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冲的反应有点不对劲。
我有意试探地问他：“我记得当时吴萍父母报案吴萍失踪的时候，就提过她是被工友拐卖去了乐平村，但是当我们警方到乐平村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吴萍的踪迹。”
“可是现在，吴萍却又出现在了乐平村，甚至摇身一变还成了贩卖人口中组织的头头，这么多巧合加在一起，那还是巧合吗？”
听到这里，吴冲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好了。
他皱眉头紧蹙，额头的皱纹堆了一堆。
“这不是你们警察该查的事情，你问我，我去问谁啊？”
“但是刚才我们走访的过程中，有群众反映，吴萍失踪的真正原因是她和一个男人私奔了......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当初你们报案的时候要说吴萍是被拐卖的？”彭一凡的声音突然提高，声色俱厉道：“你知不知道你们这种行为是在报假警，严重浪费警力！”
吴冲低声骂了一句，“踏马的，到底是哪个长舌妇在乱嚼舌根。”
我估计吴冲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见彭一凡的脸色黑沉，他的态度反而软了下来。
“哎，警察同志，我们也不想的啊！要是说萍萍是跟人私奔了，警方根本不会受理我们的案子呀！”
余甜疑惑：“奇怪，可你们为什么偏偏说吴萍被拐去了乐平村呢？乐平村是不知名的偏远山区，你们身在瑞城是怎么知道这个村子的？”
吴冲抿了抿嘴唇忽然沉默了，没有回答余甜的问题。
彭一凡是警察，深谙审讯人时的心理战术。
他挑了挑眉，“这案子牵涉到多起人口贩卖，影响之恶劣，根据目前的线索推断看，你和吴萍的父母很可能是拐卖案的知情人......”
这话一出，如当头一棒，吴冲急赤白脸，连连摆手否认道：“警察同志，这话可不兴乱说的！我一个一条腿都踏进棺材的老头子，怎么会跟人口贩卖扯上关系！”
彭一凡淡淡地说道：“那你就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刚才我们提的问题。”
吴冲抿了抿唇，重重叹了口气，半晌，才娓娓道来。
“其实萍萍还有一个姐姐......”
听到这话，我们精神一振，这个姐姐应该就是吴桂芬了！
“我嫂子当年其实生的是双胞胎，孩子出生后，我妈找了一个在瑞城很有名的算命先生来给孩子起名。可那个算命先生看过两个孩子的八字后，表情不太好。”
“那个算命先生说这两姐妹的命格是相互排斥，水火不容的，若是想要家庭平安稳顺，这两个孩子只能留下一个。”
我和余甜对视了一眼。
吴冲说的和她之前的猜测差不多。
“算命先生这么说，你们就相信了？直接把孩子丢了？”彭一凡觉得有点匪夷所思，谁会因为一句虚无缥缈的话就遗弃自己的亲生孩子？
吴冲又重重叹了口气，“一开始，我们也不信。但是自从我哥和嫂子把孩子接回家之后，倒霉的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那时候，我哥和嫂子还没和我们分家，我们都一起住在老房子里。自从他们把孩子接回来后的那几个月里，我们全家人几乎都在犯冲。”
彭一凡顺着往下问：“几个月都在犯冲？”
“是啊，最早是把孩子接回来的第三天。”
吴冲解释道：“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们家养了好几年的大黑狗无缘无故暴毙了！”
我说：“会不会是狗岁数大了，所以才死了？”
“起初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没当回事。可是接二连三发生的倒霉事，我们就没办法当作是巧合了......”吴冲摇晃着脑袋，“那几个月里，我家的房子着了两次火，我妈和我爸的健康也出现了问题，我们这才相信了那个算命先生说的话，迫于无奈才把其中一个孩子丢弃了。”
“当时萍萍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所以我哥和嫂子就选择遗弃她的姐姐。”吴冲长叹一声，“有时候我经常在想，如果当初要是他们选择了另外一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种不幸了。”
“那你哥和嫂子他们把那个孩子扔到哪里了？”余甜的表情有点愤慨，“就算是要弃养为什么不把孩子送去福利院？”
“当时那个年代，瑞城还没有家像样的福利院，再说瑞城就这么大，如果把孩子送去福利院，会被人说闲话的！”见我们三个人一脸不赞同的样子，吴冲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言论不正确了，抿了抿嘴才继续说道：“我哥和嫂子把孩子扔到路边后，就一直躲在暗处没有离开，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有一对夫妻经过就把孩子抱走了。”
“我哥和嫂子说那对夫妇看着不像是本地人，应该是外来务工的，他们不太放心就跟了上去。偷听那对夫妻谈话之后，才知道那对夫妻来自一个叫做乐平村的地方，他们把那孩子捡回去是想给他们的儿子当童养媳。”
很显然，吴冲说的那对夫妻就是周大平的父母。
余甜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你们当时告诉警方吴萍被拐去了乐平村，实际上你们想找的人不是吴萍而是吴萍的姐姐，就是当初那个被弃养的孩子？”
“没错。”吴冲点了点头，“萍萍做的那些事早就伤透了我哥和嫂子的心，他们就想起了另外那个孩子。不瞒你们说，他们曾经去乐平村找过但是那个村子比较排外，他们根本打探不出什么消息，只能无功而返。”
“后来也是实在没办法，所以才去了警局报案......”
我在旁边听得嘴角直抽抽。
老实说，吴萍父母这做法也挺难评的。
他们遗弃吴桂芬的事情暂且不提，但是他们的做法也挺让人寒心的。等到发现吴萍这个号练废了，才想起自己几十年都不管不问的另外一个女儿了。
早干嘛去了？
“但事与愿违，两个孩子都没有音讯，我嫂子觉得生活没有希望就自杀了，没过多久，我哥也在寻找孩子的路上出了意外死了。”吴冲闭了闭眼睛，表情有点伤感。
他刚说完，休息亭里一阵沉默。
半晌，彭一凡才开口问道：“吴萍私奔之后就没有再和你们联络过吗？”
吴冲摇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但凡那丫头和我哥嫂联系过一次，他们也不至于会丧命！”
没想到吴萍的心这么狠，我从小无父无母，心里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能够承欢膝下，所以我打从心底里不理解吴萍的做法，她是得有多恋爱脑才能狠心抛弃养育自己二十几年的父母……
“吴萍和你哥嫂的关系不好吗？”我问道：“要不然正常的孩子都无法做到对父母不闻不问吧？”
“萍萍小时候很听话懂事的，自从认识了那个害人精才变了样！”
吴冲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愤懑不平，可以看出他对这个“害人精”恨得牙痒痒。
“你说的这个害人精就是吴萍的私奔对象吗？”
“是的，没错。”吴冲往地上啐了一口，“这害人精是萍萍的高中同学，也不知道萍萍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看上那小子了！”
“原本萍萍是个乖乖女，很争气，在班上的成绩名列前茅的。高二那一年，她的成绩突然断崖式下跌，我哥和嫂子这才发现了不对劲，去学校一查才知道萍萍谈恋爱了！”
我说不管是现在还是当时那个年代，家长对于影响自己孩子成绩的东西都不会姑息，所以他们强硬地介入吴萍的早恋也是情理之中。
没想到，吴冲却摇头否认了我的话。
“当时，我哥嫂还没来得及采取手段，那个男孩就和萍萍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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