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枢阁的大门被打开,苏如锦看到了站在门外长街上浩浩荡荡的数千精兵,而为首的那些将领,也都是她熟悉的面孔。
“锦儿,答应朕,一定要好好的。”
苏如锦没有回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了萧云堇,待到副将催促时,才在他的耳光说了句:“皇上珍重,锦儿会在这里等着皇上回来。”
“朕会回来的。”萧云堇低头在她的额上轻吻了一下:“朕保证,一定不会让锦儿等太久。”
“皇上——”
苏如锦看着萧云堇转身,上马,往前跟了几步。
“娘娘,请您务必珍重。”
一身戎装的无双走到了苏如锦的跟前,跪地,叩头,然后起身,也跟着上了战马。
萧云堇拉着战马便往出城的方向走,无双与阿九紧随其后,其余副将也都跟了上去。苏如锦觉得心里一空,又追了几步,大声的喊着:“皇上！”
萧云堇的背僵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他只是高声说着:“苏如锦,你要给朕好好的待着。”
苏如锦直愣愣的盯着那个后背,眼泪开始一串一串的往下落。突然,她提着裙角跑了起来,直到跑到萧云堇跟前才停下。
“能不能带锦儿一起？”
“胡闹。”他冷面训斥,眼眶却跟着红了。“乖,回去好好养胎。”
苏如锦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萧云堇的眼睛道:“倘若皇上三月不回,锦儿就策马追到北疆。无论生死,你我都要在一处。”
“好！朕答应你,以三月为期。朕若不回,你便来北疆寻朕。”
萧云堇策马,向着城门的方向急驰而去,最终消失在了苏如锦的视线中。出征北疆的大军,也跟着徐徐而行,直到整条街道变得冷清。苏如锦感觉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一般,若非楚辛及时扶住,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场跌倒。转身,慢慢地走回天枢阁,心却随着萧云堇一同去往了北疆。
一个月过去了,苏如锦的肚子大了许多,从上往下看时,几乎都要看不见自己的脚尖。她的胃口越来越差,腿和脚却越来越浮肿,被允许下床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无双跟着萧云堇去了北疆,照顾苏如锦的事情就落在了楚辛的身上。一日三餐,倒是比无双在时更加的仔细了。
每隔一段时间,无双就会飞鸽传书,内容很杂,但多是关系到萧云堇的。最近的一封传书,是在三天前收到的,说皇上一路急奔,眼下已经到了北疆边界处。与苏如锦之前揣测的一样,军中很多的将领都不太适应北疆的气候,好在他们早有准备,情况已在慢慢好转。
楚辛走进房间时,苏如锦正好小眯了片刻醒来。看楚辛,最先看的不是她的眼睛,而是她的手。
“可是收到了最新的飞鸽传书？”
“小姐是在担心皇上吗？”楚辛将刚刚熬好的鸡汤放了下来:“小姐勿要着急,就算是有新的传书,这会儿也应该是在路上。皇上如今已经到了北疆边界,飞鸽传书的速度也要比往常慢一些。奴婢算过,最晚再有三天,我们就能够接到最新消息。”
“这两日我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苏如锦轻轻捂住自己的心口,发现自己的心跳比之前更快了一些。
“小姐是忧思过重,皇上他是不会有事的。”
“真的不会有事吗？”
“不会有事的。”楚辛安抚着她:“小姐想想,皇上就算不为了他自个儿,也会为了小姐和小姐腹中的小皇子万分珍重。”
苏如锦点点头,将楚辛递过来的鸡汤又给推了回去。
“我没有胃口,先放着吧,等会再喝。”
三天后,楚辛所说的飞鸽传书并没有到。
七天、十天、十五天,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苏如锦再没有看到任何关于北疆,关于皇上的消息。她坐不住了,抱着沉甸甸的肚子去了沈衍的书房。正要敲门,忽听得沈衍说了句:“派人再探！还有,这件事暂时不要让锦儿知道。”
“奴婢明白。”
楚辛刚要从房内退出来,就听见苏如锦的声音。
“什么事情是锦儿暂时不能知道的？沈大哥,你告诉锦儿,是不是皇上他出事了？”
“皇上没有出事。”沈衍看着苏如锦的眼睛:“好吧,沈大哥告诉你,但你保证不能着急。”
苏如锦点点头。
“皇上不见了！”
“锦儿听不明白,什么叫皇上不见了？”
