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柔柔进门就看出来了,云恒益并没有觉得她不该对付云晚意。
这几个月,云恒益看清楚云晚意的脾性,知道她不可能妥协,也不会为了淮安侯府受半分委屈,甚至把云家当仇人。
连云怀瑜,都被她逼得背井离乡!
一个满是反骨心拴不住的亲血脉,和一个养了多年听话懂事又好拿捏的养女,云恒益当然偏向后者。
云家三兄弟还没长成到足以支撑家族,只有靠女儿们的婚事。
镇北王被皇上忌惮,又拖着满是旧伤的身子,不能再上战场,和他有婚约的云晚意,也就自然而然没那么重要了。
反而云英未嫁的云柔柔,有别的可能。
云柔柔正是想到这点,进门后才直接跪下认错。
同时,云柔柔的话也让云恒益愣在原地,原本扬起的手缓缓落下。
朝中大局未稳,储位悬空,又出了四皇子那样的事,皇上更是忌惮。
如今皇上决口不提立储的话,臣子不敢规劝,皇子们更是安分守己的厉害。
云恒益百般思量后,缓缓开口:“三皇子主动找你说起的?”
云柔柔点点头,小声道:“三皇子母族无人,无法提供助力,朝中大臣都是人精,位高权重的都在观望局势。”
“他们都想把女儿嫁给最有希望的皇子,三皇子有自知之明,而云家随时勋爵,却无多少实权,两两联手,也算机会……”
云恒益眼睛微眯,随即摇头道:“可三皇子最不受宠,否则那些老狐狸们,也不会默契的都不对他伸出橄榄枝。”
“我们和他联手,极大可能鸡飞蛋打。”
“现在也没别的机会,不是吗?”云柔柔正了正身子,道:“云家地位不如从前,又有四皇子的事挡在前面,其他皇子也不会和我们搭上关系。”
云恒益没有开口,紧蹙的眉心,倒是泄露他的沉思。
云柔柔趁热打铁,继续道:“我瞧着,三皇子并不像面上瞧着的温润,他早就有谋划。”
“不如我们赌一把,若赌对了,有从龙之功,起码能保证淮安侯府大几十年的荣耀!”
“若赌输了呢?”云恒益终于说话,神色间越发忧虑:“你三个哥哥需要前途,咱们家输不起!”
“上了赌桌的人,谁敢保证一定能赢?”云柔柔见他有些许松动,紧跟着道:“先前咱们把筹码压在最有可能的四皇子身上,结果呢?”
“四皇子沉不住气,自己毁了,连累母族,三皇子不同,他没有任何后盾,只能谨小慎微,精心谋划,每一步都思虑再三。”
“且今日,他也愿意和我们合作。”
云恒益依旧蹙着眉:“可,我们能给他提供什么?”
“三个哥哥,还有苏家。”云柔柔咬咬牙,道:“边关纷扰,外祖和舅舅作为武将,正是盛宠,我们云家偏向三皇子,苏家自然牵连。”
“苏家疼爱母亲,这么多年都是跟着淮安侯府的脚步而动,不成问题。”
云恒益吸了一口气,道:“容我仔细考虑,再说吧。”
云柔柔拧着眉,轻声道:“父亲,我已经答应了。”
“你!”云恒益又惊又怒,提着一口气,又实在不好发作。
良久才道:“你先出去吧。”
出了书房,云柔柔一改在云恒益面前的柔弱顺从,眼神透着轻蔑与狠厉。
云家企图用她来换苏锦的名声,她反抗不得,只能暂时认下这口恶气。
可她要利用这一次反绑住云家,让云家再也不敢轻她慢她,将她当挡箭牌!
她要让云家所有人,都臣服于她!
所以,这也是她为何不事先和云恒益商量,就答应常牧云的原因。
先斩后奏,云恒益哪怕看不上常牧云,也不得不按照她的规划去走!
就是可惜,身边没有能用的人了。
雯一给她替罪而死,香草也死了,是时候重新找心腹了……
另一边,双喜扶着云晚意回去,一路上神色都很奇怪,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有事说事。”云晚意瞧她那难受样儿,也猜到了几分,道:“我们之间没什么问不得的。”
“奴婢就是不甘心,这么好的机会。”双喜大松一口气,一股脑问道:“摔坏百雀朝凤是真,拿您的东西充门面是真。”
“联手堂小姐下药害您是真,让香草顶罪也是真,证据确凿,护短的大夫人又不在,您为何不痛打落水狗,直接将二小姐赶出淮安侯府?”
