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重阳酒宴,如期举行。
重阳楼内,二楼西大厅,陈群与一众百工技艺获爵的官吏、匠人头坐在一起。
本以为自己会很不适应,但这些工匠出身的关内侯、官吏已经在去年参加过一次酒宴。
又经历了一年的历练,普遍仪态沉稳,与陈群预想中的粗鄙、狂放迥然不同。
这些工匠也都没有大声说话的,与东大厅热闹喧哗形成鲜明反差。
比起喝酒纵欢,这些工匠则相互探讨,寻求自身行业技艺突破、发展的灵感。
但主要话题都是围绕蒸汽机进行,反而与士人们热捧的热气球相关话题不同。
一个出身司金都尉府的匠人头讲述自己周围利用蒸汽机的几种常见方式,铸币相关的事情他不会谈,说的是蒸汽机驱动的锯片。
他拿着桌案上吃完的菜碟、碗筷来回堆叠,比较形象的展示了蒸汽锯木机的工作方式。
司金都尉府就一座蒸汽机,但这座蒸汽机提供的动力足以满足司金府的铸币任务。
马良想超计划生产,也受限于材料不足。
这才能挤出时间和人手,研究一些别的东西。
蒸汽锯木机就是其中一项比较成熟的设计方案,可以将两人合抱的原木竖直锯成均匀的木板。
这个工匠感慨说:“以后大军出征,随营工匠可以快速制取木板,吏士营房、以及营地坚固数倍,再也不怕敌军袭营。”
陈群静静听着,另一个工匠就问:“这么好的发明,幕府奖赏了什么?”
“只有一些钱粮,说是明年多给府里两个名额。”
工匠神情无奈,对周围人解释:“我们还是慢了一步,大司马在陈仓船厂,那里已先一步造出了锯木机。府里人还不信,乘公干时就近观察了一番,陈仓锯木机更为精准,锯出的木板稍加打磨就可装船。”
另一人感慨:“这必然是太史公所造,太史公精熟《墨经》和百工技艺,我等实难追赶。”
“幸好有太史公襄助大司马创业,否则岂会有我等今日的畅快?”
一个老成的工匠举杯:“且为大司马与太史公贺,贺万年!”
“贺万年!”
周围工匠们举杯,陈群混迹其中,他也不显眼。
在长安大学打杂工将近两年时间,早已皮肤粗糙,混在匠人中甚至更像一个匠人。
这里的匠人先他一步获封爵位,很多人都走上了教授、管理岗位,反倒保养的比较好。
工匠们彼此相熟,聊天时也不怎么搭理新来的陈群。
陈群又很难放下身段主动去攀谈,也就表现的比较内敛、腼腆,就这样混在西大厅吃喝。
时不时就有仆从推着餐车走来,撤去空碗碟,重新补上菜肴。
以炖菜、大锅炒菜为主,得益于今年菜籽丰收,他们才能吃上这么丰盛的炒菜。
陈群长期匮乏营养,不是短期能补回来的,没人与他攀谈,他也怕被认出来,索性沉心于吃喝。
酒宴酣畅之际,喧哗的东大厅突然静止下来。
陈群也奇异,观察左右,身边左侧一个工匠见他疑惑,就笑说:“你是不知道,这是要分发皇菊美酒了。”
而右侧工匠也开口,嘱咐陈群:“陈君侯务必警惕,别让人哄走了这仙家奇珍。去年若不是大司马卫士来回巡视,许多人的菊酒便被克扣了。”
陈群连连点头,就见幕府卫士搬动酒坛,酒坛上贴纸,写着‘一坛三十六碗,坛尽碗满’。
工匠们纷纷起身,进来的卫士们则小心翼翼打酒,用的也是带来的新碗。
每碗酒水里漂浮着一朵绽放的皇菊,酒坛最后都会举起来倒扣,将残余酒水沥尽为止。
而在东大厅,钟繇与孔融坐在一起,低声询问:“皇菊酒有壮阳滋补之效果,文举颇受其益,怎么老夫这里总是差一些?”
每次参加过重阳酒宴,钟繇都会雄风大振一段时间,期间妻妾受宠,却都不孕。
而其他大多数参加酒宴的人,基本上次年夏秋之际就能喜获麟儿。
孔融也知道钟繇内心最脆弱的是什么,如果是别人问,孔融自会打趣。
但这是钟繇,孔融不想惹麻烦,就认真思索:“元常公,其中内情非某所能言。”
看孔融欲言又止神态,钟繇也是缓缓点头……这或许不是多蓄两个妾室就能解决的事情。
可惜的是太平道祭酒、道士们不喜欢卜卦,他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相师。
他也有这方面的预感,不跟原配分开,他这辈子不可能拥有孩子。
可妻子也出身名门,这么大岁数与之离婚,影响很不好。
孔融见钟繇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可不信钟繇这老头就守着家里正妻、侧室,肯定也在外面试过。
但至今没有受孕的,就说明问题可能就出在‘风水’之类玄奥问题上。
要么钟繇本人命数如此,要么就是妻子有问题,也只有正妻有这么大的命数影响力。
钟繇紧接着就问:“文举深居幕府,识人广泛,可能举荐相师、卜者,这样老夫也好问个明白。”
孔融皱眉,钟繇贴近后,孔融才低声:“朱建平入关中后为人看相,惹的君上不喜,惩戒此人在终南山为病患求医之人看相。公若有意,可与家人前往终南山求医,寻访朱建平,请他看相。”
朱建平可是能人,不仅孔融认识,钟繇也有数面之缘。
也是很快反应过来,这关中只有一个人能决定众人的前程命运,而朱建平这个相师,明显触及了底线。
哪怕曹操、袁绍忌惮朱建平那张嘴,但也不敢得罪这种人,听之任之。
可大司马这种人物,怎么会将朱建平那点‘玄妙’威胁看在眼里?
现在关中已经出现了太史文恭信仰,刻画太史文恭的形象于砖石、石碑、柱子或干脆就是雕刻神像,用来辟邪。
不仅是太平道信众,普通百姓也是如此,奴隶们也有这方面的嗜好。
如果朱建平真能沟通鬼神谋害大司马,那鬼神或许也挡不住太史文恭一戟。
钟繇带着心事,酒宴之后也不逗留,大多数官吏都是这样,都急着回家。
为了躲避家里正妻、侧室之间的纷争,正妻贾氏住在长安的司隶校尉衙署;侧室孙氏就住在甘泉南乡。
别馆之中,侧室孙氏已梳妆一番,还给钟繇准备了一些醒酒的茶点。
钟繇阔步而入,见孙氏容妆明艳,正侧卧在榻上。
两个五六岁的小女童正摇头晃脑背诵诗经,都是收留的奴隶家女儿,养在这里给孙氏解闷,排解寂寞。
钟繇轻咳两声,对两个女童说:“菖蒲、茱萸,你二人去外面玩耍吧。”
“喏。”
两个小女童忍着欣喜,脆声应下,低头绕过钟繇,又转身面对钟繇后背,低头后退着到门槛儿,这才转身离去。
听她们跑步离去,钟繇转身快步去关了门。
此刻的他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就急不可耐向床榻走去,而假寐中的孙氏似无察觉,突然遇袭低声惊呼。
随即两人就扭打起来,钟繇拳势刚猛直击要害,奈何孙氏一双绵掌似有海浪一样的底蕴,根本不是钟繇能轻易攻破的。
酣战一番,钟繇还想再战。
孙氏却端来茶点伺候他进食,枕在钟繇腿上:“今年若还是不成,夫君当有决断。”
决断有两种,休了贾氏,要么从弟弟家过继一个孩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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