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阅知昏睡不醒,脸白如死人,小满和明月两人合力也不敢搬动,只能先开门让其他人进来再说。
门一开,冲到前面的还是苏老夫人和苏锦,连苏威都被挤得落后几步。
她们没来得及管虞阅知的死活,看到云晚意手中的孩子,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苏老夫人几步上前,夺过孩子抱在怀中细细看着:“我的大孙子,你没事吧?”
但看到孩子脸的那一刹,松下去的那口气再度提起,苏老夫人惊得连声音都变了调:“怎么回事?”
“刚出生的孩子,脸上怎么会带着这么大的红痕?”
一旁的苏锦在看清后,也吓了一跳,当即怀疑:“莫不是被人给打的,亦或者,是被某些人不小心掉在地上摔了?”
那孩子小小的,白白净净,额间到眉骨,约有成人半个巴掌大的痕迹,十分显眼。
和胎记不同,青青紫紫,的确和被人打过的痕迹很像。
不等云晚意搭回答,苏锦又疑惑道:“不对吧,孩子打娘胎里出来,头一件事就是哭。”
“我们在院子里就没听到任何动静,现在更是,孩子不正常,是不是压根没气儿?”
边说,苏锦边将手指小心翼翼伸到孩子鼻子下查探。
气是有,但感觉不明显。
苏锦脸色沉了沉,看向苏威:“你还不过来瞧瞧孩子?!”
苏威早就看到孩子脸上的异样,他不在意痕迹,只担心孩子闭着眼不哭不闹,安静的过分,是不是真的有事。
他犹豫了一瞬,看向云晚意,问道:“晚意,孩子怎么没哭?”
“舅母因摔跤导致难产。”云晚意没搭理苏老夫人和苏锦,对苏威解释道。
“倒下时肚子直接撞在门槛上,孩子就是那时候磕到的,隔着肚皮和母体一起受伤。”
“我已经看过,孩子别的地方都没问题,就这点痕迹,恢复的快,不出十日就能消退。”
苏威的心高高悬着,怎么也放不下:“这么小的孩子,磕到了脑袋,真的没事吗?”
没等云晚意回应,他陡然想到虞阅知。
隔着肚子缓冲,孩子身上尚且留下痕迹,那虞阅知情况岂不是更糟?
苏威反应过来,赶紧冲到屏风后,急声道:“阅知呢,阅知,你怎么样,这么这么多血,天哪!”
云晚意打算先去处理虞阅知的事,走了几步,却被苏锦拉住:“你口口声声说孩子没事,解释一通又不在点子上。”
“这么小,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是每个孩子出来都会哭的撕心裂肺。”云晚意蹙着眉,甩开苏锦的手,道:“大夫人当了四次母亲,难道不清楚?”
苏锦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越发恼怒:“肯定有问题,你赶紧解释清楚!”
这时,老太君往前几步,拉住苏锦道:“晚意说的没错,当年恒益就是如此,从肚子里出来就安安静静的睡着,什么声音都没有。”
“小少爷许是沉静的性子,不喜欢哭,不吵不闹,这也算好事。”
云晚意趁机绕过屏风进去。
虞阅知的衣裳没来得及换,腹部简单的包扎着,血沁出了些染红纱布。
身上衣裳和身下的床单早被染得血迹斑斑,还没来得及更换,不少血迹已经微微干涸,成了暗褐色。
而虞阅知苍白发青的脸和这些相映,更显死气。
“晚意,你舅母她……”苏威泪流满面,想摸摸虞阅知,又生怕弄疼了她,颤抖着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最终,手落在虞阅知纤细冰冷的手上,紧紧抓住,话越发艰难:“是不是……活不成了?”
“不会。”云晚意看着苏威难受的样子,叹了一声道:“舅母此番失血太多,的确遭了大罪。”
“往后会比常人虚弱几分,但好好养着不会有大碍。”
苏威紧紧盯着虞阅知,一肚子怀疑:“真的吗?”
“舅舅,我人在这,谎言转瞬拆穿,骗了您也走不掉。”云晚意依就是笃定的语气:“我敢肯定,只要悉心调养,大人和孩子都会没事。”
“你还说没事?”苏锦冲到旁边,瞧着虞阅知的样子,悲痛道:“人瞧着都不行了!”
“哥哥,你别被她给骗了,她这是草菅人命,咱们要赶紧报官才是!”
