够给王爷解释的清楚。可是有件事,妾身却没有办法解释清楚。”苏如锦将目光移到那只锦囊上:“妾身无法告诉王爷,这帕子是如何到了锦囊之中,也无法向王爷解释,这锦囊又为何会出现在芸香的身上。”
“这些都不难,本王可以帮着王妃解释。”萧云堇用手勾起了苏如锦的下巴:“本王误以为,王妃作难的是,如何向本王解释这帕子上的那句话。”
“王爷！”苏如锦惊叫出声:“妾身与齐王殿下并没有什么！妾身与他绝无半点瓜葛,也绝非王爷心中所想的那样。”
“齐王……苏如锦,你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将他说了出来。”萧云堇松开手:“本王希望你能给本王一个可以说服本王,也能够说服你自己的理由。”
“王爷！”
苏如锦跪在了地上,而萧云堇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既没有阻拦,也没有伸手去扶。
“那年,二妹苏如烟尚未嫁入齐王府中,妾身奉母亲之命,陪着她前去元宵灯会看灯。二妹莽撞,竟在不经意间冲撞了齐王,且还失手打翻了灯具,差点灼伤了齐王殿下的手。二妹心慌,拉着我向齐王殿下赔礼,我见殿下手上有伤,便要二妹拿出她贴身的帕子为殿下包扎,没曾想……没曾想齐王殿下他竟看中了我手中的素帕,且强行的要了过去。”
“巧合？失手？苏如锦,你莫不是要将本王当成个傻子吗？”
“王爷……”苏如锦抬眼看着萧云堇,静默半响之后,才抿了抿唇说道:“是！是妾身自作聪明,那场相遇并非偶然。”
萧云堇的眸光一如窗外的天气般,细雪之中夹杂着寒意。
“母亲早就打听到齐王殿下会在那一天出现在灯会之上,而二妹也注定会在那一天遇见齐王殿下。依着二妹的绝世容颜,齐王殿下很难不被她所吸引。母亲需要的是我帮着二妹创造一个契机,一个能够顺理成章的遇见齐王殿下的契机。”
苏如锦低垂着头:“那灯具是妾身刻意打翻的,为的便是成就二妹与齐王殿下的相遇。只是妾身没有想到,齐王殿下他竟看穿了这一切,那丝帕是他刻意讨过去的。妾身当时并不知道齐王殿下他是什么意思,也没有能力去思考。那个时候,妾身心里只有惶恐,一种阴谋与算计被人当面揭穿的惶恐。
所幸的是,齐王殿下他果然被二妹的容颜所吸引。那一晚,他们相谈甚欢。此后不久,二妹便嫁入了齐王府,妾身也从未再见过齐王殿下,至于丝帕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曾在意过了。王爷……这件事情,绝对不是王爷想的那样,这锦囊与丝帕,怕是另有原因。”
“本王也认为是另有原因。”
“王爷……”苏如锦眼中一喜:“王爷可是相信了妾身的话？”
“本王相信你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既此事发生在大街之上,你便没有必要来瞒着本王。因为知道,本王有能力去查清楚你所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可是王妃,本王比你更了解齐王,知道他绝非是一个贪恋女子容颜的人。若说是感兴趣,只怕灯会那夜,他对你的兴趣要比对你的那个二妹深的多。”
“不可能,天底下没有一个人会在同时见到妾身与二妹时,会对妾身产生兴趣。”
“苏如锦,你这是在看低你自己,还是在看低本王？”萧云堇捉住苏如锦的胳膊,一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迫使她的眸光与自己对视:“本王告诉你,不是世间所有的男人都会被表象所迷惑,尤其是生在皇家,长于宫廷的男人。”
“什么意思？”
“苏如锦,你不是太看轻了你自己,而是太看轻了齐王。你忘了,齐王的母亲可是当今最最得宠的颜贵妃。能从后宫三千粉黛之中脱颖而出,且被父皇专宠了这么些年,你以为仅仅只是因为颜贵妃是南边儿的人？”
萧云堇松了手,苏如锦又怔怔的跌坐回原处。
的确,自从皇上登基之后,每年都会从南边选一些美女充盈后宫,可真正得宠的却只有颜贵妃一个。后宫三千粉黛,皇上什么样的佳丽没有见过,若只是为了安抚南边儿的势力,他大可以雨露均沾,也可以选择一个家世背景对大梁更有利的。可他偏偏只宠爱颜贵妃,甚至一度到了专宠的地步。
苏如锦没有见过颜贵妃,却见过皇后,能让皇后嫉恨到心中的,必定也是人间绝色。齐王殿下是颜贵妃所出,自幼看着母亲的容貌,估摸着世间女子稍有几人的姿色能够入了他的眼睛。如烟的确是国色天成,可当年的她,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精致的五官尚未张开,若说齐王对她一见钟情,身为偏爱,似乎也有些蹊跷。
可……可这样的一个齐王殿下,就更加不会将她看进眼里。
“苏如锦,你的确长得不及你的二妹苏如烟,可你却不懂男人。对于男人来说,漂亮的花儿虽然好看,可真正能够引起他们兴趣的却是值得被追逐的猎物。本王如此,齐王他也是如此。虽不同母,毕竟同父,到底是骨肉兄弟,性子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相同的东西。你知道你最初吸引本王的是哪里吗？”
苏如锦摇摇头。
萧云堇凝着她的眸子说:“是大婚当夜,你眼中那抹挑衅的目光。一个苏家派到本王身边的探子,竟敢用那样的目光瞧着本王,让本王很想看看,你到底能在本王的晋王府中生出怎样的幺蛾子。”
苏如锦涩涩的一笑:“看来妾身是让王爷失望了。”
“本王的确很失望！可让本王更加失望的是——你,竟是齐王的人。”萧云堇轻出了口气:“三日回门那天,齐王他是刻意去的苏家吧？是他想要见你,还是你想要见他？”
“没有！妾身只见过齐王一面,就是在那年的灯会上。”
“这么说来,是齐王他想要见你了？”
“王爷误会了,妾身与齐王殿下真的没有什么。”
“苏如锦,本王虽是武夫,却不是盲夫。三日回门那天,齐王看你的眼神分明与旁人不同。只是本王当初错以为,他是因为本王,才会格外的在意你,如今看来,倒是本王阻碍了你与他的好事？苏如锦,你倒是说说看,你是如何做到在本王跟前掩饰自个儿真心的？又是如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嫁入齐王府,而你却只能被指给本王？难不成,你嫁给本王也是为了帮着齐王,毕竟本王手中的那点兵权还是足以让人惦记的。”
“王爷若是不信,妾身也无可辩解。”苏如锦说着,垂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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