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下葬,云晚意到底没有现身。
不知谁把这情况透出去,流言再度变化。
从云晚意弑母,到现在的她心狠手辣,毫无心肝。
更让人诧异的是,苏老夫人在苏将军府门口张贴告示,明明白白写着,淮安侯府嫡长女云晚意,与将军府的心善和气不符,从此陌路。
这一告示,更是加重流言,越传越离谱。
此时,苏将军府内。
苏老夫人正面对先前曾出现在淮安侯府门口的老道,满是悲痛:“道长是说,锦儿在前些时日,就已经知道要出事,修书请你前来?”
“是。”老道甩着拂尘,叹道:“可惜近来大雪不断,从九州前来路上不好走,耽搁了几日,还是慢了一步。”
苏老夫人眼中含泪,颤声道:“锦儿平日是有些荒唐,可她罪不至死,云晚意那孽账,竟然不顾人伦,把锦儿给毒害了!”
“道长晚了这一步,也不算太晚,我要你出面,把那孽账从云端拉落谷底!”
道长微微蹙眉,带着些许顾虑:“在捡到老夫人您之前,贫道大致打听了一番,淮安侯府的大小姐,身份似乎不太寻常?”
“哼,有什么不寻常的?”苏老夫人不顾自己的身份,啐了一口:“不过是淮安侯府丢在外头不要的弃子。”
“也就是镇北王府的婚约无法推脱,这才让她从脏脏的乡下出来,坐上淮安侯府大小姐的位置,她配吗?!”
“老夫人。”道长鞠了一躬,道:“还请您平息些怒火,把事情说清楚,否则无缘无故,贫道无法帮忙。”
苏老夫人想到苏锦,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哽咽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苏老夫人死死捏着拐杖,恨声道:“锦儿前几日就出事了,云晚意那孽账来我这说了一番,我只以为锦儿被禁足。”
“想到那一幕我就后悔,没能亲眼去淮安侯府看一下,不然锦儿不至于在荒僻的竹园,死了一整日都没人知道!”
“那小孽账有心计有手段,回来短短几个月,就闹得如此地步,道长,您一定要为锦儿讨回公道!”
“只要您能弄死那孽账,我们苏家定举全家之力,助您在上城立足,重新壮大山门!”
“报酬的事以后再说,按照您所言,真的是大小姐毒杀大夫人?”道长掐着指节,开始推算起来:“劳烦老夫人说一说大小姐的生辰八字。”
苏老夫人回想起往事,叹了一声,报出了云晚意的生辰。
道长一边按照生辰八字推算,手中的动作逐渐减缓,眉心紧锁,一脸的不解:“不应该啊,这大小姐的命格……不对,不该。”
“什么意思?”苏老夫人抹了把眼泪,问道:“哪里不对?”
“如果老夫人您说的是事实,这大小姐几个月前,有一死劫。”道长眉心都要蹙在一起了:“遇水则死,命格难解,很难躲过。”
话没说完,苏老夫人立刻惊疑道:“是了,根据苏锦所言,在两三个月前,云柔柔把那孽账诓去赵家。”
“那孽账不知里就,被赵家的三小姐推下水,昏厥了半晌,再回府上性子大变,全然和之前懦弱无能的性子不一样。”
“按照她在乡下长大的轨迹来看,她不可能会琴棋书画,不可能识字,更不可能年纪轻轻,有一把惊艳众人的医术!”
“道长,这是不是意味着那孽账的确有问题,是被邪祟附体,或者是其他缘故?”
道长缓缓收回手,摇了摇头。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很多话他不能直接说完。
刚才掐算命格来看,云晚意的生辰八字的确不好。
早年孤苦,受尽磨难,十岁那年就有死劫,但被人化解,这股死劫往后拖延,还在身上。
唯一的生机便是在回淮安侯府之后,但生机亦是死期……
云晚意既能躲过这一死机,九死一生,一生渺茫,显然不对劲!
但邪祟或者其他,也不是。
且命格往后,竟有大富大贵之命!
如此复杂难测,道长一时间想不到问题在哪儿,叹道:“老夫人,话我不能全说,最好是能见到这位大小姐一面。”
“即使如此,我来安排。”苏老夫人想了想,道:“道长安心在府上歇脚,明天再去淮安侯府。”
道长点点头,看到苏老夫人面如土色,深情悲悯,劝道:“老夫人,万物有因有果,大夫人的死虽然凄惨,但其中难免参了因果。”
“您若真心疼,可每日给她念往生法咒,希望大夫人下辈子能好过,若执念太深,只怕会反噬您自己。”
“我不是神仙,只是个失去爱女的凡人,无法静心。”苏老夫人起身,跪在道长面前:“我愿豁出去一切,只求苏锦瞑目,那孽账遭受比苏锦还惨十倍的报应!”