“征北大军刚刚进入北疆边境,就遭到了北疆王的伏击。这一仗,皇上胜了。按照原本的计划,皇上应该带着大军在境外修整,就算北疆来犯,也要确保有八成的把握之后才会进军。可皇上却心急了,他带领了一个小队,追着北疆王一路北上,结果失踪了。”
“是个陷阱？”
沈衍点点头:“从眼下这个结果来看,的确很像是北疆王早就设下的陷阱。可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皇上治军是出了名的,而他作战一贯冷静,按说不该犯下这样的错误。”
“是因为我。”
“锦儿,你再说什么？”
“是因为我。皇上离京那日,是我让他早些回来。我还说,要以三月为期,他若不回,我便北上。皇上他一定是心急了,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判断。沈大哥,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行,我要去北疆,我要去救皇上。”
“皇上不是小孩子,断然不会因为你的那句话就把整支征北大军置于危险当中。锦儿,你冷静下来,好好的看着沈大哥。皇上失踪,一定是另有蹊跷,沈大哥会尽快查清楚的。”
“沈大哥。”苏如锦拽住沈衍的衣袖:“求你,带锦儿去北僵。”
“苏如锦,你是不是疯了？你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怎么去北疆？”
“我可以的。”苏如锦倔强的看着沈衍:“路上走慢些,我们总能走到的是不是？哪怕只走了一千里,距离皇上也就近了一千里。沈大哥,眼下这种情形,你让锦儿如何能够安心的留在京城,留在这天枢阁中。”
“胡闹！楚辛,把锦儿带回房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出来。”
“沈大哥！”苏如锦快速拔下了头上的簪子,然后对准了自己的喉咙:“你不想带锦儿去北疆,锦儿不怨你,因为锦儿知道,沈大哥是为了锦儿和腹中的孩子着想。可是沈大哥,失踪的那个不仅仅是大梁的皇帝,他还是锦儿的夫婿,是锦儿愿意倾尽性命去爱的男人。锦儿知道,现在的行为很任性,可锦儿宁愿任性,也不愿意叫自己后悔。”
“苏如锦,你知道你自己是在做什么吗？”
“锦儿知道,锦儿是在拿肚子里的孩子赌气。可是沈大哥,如果找不到皇上,锦儿是活不成的。如果锦儿活不成,锦儿腹中的孩子又怎么能够好好的。求求你,就让锦儿去吧,锦儿答应你,会小心照顾自己的。”
“你——”沈衍指着苏如锦,最终将手指放了下去:“好,沈大哥同意带你去北疆,但这一路,你都必须听沈大哥的安排。”
“嗯！”苏如锦点点头:“锦儿保证,只要沈大哥愿意让锦儿出门,锦儿就什么都听沈大哥的。”
“楚辛。”沈衍无奈的看了苏如锦一眼,吩咐楚辛道:“去准备吧！除了大夫之外,稳婆也要带上。还有日常所用的各种药品,宁多勿缺。”
楚辛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沈衍拗不过苏如锦,所以他只能选择带上苏如锦一道去北疆。越是往北走,树木就越稀少,植被也越发的低矮,天气却逐渐的燥热起来。为确保安全,他们走的都是官道,途径天枢阁所在的城镇,也都会停下修整。一方面,是补充物资,打探关于北疆的最新消息,另一方面却是为了照顾苏如锦的身体。
虽说这一路都是慢行,可马车颠簸,对于即将临产的孕妇来说,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在快要到达北疆边境时,苏如锦腹中的孩子再也待不住了,而此事,距离孩子足月还尚有有些时日。
阵痛是突然袭来的,当苏如锦意识到不对,唤来楚辛时,她的羊水已经破了,顺着裤腿哗哗地向外流。楚辛急忙唤来了稳婆,确定这是胎儿要出世的症状。可此时,胎儿尚未足月,也未曾将自己调整成最佳的出世状态,简单来说,就是胎儿头朝上,脚朝下,以双足入盆。这是典型的难产之症。
一夜哀嚎,当东方渐白,露出第一抹晨曦的时候,苏如锦的儿子终于临世了。那是一个虽然弱小,却十分傲娇的小皇子。他闭着眼睛来到这个世界,用撇嘴来给担心了一夜的人们打招呼。直到沈衍的巴掌落在他的小屁/股上,并且重重的打了几下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敷衍般的哭了两声。
小皇子虽然比预期中来的早了些,可仗着天枢阁之前给苏如锦的那些补养,身体倒还强壮。在不情愿的哭了两声之后,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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