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到了,这是李道玄听到的最响亮的话。
只是船夫的吆喝,就引得无数人骚动。
在这江上飘荡久了,只有到了岸,双脚踩在地上,方才会觉得安心。
船中嘈杂声传来,便是脚步声无数。
薛家姐妹也知道到了地儿,都拿着自己的仅有的几样东西准备下船,只是看到李道玄还没走,便也是留在原地没动。
毕竟是帮助自己的恩人,这点礼数她们还是懂得。
背上书篓,等着众人先行下船。
船家会在扬州停留一日,补补船上的东西,倒也不必急着和旁人抢路,这船舱过道狭小,也就能一人独行。
加之人群拥挤,旁人味大,李道玄也不想沾那份闲,不如等人都下去了,自己再慢慢下船。
坐于横板上无聊,便与薛家姐妹继续闲聊。
“下了船可是就要去寻那亲戚?”
“正是。我带着妹妹一路过来也是浪迹久了,想快些寻到我家大姨,也想有个安稳的住处,好生过活下去。”薛玉容静静地答道,但是李道玄看得出来,她此时眼中满是期待和欣喜。
李道玄看着薛玉容,想了想就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将其递给她道:“这个你好生收着,此行去寻亲戚,但愿你们能顺利,只是有些银两傍身,总是有备无患的。”
“李少爷,我怎么可以再收您的钱呢?若非是您帮了我,或许这会儿我和妹妹就叫偷跑上船给抓了回去。”薛玉容连忙推辞,不愿收下这些银子。
到底是受了小郎君太多照顾,她怕这人情还不起。
李道玄见她这么抗拒,不禁微微皱眉,掂着手中的银子向薛玉容继续说道:“只是一点钱财罢了,何足挂齿。你与这扬州亲戚十余年未曾往来,怎就知道他们还住在那里?倘若亲戚没寻到,你和玉颜到时候吃哪儿住哪儿?”
“这”被李道玄这番话一说,薛玉容不禁揶揄。
她知道这话是有理的,自己与妹妹逃出来后,身上的确也没多余的钱财,否则也不会偷渡上船,最后还要求助于他。
“拿着吧,起码能撑你们几日。”说着,李道玄便将钱塞入薛玉容的手中,面露笑容看着一旁的薛玉颜,他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对于这孩子,他倒是挺喜欢,看起来性子文文静静,其实思想很活跃,对什么事都感到好奇,也喜欢加以思考。
若是有名师教导,往后就算是到了那个时期,说不定也能成个了不得的人物。
“路上且要小心。”李道玄叮嘱一声,便背着书篓准备下船。
两姐妹跟在他身后,也一路朝着外面走去。
临近船口,他将将准备下船,却是被身后的声音喊住。
“李道长!李公子!”就听牛大命喊声传来,李道玄好奇的回头望去,两姐妹闻声见李道玄停住了脚步,两人也驻足不前,向一旁闪了闪身,生怕挡着李道玄的视线。
李道玄看到姐妹俩局促的样子,不禁一笑,自己侧过了身子,示意她们先走。
此时就见那牛大命匆匆赶来,擦拭头上汗水,脸上带笑,身后跟着老船夫和那名为水娃的船夫。
只是水娃此时面色苍白,脚上绑着布带,那次落水后,便是被水猴咬伤了脚,这休息了一夜,倒也是能够走动。
他走到李道玄面前,在老船夫的搀扶下恭恭敬敬给李道玄磕了个头。
“水娃叩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起来吧,只是该出手罢了。”李道玄将他扶起,看向他笑道,“往后莫要逞强,不可无知者无畏,否则真丢了性命,怕是后悔不及。”
“水娃知晓了。”水娃认真的点头道。
李道玄拍了拍他的肩膀,再看向一旁的牛大命,见其神色恭维,心中顿时有了些数:“牛家哥哥莫非是还有事要与我说?”
“李道长聪慧过人。”牛大命赞道,然后朝着老船夫伸手,从其手中接过一个木盒,比起上次装着钱财的木盒,这次的显然更扁一些。
他将木盒恭恭敬敬奉上,递到李道玄面前说:“李道长救了咱船上的人,这点心意还请收下。”
“上次不是已经.”
“那次是表咱的心意,这是替咱家船夫给道长的谢礼。若是咱船上出了人命,这会儿咱怕是要去扬州府衙里走一走了。到时耽误些日子,咱这生意就难做。李少爷就请收下,当做咱对少爷的情谊。少爷若是不收下咱这心意,那就是看不起咱了!”
李道玄听这牛大命如此说,便觉得再不收下也不大好。
他其实不喜欢这套赶鸭子上架的说辞,但是奈何这世道之上多有此言之人。
“罢了,也算是份实诚的心意。”如此想着,李道玄接过这盒子朝其道谢,又与牛大命叙话一二。
“李道长这次来扬州,可是要办什么差事?”
“只是帮一位福主罢了。”李道玄笑道。
“原来如此。”牛大命点点头。“这道长若是到扬州办事,这有些忌讳咱还是得和道长说说。”
“忌讳?”李道玄听着这话,也是有些好奇。
这扬州府难不成还能有什么特别的忌讳?
“道长身手不凡,法术了得,咱自然是信道长的。不过这扬州城中却是有一群和尚,名为欢喜禅宗,他们在扬州势力颇深,据说与扬州知府,江南巡抚都有莫大的联系。我等走江湖,也知佛道自古不对付,李道长到了扬州若是遇见和尚,就莫要与这些人冲突。”牛大命谨慎的说道。
“欢喜禅宗?”李道玄细想这玄门派名,却是不知,有些疑惑的看向牛大命,对方见他这般神色也不隐瞒,就将自己所知尽数道来。
“这欢喜禅宗咱也说不清,只知道是一群和尚,据说很多官员喜与他们往来,这势力大的很,便是扬州的大明寺,对这欢喜禅宗也是退让,凡是沾惹上的,就没有不破家灭门的。”
说到这里,牛大命面露紧张。
他再看向四周,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随之便小声附着在李道玄耳边,轻言轻语道:“咱听说啊,这欢喜禅宗有门秘法,能让这男人梗起来。哪怕是再无能的,去了这禅宗之中也能重振雄风。所以,这些官员们富商都与之来往甚密。咱就是和道长说说这事,您可别告诉他人。”
“我知晓。”李道玄若有所悟,朝着那牛大命点点头。
“李道长知道便好,再有就是扬州的翠红楼,不知道长所受戒律如何?若是有兴趣打算进去那里,可千万别莫要露了大财否则,性命难保。”
“另外这些日子扬州都不大安宁,若是入夜了,道长安心睡去,莫要晚上出门,免得惹上麻烦。”
牛大命说完,再与李道玄唏嘘几句,两人便行礼道别,在甲板上分开。
李道玄走下船,脚踩在地上,感受到脚踏实地的安心,就朝着扬州城内走去。
只是离开了码头走不多久,就见一座城墙出现。
好似待妆淡抹的女子,静静地坐落在那里。
两岸柳树随风摇曳,隐隐有女子的歌声传来。
当真是风吹杨柳岸,胭脂过扬州。
背起书篓,李道玄慢步走入城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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