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皇帝信么?
皇帝为何不信?
这样的话若是其他宫妃说出来,尚且可以说是为了争夺皇恩雨露,居心叵测。
但这话偏偏却是司空茉说出来的,在皇帝眼里,司空茉这样温柔善良的小女儿,字字句句都是在为自己的姐妹着想,又怎么会害自己的妹妹?
那就是说——司空仙根本才是居心叵测,刻意邀宠。
这种巧遇原本就是一种情趣,调剂皇帝生活的,如今这样的情趣一下子变成了谋划争宠。
让皇帝瞬间想起司空仙那跛脚,原本的十分怜惜,竟然一下子变成了十分厌恶了。
更是打定了要将司空仙远远地赶走,最好让她死在赫赫永不归国的主意。
但对司空茉,他却自然是极为感动的,立刻走下去,亲自扶起了司空茉,一番赞叹抚慰,又许以无数赏赐。
一幅父女情深的模样,不知让多少人眼红,不说别的,即使是素来沉稳的太子司承乾,也不由自主地眼底阴沉了好几分。
他看向司空茉的目光更是复杂了,他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面前的女子了。
他以为她寻求富贵荣华,所以不到他养好伤,就迫不及待地嫁给了司流风,如今又来皇帝面前惺惺作态,以与庆元公主相似的容貌博取公主的高位。
但是谁知,她却婉拒了这样的荣宠,认了父皇当义父,却只宁愿当一个郡主,这实在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司空茉可不管她是否百思不得其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心情很好,她甚至要求亲自筹备司空仙的备嫁事宜。
皇帝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应允了,甚至又做了一件让众人下巴跌落地的事,他让司空茉到后殿去找裴炎商量司空仙的备嫁事宜。
于是司空茉就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下,走进了那从来不允许除了皇帝自己、裴炎、道士和伺候的太监们以外进入的后殿。
皇帝则留在前殿与司承乾再商量他事。
而裴炎在后殿见到司空茉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她眼底再不掩饰的愉悦之意。
裴炎打发了其他人出去,让小连子去看着门,他伸出白皙手朝她勾了勾手指:“乖丫头,怎么地,可是如愿以偿了,为师不曾骗你吧。”
司空茉今儿心情极好,也没有如寻常那般躲避裴炎的手,径自窝进了裴炎的怀里,笑眯眯地道:“是啊,师傅何曾骗过徒儿呢?”
看着难得如此乖巧的司空茉,裴炎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拍拍她的小屁屁:“瞧你的这得意样子,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司空茉扯扯裴炎的头发,勾起唇:
“师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比如我那亲生娘亲是不是和咱们的皇帝陛下有一腿,又比如我根本就不是我那父亲亲生的?”
裴炎眼底掠过一丝异芒,正要说什么,忽然小连子轻咳嗽一声,躬身进来了,低声道:
“千岁爷,赫赫使节在城里闹将起来,他们已经在城里呆得不耐烦,要进宫觐见陛下了。”
司空茉一愣,赫赫使节已经到了么?
难怪皇帝应得那么爽快。
裴炎已经抱着她放到一边,随后整理了一下衣衫,淡淡道:“好罢,那就升殿罢,本座一会子过去去,宣召百官入殿,再请陛下上朝。”
说着,他正要起身,忽然摸到了什么,便递给了司空茉,微笑:“作为答谢,你不觉得应该帮着为师把你的礼物系上么?”
这本该是一个深情款款,再不济,也是柔情四溢的场景。
奈何司空茉也看到他手上的“眼罩”后,瞬间楞了一下,随后她微笑着,果然柔情款款地为裴炎戴上了自己亲手制作的‘眼罩’。
“师傅,你戴上徒儿的心意,果真是风姿高洁,宛如谪仙呢,必定要那赫赫粗蛮人看看咱们千岁爷的威风。”
目送着裴炎满意地远去,司空茉摸着下巴,估摸着,她应该要去洛阳了。
如果她没猜测,赫赫使节最近都住在红袖招附近,而且他们很喜欢青楼里的姑娘,想必对这‘眼罩’一定无比熟悉。
殿上的紧张气氛完全没有传到营马衙门这里,司空茉在宫门前等了好一会,才看见魅七套着旧马车慢悠悠地出来,白玉一脸郁闷的模样,却不见小六子。
司空茉挑了下眉,只估摸着小六和白玉吵架了,倒也没多想,便上了车。
一名穿着内监副统管服的中年太监赶紧过来,亲自领着他们出宫。
“郡主您可做好了,咱家来替您牵马。”那中年太监谄媚地上来牵马缰。
像他们这样非裴炎贴身亲信的太监是不知道司空茉与裴炎的关系,但宣文帝对司空茉的圣眷之隆,众人是早已私下传开来了的。
司空茉隔着帘子让白玉赏赐了个荷包,她柔声道:“公公辛苦,不知今日赫赫来使来访,千岁爷会有什么安排呢?”
那中年太监接过荷包掂量了一下,感觉颇为沉甸甸的,顿时心中满意,他嘻嘻笑了起来:“估摸着千岁爷要安排宴会吧,您可是打算要去?”
司空茉淡淡一笑:“本郡主还要替信妃娘娘备嫁事宜,便不去了。”
宴会么,那也就是说,她的师傅大人恐怕还不能即刻出来收拾她呢。
一想起某人以那样销魂的造型在众臣面前出现了一个多月,再想想某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知道了这玩意儿是做什么之后的表情,她的心情就一个字——爽!
中年太监没看见她眼底掠过诡谲又惬意的光芒,笑眯眯地送走了司空茉,还伸手晃晃以示他的恭敬之情。
司空茉按照最初的安排,让魅七去把白嬷嬷等一行人都接上了去洛阳的车架,她则和白玉一同到了国色坊。
“主子,公主殿下已经到了,按照您的吩咐,还是老规矩上了春山云雾和信阳毛尖并银香坊的几样点心。”那中年女掌柜恭敬地上来对司空茉道。
司空茉点点头,提着裙子上了楼,和白玉一道上楼。
这楼上被她改造成了十几间雅致的包房,提供最好的茶水点心,也只接待不愿意在楼下挤着的贵族小姐们,她一路进了最里面也是最华贵的包间。
一进门,司空茉便对着那坐在紫檀嵌八宝圆桌边戴着面纱的女子恭敬地福了福:“贞敏见过太平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仍旧戴着金丝垂珠面纱,只露出一双含着含冰凝雪似的美眸,让人不敢直视,她淡漠抬起手:“许久不见,咱们都熟人了,贞敏你还是如此客气。”
虽然说话客气,但语气依旧没有半分熟悉亲近之意,她的眸光倒是愈发的冷冽了,愈发显得高高在上。
司空茉也不恼,知道这太平大长公主对任何人素来都是不加辞色,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将她当做朋友了。
司空茉笑笑起身,从白蕊手上拿过一只十寸见方的精美的雕金丝菊嵌绿宝的紫檀木盒子,双手捧给大长公主:
“公主,这些是贞敏为您的胭脂与香露,用的是今年冬日的梅花,还有白术、黄芪、当归、南海珍珠历经十晒,十筛,十磨所制成,也还是茉儿亲自制了一个半月,才得了这么一套,虽然色泽淡雅,但不易掉色,别看着味道还有些药气,却是很有养颜之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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