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观众们对这次的来宾都很满意。
在伦纳德介绍结束后,是三位嘉宾分别介绍自己,然后伦纳德开始主导整个节目了:
“在座二位都经历过很长时间的空间站工作,其实对外界来说,我们的民众一直认为航天是在消耗纳税人的钱,根据之前纽约时报的调查,即便是在华盛顿特区这样学历水平比较高的地区,也有百分之七十的民众认为我们给NASA的拨款是偏高的。
二位能不能从更具体的角度来阐述,空间站工作的意义?”
梅根和威尔对视一眼后说道:“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它的大部分工作和基础学科研究没有区别,无论是太空观测还是宇宙探索。
我们曾经把一盘有粘性的气凝胶放置在国际空间站外的地方整整一年时间,用于捕捉太阳系中的微小陨石。
最终我们在这些陨石中发现了有机化合物的存在,也就是生命得以孕育的基石。
但它对现实有什么意义吗?大概是没有的。
只有极少数的研究,比如医学方面的研究,对我们来说能够产生现实层面的意义。
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我们能看到华国的空间站对外经营,打造成旅游项目,一年能够接待300名游客。
如果没有国际空间站的存在,那我们在太空中打造空间站需要从零开始,而现在我们有丰富的经验,能够在过去基础上完成空间站的建设,给阿美利肯人推出类似的太空旅游项目。”
现实中阿美利肯人已经对无条件的高额度拨款给NASA感到厌烦,尽管NASA在今年成功重返月球,但在华国的国际营救对照下,民间对NASA的支持度不但没有上升,反而还下降了。
《科学阿美利肯人》,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一档偏向于支持科学探索的节目,主持人的立场也很明确,就是要在其引导下,重新让阿美利肯人认识到我们应该要支持NASA。
正是基于这样的立场,他们才能请到这些航天领域的大咖。
梅根说完后,马克对着主持人示意他有话说,得到许可后他说: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得益于1945年当时罗斯福在科技领域的顾问万尼瓦尔·布什的研究,该研究叫《科学:无止境的前沿》政策报告,在该报告促进了联邦政府与大学之间紧密的科研契约关系,成功塑造了从基础研究到应用研究再到技术创新的线性范式。
我们过去科技领先都得益于这一报告。过去大量航天领域的科技被应用在了民用领域。
NASA每年的研发投入对经济增长和民众生活品质改善的影响没有办法让大家直接感受到,但它是切实存在的。
像阿波罗登月计划中开发的计算机图像增强技术,被用于医院的核磁共振图像处理;化学胰岛素泵是基于火星探测器使用的技术,而后来通过该胰岛素泵又进而开发出了肾透析机,这类案例太多了。
我们不但不应该减少对NASA的投入,反而应该在华国的直接竞争下加大对NASA和高校研究的投入。
如果我们在科技领域都无法和华国竞争的话,那我们要靠什么和华国竞争?难道比拼双方工程师和工人群体的效率和工作时长吗?”
马克的观点也是硅谷精英们的观点。
这届白宫在上来之后没能做到降低美债,反而进一步推高了美债,而大部分的钱都被投入到了科技研发领域,以及给企业补贴上了,其中波音拿到的补贴是最多的,以至于波音成了美股中政府补贴概念股的代表企业。
“马克的观点也是一直以来我所接触到科学家和工程师群体们的观点,所以我们在研发上的投入如此高,为什么我们好像在一瞬间就落后于华国了。
是否就像是马斯克在采访莱特中所提出的观点一样,华国通过常温超导技术锁死了我们的科技发展上限?
如果是,那现在阿美利肯应该怎么办摆脱这样的困境?”
马克显然在上次反思之后,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在来之前也做了充分的准备,他说:
“首先从全方位来看,我们仍然是优势,只是因为华国在常温超导相关领域的长板特别突出,所以我们才会认为阿美利肯不行了,但如果放到其他领域,我们依然领先于华国。
但是华国追赶速度非常快,原本我们可能是90,华国是20,现在我们还是90,华国已经到了70的程度。
这其中有很多原因,第一点我们的研发投入在降低,我们在全球研发支出中的份额从2000年的近40%下降到2017年的28%,2018年研发投入更是下降至1955年以来新低,而华国在全球研发支出中的份额从2000年不到5%猛增到2017年的25%以上。
只从论文发表数据看从基础科研产出总量看,我们的占比同样在下降,而华国在快速增长,哪怕是高引用论文,也就是高质量论文中,华国也保持着快速增长。
我们投入的钱少了,科研效率也不如华国人,自然在被快速追赶。
另外前沿科学探索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只是单一领域的探索,现在越来越多的前沿科技需要涉及到多学科协同,需要跨部门、跨地域、跨学科的多维开放协同,科学共同体开始超越传统纯科学边界范畴,走向高度复杂开放的科学生态系统。
过去我同一个大学里的教授们就能合作,然后是不同大学的教授们合作,现在则是大学教授和企业的科研部门配合,而我们的基础科研组织结构、资助范式和奖励机制等仍主要指向个体研究者,科研管理模式还是指向个人,这已经落伍了。
我们的主要竞争对手华国,他们在莱特的主导下,已经开始进行企业主导、政府出钱的科研赞助模式。”
这里是指自然基金给了陈元光一定份额,让他来主导把这钱给哪些研究人员。
这种赞助模式在阿美利肯也吵了两年多,争论的非常激烈,阿美利肯的企业们也想接过这个主导权。
