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手腕一番,一个巧劲,从司空靖的手里挣脱出自己的手腕来,又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
“还有,如果您有证据的话,只管去和父亲说就是了,你且看看父亲是信你还是信我!”
被陌生的男人握住手腕的感觉,还真是一点都不好。
司空茉说完话,领着白玉转身就走。
司空靖看着她眼底的冷漠,手里没了她细腻柔滑,手腕,心头只觉得空虚,再加上她那一句‘嫁出去的女儿’像是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心底的怒气。
他盯着司空茉的背影,一脸阴郁地森然道:“当初,本世子就该听了仙儿她们的话,下令万箭齐发,杀了你这卑鄙的丫头!”
司空茉闻言,顿住了脚步,转过头,盯着他,目光里满是阴森冷意,直盯得司空靖身上莫名其妙一阵发寒。
他看惯了少女眼里的羞涩与爱慕,却从来没有在一个少女的眼睛里看到这样冷酷阴惊带着血腥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在战场上搏杀数年的经历,让他瞬间仿佛面对强大的敌人,戒备全开。
司空茉微微眯起眼,终于说话了,她说得很慢:
“哦,是么,那可真是遗憾,既然世子爷没有杀成我一次,不妨再来试试第二次,咱们看看谁先砍下谁的头颅,可好?”
说罢,她甚至向他露出了一个灿烂迷人的笑容,慢慢地转身离开。
留下一脸震惊与心底发寒的司空靖,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路上已经看不见司空茉的人影,他方才回过神。
司空靖有些茫然与失落地看着夜空的漫漫阴云,他今晚不过是想悄悄到董姨娘那里去探听一番消息。
却不想在路上看见了司空茉,她们说话声音很低,他听不太清楚,但唯一明白的是,她和母亲的死,以及今日自己遭到陷害的事有关。
这样突如其来的信息,让他彻底陷入一种奇异的愤怒与沮丧之中。
手里握住那少女的手腕那种柔软细腻仿佛还在,但下一刻,她和他成为死敌了么?
他不知道她哪里来的 那样自信,但是他知道她并不怕他。
敢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甚至毫无愧疚的少女,每一件事的谋划必定是算无遗策,心机缜密。
她不输给他在战场上遇见的任何一个强敌。
甚至,她比他们还要狡诈狠毒。
可是,如果面对的是那些敌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下狠手。
但若是他面对的是她呢?
他真的可以毫不犹豫地砍下她的头颅,来祭祀母亲的在天之灵么?
想起自己在司空仙姐妹面前发下的誓言,司空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向自己的来时路走去。
“郡主,您真的就这么让世子爷走了?”白玉有些着急地看着司空茉。
若是世子爷真的将这些事情告诉了国公爷该如何是好?
司空茉淡漠地道:“怕什么,他根本没有任何证据,何况这种事情,你以为他现在不知道,以后就不知道么?”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也没想着这个事情能瞒住司空靖多久,他可不是那种没有头脑的男人。
“郡主,要不要属下现在就去了结了他?”一道诡异的声音忽然在黑暗的阴影之中响起,却没有人看见他的影子。
司空茉冷冷地摇摇头:
“不,司空靖的武艺得到了父亲的亲传,你就算擅长杀人的技巧,也未必能在一招之内击杀了他,若是和他缠斗起来,惊动了府兵不说,也平白让他从勾结外敌的嫌疑地洗脱了去!”
她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召唤出魅六和魅七出来,直接杀了司空靖灭口,但是这样太冒险,没有必要。
“行了,反正迟早有这一日,不过迟一日,早一日和咱们的世子爷对上的问题罢了。”
司空茉看着自己手心里的雪球已经融化成一汪水,随后淡漠地一甩手,将那汪水甩干,径自擦了擦手,与白玉一起款步向前院的灵堂而去。
昨日就是韩氏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出殡下葬了,韩氏虽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又已经是外嫁之女,但到底还是要回来上一炷香祭拜一番的。
而且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韩氏,自己明天就要送韩氏最疼爱的女儿——司空仙,一份终生难忘的大礼。
司空茉到灵堂的时候,里面只剩下几个看守灵堂的小厮,躲在那角落里偷懒闲聊。
韩氏虽然是一府主母,又出身一门宫嫔的韩家,但人死如灯灭,何况如今掌家的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黎氏,又怎么会真的尽心为她打理身后事。
所以司空茉一点都不意外会看到这样的情形,倒是那几个小厮吓了一跳,连忙慌里慌张地站起来,畏惧地看着司空茉。
司空茉自然是不会罚他们的,她看了白玉一眼,白玉就心领神会,立刻打赏了他们几个钱,笑道:
“几位小哥儿都辛苦了,这是郡主的赏赐,且去外头切点肉吃酒去。”
几个小厮互看一眼,便拿了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司空茉随手抽了几只香点了,在她的灵前插了,又捏了几张纸钱,随手扔进火盆里,懒洋洋地道:
“二娘,你也走了些日子了,茉儿还没谢过你过往时常关照,今儿来呢,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不知你想听哪一个。”
冷风梭然吹起灵幡,烛火跳跃闪烁着幽冷的光芒,仿佛是谁眼里不甘心的光芒。
司空茉轻笑:
“想必二娘还是愿意听些好消息的,二妹妹倒真是个有真本事的,以养病之名进了宫,那样的身子竟然也能勾搭上了陛下,听说陛下赞二妹妹姿容娇美,如今就等着二娘你入土后,迎进宫里,连跳三级要封个嫔呢,据说陛下连名号都想好了叫——婉嫔。”
司空仙的身子已经废了,既是跛子又是个没了清白的,若是按照正常的程序进宫,恐怕在最基本的验身的那一关就要被那些体检嬷嬷们刷下。
如今这样‘进宫养病’之后‘偶遇陛下’,再意外承宠,这样倒是名正言顺了。
也不知道司空仙用了什么方法让皇帝以为她还是个处子之身,不但不嫌弃她是个跛子,还因此多加怜惜。
“毕竟韩家素来出美人,争宠邀媚,自然最是擅长,如今二妹妹也如了二娘所愿,想必二娘地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呢。”
司空茉捏了一个金元宝扔进火盆里,看着它烧成灰沫子,又叹了一口气,仿佛闲聊似的道。
“不过呢,接下来茉儿又要告诉二娘一个不大好的消息了,茉儿一向心胸狭窄,二妹妹从小就比茉儿得宠,所以茉儿还真就是看不得二妹妹在我眼前风光得意,所以另行给她安排了个去处,二娘,你在地下有知,说不定会‘开心’得活过来。”
说完,她拍拍手,一脸诡谲笑意地慢悠悠地领着白玉转身离开了灵堂。
只余下一室凄凄当当的冷风,低啸着穿堂而过,像是谁无奈又怨恨的低泣。
“郡主,您可准备好了,陛下这几日身子都不大好,一会子出了三清殿的后殿,您尽量长话短说。”
连公公领着司空茉穿过长长的宫巷,抬头看看远处的三清殿快到了,他仍旧有些不放心地低声交代着司空茉。
连公公除了是司礼监的副座,同时也是宫内的御前总管大太监,虽然平日皇帝都好呆在三清殿之内的打坐炼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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