“老夫人为了报仇,当真什么都愿意舍弃?”那道长仁慈的眼底,恍然有阴毒闪过。
可惜,苏老夫人只沉浸在失去苏锦的悲痛,还有巨大的仇恨中,压根没注意到这点。
她笃定的点头:“是,我什么都愿意!”
“你苏家百年忠烈,为北荣出生入死。”道长环顾一周,意味不明道:“舍弃这气运,所有子孙都会被反噬,你也愿意?”
“愿意!”苏老夫人抬头,毫不犹豫,道:“道长面善,一看就是好人,我相信您不会害无辜的人。”
道长眼底的阴狠敛去,又恢复了慈悲善目:“唉,爱子心切,这股母爱,真令人感动。”
“苏老夫人,往后您要按照我说的来做,这仇定能报!”
……
正在萃兰苑中研制药水的云晚意,手被隐在草药中的尖刺戳中。
指间立刻沁出血珠。
寒露见状,赶紧上前道:“这药材里,怎么会有尖刺呢,您的手没事吧?”
“木棘上的刺。”云晚意摇摇头:“连小伤都算不上,不碍事。”
“您都准备了几个时辰了,奴婢来帮您挑拣,您先歇息。”寒露不忍,道:“近几日也没别的事。”
“不用了。”云晚意捏着手指心不在焉的回道。
她看着凝在指间的那滴鲜血,心中没来由一颤,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恰好这时,门被扣响,立秋请示道:“小姐,林州云家的两位小姐过来了。”
不用想,又是云月如和云翠如。
云晚意擦去指间的血迹,道:“去回了,就说我暂时有事,不便接待。”
立秋应声,刚安静一瞬,就听她声音猛然提高几分,责问道:“月如小姐,翠如小姐,没经通报,您两位怎么能擅入?”
“哎呀,我们不是外人,又不是第一次来萃兰苑。”云翠如声音娇嗔,丝毫不在乎立秋话里的责备:“晚意丧母,外头话传的难听,我们姐妹来看看她。”
立秋挡在门口,神情戒备:“小姐没事。”
“哎呀,你这婢子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体恤。”云月如声音更显温柔:“虽说大夫人于她无养育之恩,却有生育之苦,说不伤心怎么可能。”
“要真铁石心肠,毫不伤心,真要和外边的流言相符了!”
立秋声音更是严厉:“月如小姐慎言!”
寒露听到动静,轻声疑惑道:“这俩消停了好几日,今日又在打什么主意?”
“和流言有关。”云晚意把帕子往手上一裹,道:“出去看看。”
寒露打开门,寒着脸道:“两位小姐,外边的人不懂规矩,随口胡说,怎么您两位也跟着胡言乱语?”
“关心则乱。”云月如轻轻一顿,道:“我们姐妹的确是担心晚意的情况,何况外头的流言实在难听,现在有不少人聚在德善堂去了。”
“唉!”云翠如跟着叹了一声,道:“大夫人死于云柔柔的手,认证物证都有,也不知道外头的人怎么想的,居然误会你。”
等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云晚意才慢慢的走下台阶:“劳烦两位小姐为我担心,我没事。”
云月如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云晚意,瞧着她眼尾带着些许微红,眼中也有红血丝,应该是哭过。
看来苏锦死了,云晚意会伤心,并不是传言中的冷漠无情。
也是,任谁面对这种情况,也无法做到毫无波澜。
可惜苏锦一心只有云柔柔那养女,不把生女放在心上,云晚意别扭也能理解。
云月如满是了然,上前几步,道:“晚意,大夫人她对你肯定是有感情的,只可惜被云柔柔蒙蔽。”
“你也别太伤心,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我不伤心。”云晚意迎上云月如的眼神,直白道:“苏锦心中只有云柔柔,和我并无感情。”
“如果两位是来安慰我的,大可不必。”
云晚意眼如古潭,毫无波澜,没有悲,没有喜,无法探出任何情绪。
仿佛是经过百年风霜洗涤的神庙,老僧入定。
这双眸子出现在昳丽浓颜上,太过违和,竟让人不敢直视,望而生畏。
云月如居然有一刹那的退却。
好在云翠如适时接过话,才没让她过于狼狈:“晚意,我们来,并非是要安慰你,而是另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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