苏威握着虞阅知的手,直觉云晚意不会说谎,没有动弹。
“大哥!”苏锦着急了,又道:“孩子到现在一口奶没吃,毫无动静,嫂子躺着更只剩下出的气,你怎么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云晚意看着歇斯底里的苏锦,冷笑道:“大夫人有空在这胡搅蛮缠,不如招呼婢子进来给舅母换床褥。”
“舅母和小孩有没有事,时间会证明一切,我难道还能给跑了?”
苏锦狠狠盯着云晚意,眼底的恨意斑驳:“云晚意,你先前不过依靠些运气,现在呢,腹都被你生生剖开,哪有活路?”
“如此胡来,到底是倚仗的是镇北王府,还是淮安侯府?”
“我从来不靠任何人。”云晚意不想和苏锦纠缠这一个问题,瞥了一眼后,看向榻上的虞阅知:“舅舅,舅母需要赶紧更换衣裳被褥。”
“明月已经去拿新的了,我写个方子,药一定要找稳妥的婢子三餐盯着,吃五日后,视情况换方子。”
苏威还没应下,苏锦就大声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儿是苏家,不是淮安侯府,告诉你,不管是谁,这一次都帮不了你!”
“你把人害成这样,还想算了?”
“够了。”苏威面带疲惫,黑着脸失望道:“苏锦,闹了几个时辰也该够了,晚意没做错,别揪着不放。”
“若阅知真有问题,等会洪钟看了便知,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阅知需要休息,你先出去。”
“哥哥!”苏锦难以置信的瞪着眼:“你是真的被她蛊惑了!”
“我叫你出去!”苏威提高声音,面上厉色更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苏锦咬着嘴唇,恨声道:“好,哥哥,你不听我的,迟早要后悔!”
等苏锦出去后,苏威颇为疲惫的揉着眉心,叹道:“晚意,她性子素来如此,倔强执拗,容不得别人质疑。”
“你别放在心上,等这边结束,我会好好和她沟通,你先去写方子,舅母这边,我也会命人料理妥当的。”
云晚意嗯了一声,去屋里桌案前研磨写方子,又写了具体照料的法子,拿过来递给苏威。
苏威接过来,细细看了几眼,犹豫道:“阅知肚子上的伤口定然很大,且往腹里几层,这情况活着都很困难,要如何料理?”
“伤口我用特殊的药物敷着。”云晚意顿了顿,道:“最近少能挪动,我会按时来帮舅母施针换药,查看伤口愈合的情况。”
“那就劳烦你了。”苏威将方子递给明月,道:“你是阅知的心腹,方子和药材都交给你了。”
话还没说完,苏老夫人忽然抱着孩子进来,高声道:“下人通报洪钟来了,且先等等,别吃她开的方子!”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与洪钟一同而来的,还有镇北王常景棣。
苏威听到消息,暗自纳闷他的忽然到来,赶紧带着众人前去迎接行礼。
常景棣被惊蛰推着,走在前面,洪钟在后。
他一身浅灰色的长袍,配着暗黑色的狐狸裘子,整个人清冷如海中月,难以靠近。
听到苏威行礼,淡淡道:“不必多礼,本王听闻你回来,有事相商,恰好在门口遇到洪钟,是本王来的不凑巧。”
他说话时,星眸漫不经心的扫了一圈众人,预料中的没看到想见的人。
也是,出了这么大事,她应该在后面照料病人,不会出现在这儿。
“恰好内子生产。”苏威垂着头,顿了顿,道:“出了些意外,劳烦王爷稍坐,得先请洪大夫进去把脉诊治。”
常景棣淡淡的收回眸子,并没说离开的话:“本王就在前厅等着,若需要太医,本王可命人去请。”
苏威没推辞,只恭敬道:“多谢王爷,微臣的外甥女云晚意已经代为看过,暂时没必要劳烦王爷。”
“先去吧。”常景棣捻着紫檀珠子,道:“本王且在此等候。”
往回走的时候,苏老夫人沉着脸,与身边的苏锦小声嘀咕道:“镇北王忽然来做什么,难道是为云晚意那丫头?”
“不知道。”苏锦蹙着眉,想到先前种种,低声道:“可能是,也不知道那野丫头给镇北王灌了什么迷魂汤。”
“镇北王下聘阔绰,给足了她脸面,又维护的紧。”
“哼,今日若出事,镇北王来了又如何?”苏老夫人冷哼一声,道:“我苏家为北荣也立了不少功,镇北王未必敢为一个女子,和苏家为难!”
“少说几句,被人听到,又是麻烦。”苏威听到两人嘀咕,心下虽也怀疑镇北王来的目的,还是沉声叮嘱两人,一行人紧着去看虞阅知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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