云晚意笑了笑,随手从路边揪下一片长青叶:“证据确凿,可哪一项,能认定是云柔柔所为?”
“堂小姐的证词啊!”双喜越说越气,鼓着一张脸,河豚似的,道:“堂小姐都说的那般清楚了!”
“云双双是个蠢货,事发后她若直接指认云柔柔,云柔柔铁定栽了。”云晚意将叶子一分为二,道。
“可惜,她一开始还是相信云柔柔的计划,准备把脏水全部倒在我身上,也正是这个决定,让云柔柔有准备的时间,同时,云双双再度攀咬失了信服力。”
“张武忌惮我,不敢乱说,担心把我牵连出来,一口咬定是云双双约的他,至于香草,就更好解释了。”
“她没绿蕊的狠心,心有牵挂就有软肋,明显云柔柔早就有让香草自尽的打算,云家又好面子,自然而然算了。”
双喜听懂了,却还是不忿:“不是还有镇北王在,镇北王显然是向着您的,您若是咬定被冤枉,王爷会给您讨回公道的!”
想到常景棣,云晚意的表情有些奇怪。
那封信她没看到,却也能猜到内容,无非是指证她行为不端,想让常景棣亲眼看到捉奸的场面。
常景棣这种身份,会亲自前来,本就叫人意外。
更意外的是,在香草自尽后,他还在继续追究。
还有他临走时候加的那句话,主动点出百雀朝凤的价格。
身份摆在那儿,又不缺钱,还关注百雀朝凤那点银子?
一旁的夏至见云晚意眉心紧锁,接话道:“奴婢瞧着,王爷是当真想给小姐一个公道。”
“只是二小姐那边准备充足,侯爷有心袒护,万事大不过一个证据,王爷的身份也不好干预臣子家事。”
云晚意又想到常景棣那句‘会有个结果’。
保不齐,镇北王府的人查到了什么。
双喜还在愤愤不平:“那就这么算了吗,让她猖狂一次,接下来谁知道会不会得寸进尺?”
云晚意敛了敛心神,道:“也不算无果,百雀朝凤摔碎后,云柔柔那些作为让众位小姐寒心不满。”
“又被揭穿百雀朝凤是我的东西,她精心维护的名声已经坏了,往后没有人敢主动亲近,还拔掉了云双双这个祸害。”
前世,云双双看中常牧云后,没少和云柔柔勾结,给云晚意使绊子。
云晚意死在冷宫时,云双双再不济也混上了嫔位,云柔柔还留着她继续当对付其他妃子的爪牙!
今日云双双这替罪羊当的不算冤枉,也算赎前世那些罪孽吧。
双喜撇撇嘴:“堂小姐还以为二小姐是什么善男信女,非要与虎谋皮,这下好处没谋到,命没了。”
“我提醒过云双双姐妹,是她自己蠢。”云晚意说着,话锋一转,别有所指道:“香草死了,云柔柔身边没有可信的人。”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她院子里还有谁得力点?”
“二小姐素来谨慎,先前只信雯一,雯一死后提了香草上去。”双喜想着,分析道:“若说都得是府上的老人,估计就樱草了。”
“樱草胆子大心细,因为长得不好,瞎了一只眼,模样吓人,一直不得重用,多年才混了个三等洒扫婢子。”
“想法子接近。”云晚意揉着眉心,道:“另外盯紧云柔柔,她不一定继续用院子里的人,极有可能去人牙行买。”
“明白。”夏至点点头,不屑道:“二小姐身边的人,谁还敢为她卖命,前面都死了俩了。”
云晚意没搭话,思绪回到宴会时。
她亲眼看到云柔柔和常牧云的互动。
真好,这渣男毒女终于绑在一起了。
有前世的记忆,对付起来也容易。
只是,明天必要去镇北王府一趟了……
与此同时,常景棣还在回府的马车上。
想到今日之事,他紧拧的眉心,就再也没舒展过。
惊蛰不敢搭腔,默默祈祷这把火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祈祷还没结束,就听常景棣冰冷的声音响起:“小乞丐怎么处置的?”
“您没发话,暂时还留在义庄。”惊蛰小心翼翼道。
“挪去王府。”常景棣按了按眉心,道。
惊蛰大惊,刻意压着的语音明显上扬:“挪,挪去王府作甚,一个无家的乞丐,要不丢去乱葬岗。”
“他所中的毒是什么,查出来了吗?”常景棣冷冷问道。
惊蛰摇摇头:“还没,来汇报的人只说毒十分罕见。”
“这就对了,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么多罕见毒。”常景棣顿了顿,道:“她明日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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