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茉一听这‘威胁’,顿时又羞又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哼!”
这厮也未免可太敏感了呢。
但她还是立刻起了身,努力地从某只千年老妖的怀里挣扎开去,让白蕊赶紧进来给自己整理衣衫服饰。
裴炎看着她坐在铜镜前的窈窕身影,精致的薄唇边扬起淡淡的笑意,随后转身去吩咐其他事儿去了。
司空茉坐在窗前,任由白蕊为自己梳起精巧的发型和上胭脂妆。
风轻轻吹过,梳妆台边的角落上一只精致的手工腊梅在空气里轻轻地摇晃着,正巧落在司空茉的眼里,她看着那瓶子,许久,轻声吩咐了下去:“一会子将那腊梅清洗一番,然后就收起来罢了。”
七月半,故人入梦,一别多年,何苦再添惆怅,唯愿彼此都安好。
白蕊目光落在那一只腊梅上,发现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便点了点头。
司空茉妆扮完毕,看了看镜子里素雅不失端庄大气的装扮,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走罢。”
随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那被白蕊放在角落里的腊梅在风中晃了晃,栩栩如生。
窗外是点点香束燃烧的烟雾。
……
谁的歌声轻轻、轻轻唱,
谁的泪水静静淌。
愿化一双鸟儿去飞翔,
任身后哭号嘶喊着也追不上。
又一年七月半晚风凉,斜阳渐矮只影长。
这场故梦里,孤桨声远荡,
去他乡,遗忘。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微微侧着修长身子,阖着眸子,夕阳落在他黑凤翎一般的睫羽上,泛出幽凉的色泽,薄而弧度精致的唇微微抿着。
如缎黑发盘旋着落在地上,流淌出子夜流光一般华丽深沉的光泽。
有些人不必动声形色,只是坐那里,便是一道景,一幅不可触碰的画。
只因,触碰的人——必死。
连公公远远地看着那静静坐在华美雕九龙赤金大椅上的人,心中轻叹了一口气,随后款步上前,恭敬地躬身:
“千岁爷,时辰到了,果然不出您所料,那一位放出了信息,飞羽鬼卫已经全体往上京折回,只是差了那一位的命令,如今这信鸽,已经被咱们的人拦下。”
裴炎缓缓地睁开眸子,那一瞬间,连公公几乎以为自己看见无边无际的诡魅幽狱。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不去看那双没有一丝光泽和人气的漆黑眼瞳,只怕下一刻便会被吸附了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那么多年了,他始终还是不敢直视主子的眼。
“人呢?”裴炎淡淡地开口。
连公公小心翼翼地道:“回千岁爷,陛下已经被软禁,那一位按照了您的吩咐,下了狱。”
裴炎垂下眸子,没有人看得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是半阖着眸子,连公公静静地在一边垂着手,仿佛丝毫不觉得累。
一刻钟之后,他起了身,款步向外而去,连公公愣了愣,随后立刻跟上。
房内伺候的小太监们皆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黑暗的、潮湿的司礼监诏狱,从来都弥漫着血腥而腐糜的味道,伴随着隐隐约约的痛苦呻吟,也许还有无数死去而不得超生的魂魄凄厉却听不见的尖利惨叫。
混合成一种叫做绝望的味道。
司空茉静静地坐在唯一一处还算干净的牢房里,她对自己的这个牢房还算是满意的,因为至少可以看见窗外的月光,白如练,冷如霜。
她伸出手,看着月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将她的指尖印照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白来。
她看着自己的手,轻叹了一声。
“怎么,不喜欢这里?”
幽凉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司空茉身形一顿,随后转过身来,对着牢外那修长的身影,那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宛如来自地狱的魔影。
站在那里的一瞬间,所有的魑魅魍魉皆不敢靠近,只怕被魔影吞噬,魂飞魄散。
司空茉淡淡一笑:“比起华丽宫楼,锦绣床榻,谁都不会喜欢这里的,千岁爷总要给我一点适应的时间。”
门被打开,他款步走了进来,整个牢房仿佛在一瞬间就充满了压迫感,或者说让司空茉瞬间有一种仿佛只要那人站在那里,便四处皆是华美宫室的错觉。
裴去幽暗无边的眸子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子,她一身素白,去了髻脱簪,没有了平日一身华美端丽的皇后装束。
精致妆容,面前的女子看起来更显得像一个幽雅少女,而不像一个已经年近三十的女子。
“娘娘可后悔?”裴炎忽然微微弯起唇角。
司空茉靠着墙,手放在膝盖上支着脸,有些懒洋洋地转过脸看着窗外的明月道:
“千岁爷,想听什么,想听我很是后悔,当初不曾接受您的召唤,不曾走您给的路,选择了承乾,所以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所以无比的后悔吗?”
这个男人站在那里,便有一种让人无法喘息的感觉,他身上那种过分黑暗的气息,总能让人很不舒服。
哪怕是她这样穿越重生而来,前生手上也没少染脏血的女子,在这个人的面前,也总觉得对方充满诡谲的压迫感。
“但是很遗憾,成王败寇,当初既然已经走了这条路,便也一头走到黑了,如今,后悔也没用,那何必后悔。”
她和他斗了十几年,仿佛早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哪怕是斗得最惨烈和血腥的时候,她也可以在对方面前坐下,和这位随时可以取她性命的千岁爷执棋手谈。
“皇后娘娘,总是一个让本座惊讶的女子,从十几年前开始就是。”裴炎的声音忽然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司空茉一愣,下意识地转过脸去,径自对上那一张几乎近在咫尺的精致到妖异的面容,对上那双冰冷幽广到仿佛会吸食人心的眼。
不知何时,九千岁已经逼到她的面前。
她呼吸一窒,随后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背脊碰上冰冷的墙壁。
“你……。”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幽幽地一笑:“怎么了,娘娘?”
司空茉垂下眸子淡淡地道:“无事,只是虽然早知千岁爷容姿倾国倾城,往日里未曾这般靠近,如今身为阶下囚,方觉世人诚不欺我。”
他忽然伸出手,司空茉微微颦眉,下意识地避开他的手。
裴炎忽然弯起唇角,轻笑:“娘娘,您在害怕么?”
司空茉没有说话,因为对方冰凉的指尖已经停在她的额上,然后缓缓地掠过她的额头,再到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娘娘,原本,你我不必走到今日的地步的。”裴炎声音幽凉如起伏的海潮。
司空茉心中一悸,随后抬起眸子看着他,忽然轻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当年您对我母亲的恨,延续到了我的身上,我求过您的,可我得到的是您给我的刀子,您说过若我不想死,便举刀对你,直到有一日能杀了你,您忘了么。”
他是她的敌人,却有意无意地给了她喘息和壮大的机会,让她有机会,一步步地走到今日的地位。
如今,却来说她和他之间不必走到这个地步么?
看着面前女子淡漠的神色,裴炎眸色幽幽地沉了下去。
是的,机会是他给她的,权势的刀柄也是他给她的,甚至嫁给司承乾,他也是冷眼旁观地看着的。
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步步从少女披荆斩棘走到如今母仪天下,为的就是看她是否会如她那个自私又愚蠢的母亲一样毁了她自己。
他曾经乐见其成。
但是她总是出乎意料,一次次的绝境逢春,一次次地从死局走入活路。
然后和他渐行渐远。
然后为司承乾怀上孩子,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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