华国的自然基金每年规模300亿rmb,给陈元光的也就30亿,之前是20亿,现在涨到了30亿。
阿美利肯是多少?联邦政府这几年每年向其基础学科,光是基础学科的科研投入额就差不多有500亿美元。
企业肯定想把这笔钱的主导权从联邦手里拿过来,用这钱来养自己企业经营相关的科研项目不香吗?等于平白多了一笔科研费用。
因此在医药巨头、化工类巨头中这类声音最大。
他们赞助的媒体动辄把陈元光掌管自然基金拿出来说事,说阿美利肯落后是因为僵化的科研投入机制。
反对方自然也有庞大能量,主要来自白宫的官僚和学术界的学法大佬们。
双方斗的厉害,尤其最近这一年。
因为象党快下台了,干什么什么不行的象党明年就要下台,这届白宫上来前牛皮吹得震天响,干完之后干啥啥不行。
最大亮点重返月球还因为国际空间站危机,不但没成为亮点,反而还成了污点。
象党会支持企业管理科研经费,换驴党进入白宫,那这些企业想都别想。
“所以你支持企业管理科研经费?”伦纳德连忙问道。
“不,我不知道企业主导是否会更好,但我知道我们的科研经费投入模式到了该改变的时候,至于怎么变我不知道。”马克接着说道:“我们现在更大的危机在于你所说的,科学界与社会之间的不信任关系愈发严重。
就像你刚刚说的,哪怕华盛顿特区,都开始不信任NASA,希望砍掉给NASA的高额预算了。
这种不信任关系正在快速降低公众对科学及科学家的信任度,开放科学面临着严重信任危机,我们需要重塑大学-政府-产业-公民社会之间高度互信的科研契约关系。
提高投入,改变联邦科研经费主导模式和重塑科研契约关系,这三者缺一不可,这是我们现在所需要做的。”
能被位于纽约的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请来现场的观众绝大多数都是高学历人才,在马克说完后,台下的掌声从稀稀落落到整齐划一。
“马克的观点很有启发,希望电视机前的联邦官员们好好听着,这已经不仅仅是针对NASA和阿美利肯航天了,而是针对所有基础学科科研项目。
这让我想到了NASA的企业竞争模式好歹还培育出了SpaceX,而联邦的基础科研项目却没有亮眼的成绩。
威尔和梅根都经历过空间站中的意外,尤其梅根,前不久才搭乘华国的空天飞机回到地球。能和我们详细谈谈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吗?”
梅根思考一会后说道:“当时我正在观看NASA重返月球的直播,为同事们前往月球的旅程祈祷,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在星舰发射后没有多久,空间站就开始告警,我们很快来到指挥舱,发现所有舱段都在告警,从告警的指示信号看是空气泄露。
后来进一步排查问题发现空气泄露的速度非常快,过去用于修复漏洞用的材料都出现了气孔,并且气孔在快速扩大。
我们在和地面控制中心联系后,对方的计算是大概1个小时之后舱段里的氧气含量会降低到人类接受范围以下。
最开始制定的计划利用空间站中的修复材料修复好两个舱段,然后关闭这两个舱段和其他舱段间的气闸,我们在这两个舱段里等候救援。
结果没能撑到1个小时,半个小时后空气就已经稀薄到难以呼吸了,而用于存放修复材料的舱段也因为气压变化太快而无法打开舱门。
我们想了很多办法也无法取出修复材料。等到空气泄露到临界点之后,哪怕顺利完成修复也没有用了。
至此我们面临了最艰难的局面,宇航服所包含的两个氧气管和紧急氧气供应装置只能支撑6.5到8个小时。
也就意味着地面需要在如此短时间内完成从发射到对接的全过程。
而且来救援的飞船还需要装载足够的氧气供应。
它需要携带氧气,然后要能够同时救援12名宇航员。
当时所有人嘴上不说但内心仍然是非常悲观的
因为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哪怕星舰没有全部用于执行重返月球任务,这仍然很难救所有人。
古川聪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从情感上我无法接受,但从理性角度出发,这样是让自己活下来的唯一方式。
后面就是华国的空天飞机来执行救援任务,整个救援任务异常顺利,你知道的,不是所有宇航员都有机会执行太空行走任务,里面有的宇航员哪怕来空间站不是第一次,他们也没有执行过太空行走任务。
我就是其中之一。
好在在安德烈的带领下,大家都完成了太空行走。
对我来说,第一次就是顺着空间站表面走到华国人的空天飞机里,显然是很难忘的经历。
在太空行走过程中,我边走边对比国际空间站和华国的空天飞机,空天飞机的体积真的很庞大,我虽然没有上帝视角,看不到自己当时是什么样,但我想我们应该就和一串蚂蚁一样,在朝着目的地前进。
反而在乘坐空天飞机去华国的空间站以及后面的回地球过程中我没有太多感觉。
因为它太安静了,不像任何我曾经坐过的飞行器。
它的安静程度就和国际空间站类似。
你知道的,国际空间站每92分钟就会绕地球一圈。如此快的速度却没有声音。在地球上的交通工具中,会有噪音或振动,让你意识到你现在的行进速度很快。
但在国际空间站上,哪怕以2.7万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行进也没有半点声音。
我们之前在国际空间站的时候可能在任务开始时,我能拍一些英格兰的照片。当我去吃午饭的时候我们在巴西的上空,等到吃饭回来,我们已经越过喜马拉雅山了。
乘坐空天飞机的感觉和在国际空间站上类似,等回到地面后我才意识到它有些安静地过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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