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不解的,还有朱贵妃。
毕竟皇后和她素来不对付,连带当初固伦公主都对她厌恶至极。
如今上赶着来帮忙说话,若以她的龙胎为借口,也未免有些牵强。
当初太后做主,挪了宫殿给朱贵妃养胎时,皇后就曾明着说没精力管朱贵妃的身子,要她自己注意。
要说为云晚意,也不见得啊!
朱贵妃按耐不住心头的疑惑,看了眼屏风的方向,低声问云晚意,道:“云大小姐,皇后娘娘怎么会来?”
“许是关切您的身子。”云晚意心中有所猜想,并未说明,只道:“毕竟整个后宫后妃无数,您是目前唯一有孕的。”
朱贵妃看了眼云晚意的脸色,将信将疑:“是吗,皇后和我一直不对付,当年杨氏和朱家文武不合,也是渊源已久。”
“都是会变的。”云晚意不好对这些置喙,话锋一转,道:“您近来晚上不好安眠吗?”
“有些。”朱贵妃没深究皇后的事,叹道:“以往过年前后,皇上都会叫朱家的人进宫陪本宫几日。”
“今年禁足,连召他们进宫都不行,难免忧思辗转。”
云晚意换了一只手,安慰道:“病了好几个后妃,太后娘娘也抱漾许久,这种情况下,禁足反而对您有利。”
“你说的也有道理。”朱贵妃叹了一声,摸着肚子道:“好在这孩子安稳,还剩下七个多月,要一直太平就更好了。”
云晚意想到林逸和常牧云几人的布局,蹙了蹙眉:“会的,贵妃娘娘好好放松心态,别胡思乱想就是。”
朱贵妃脉象很好,就是睡眠不好,也用不着方子调养。
云晚意还得再来栖霞宫,绝对不能如此汇报给皇后。
她也朝屏风的方向看了看,压低声音,对朱贵妃道:“贵妃娘娘,臣女有一事相求。”
“你说。”朱贵妃也压着声音,轻声道。
云晚意言简意赅:“臣女受人所托,要把这汪律弄走,还得来栖霞宫,所以对外,只能以您忧思不安,需要调理的幌子,您可介意?”
朱贵妃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一个借口罢了,本宫原就多思难眠,一个人呆的烦闷,你来整好陪陪本宫。”
还不到说话的时候,云晚意道了谢,和朱贵妃一起出去。
皇后站在雕花架子旁边,正盯着一尊摆件出神。
“皇后娘娘。”云晚意上前几步,微微福身,道:“臣女看完了。”
皇后回过神,吸了一口气,道:“贵妃身子如何?”
“回皇后娘娘。”云晚意顿了顿,道:“贵妃娘娘禁足许久,多思难安,忧心不已,需要调理。”
“既是你诊脉,那就你来照看吧。”皇后倒是坦然,并未多想,吩咐道:“换个别人来,本宫也不安心。”
说完,皇后又看向朱贵妃。
这一次,眼神明显复杂了很多,话也十分感叹:“没想到这尊送子观音,最后还是在你宫中摆着了。”
“是太后娘娘厚爱。”朱贵妃垂下眼眸,低声道:“并非皇上送来的。”
“不管是谁,它总归是你的。”皇后似乎看开了,重重叹了一声:“整个后宫有孕的相继出事,就你能安稳留下胎儿,也是你的福气。”
“好好养着,云大小姐本宫先带走了,有事可让门口侍卫给本宫通报。”
朱贵妃有些讶异,抬头看向皇后,眼中是明晃晃的不解。
皇后看出她的想法,噗嗤笑道:“从前本宫看重一切,认为皇上是本宫一个人的夫婿,所以待你自然有敌意。”
“如今才想通,皇上的身份不可能成为某个人的独有,哪怕你曾盛极一时还不是要被禁足,还有晨妃,元妃,甚至是梁美人,霖嫔。”
“她们以及数不清的妃嫔,都如你如本宫,年轻过,也曾得到过皇上的偏爱,可说到底,爱意只有存在时才真真切切,过后便是镜花水月。”
“为镜中花水中月困住心一辈子,不划算!”
这些,也是皇后最近才想明白。
皇上只能是天子,为天下而谋划,为坐稳位置殚精竭虑,后妃有几个能得他的真爱。
无非是家族能让皇上施舍短暂的爱罢了,至于其他,都是算计和利用!
皇后话说的直白,朱贵妃虽然还是诧异,到底打消了疑虑,行礼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其他人再得宠也是妾。”
“不管是谁,都不能撼动您的位置。”
皇后忽然笑了起来,眼角动带着泪才停下,意味不明道:“贵妃,你还没想明白,不过,想不明白也好。”
“好好养胎,本宫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朱贵妃行礼,送皇后和云晚意离开。
常景棣还在门外,看到皇后,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换做从前看到镇北王这幅态度,皇后定气个半死,转头去皇上跟前告状,觉得他不重视,轻慢了她。
如今也只是颔首回应,毫不在意:“镇北王,本宫要带云大小姐去见皇上,你先回寿宁宫吧。”
“琅琊王已经到了,正在城中驿站休息,晚上的洗尘宴你也要来,免得折腾。”
常景棣对皇后的态度同样好奇疑惑。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那晚意,就拜托皇嫂照顾了。”
这一声皇嫂,叫的皇后一愣。
旋即,皇后忍不住笑了笑:“看来镇北王对这未来王妃是真心啊,你都多少年不曾叫本宫皇嫂了。”
“放心,晚意对本宫而言还有用,会全须全尾給你带出来的!”
勤政殿内,皇上看完常景棣呈上来的种种罪证,气的砸了刚换了茶盏杯具。
小赖子吓得瑟瑟发抖,还是忍着惧意收拾着。
恰好康总管回来复命,瞧着这一幕不止缘故,上前呵斥小赖子:“为师刚走一会,你做什么惹得皇上如此盛怒?!”
小赖子还没说话,一本奏折刷的一声从桌案后飞来,直直砸在康总管身上:“还敢问是谁,你自己看!”
“给孤把每一个字都念出来,看这折子上写的什么东西!”
康总管年少时就跟在皇上身边伺候,认识不少字,只要不是特别生僻,他都知道一二。
直觉不对,康总管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捡起奏折跪在地上,大致扫了一眼,脸色不由大变。
短短一本折子,从头到尾,密密麻麻列的全是他的罪证!
什么仗着大总管的身份欺男霸女,强行纳清白人家的闺女为妻,抢占良田等等,都算是轻的。
最重的几笔都在末尾,上奏康总管以权谋私,私下传递皇上的打算和圣意!
这是大忌,犯的是砍头的大罪!
康总管一哆嗦,丢开奏折不住的磕头:“皇上,老奴打几岁开始就跟在您身边伺候,您是知道的呀,老奴胆小,岂会做这些?”
“定是有人收买不得奴才,借机陷害,想通过这些莫须有的罪名,给老臣定罪啊!”
皇上怒极反笑,把桌上剩下的几本奏折一股脑砸向康总管:“你接着看!”
康总管腿都吓软了,一一捡起地上散乱的奏折看着。
无一例外,所有罪证一条条列举的清清楚楚,甚至连时间都有标注。
看完后,康总管虽是绝望,却有一点庆幸——和三皇子之间的交易,奏折上并未提及多少。
仅存的一条,是他将皇上喜好厌恶透露给三皇子罢了。
铁证如山,万万抵赖不得了。
庆幸之余,康总管伏在地上求情讨饶:“皇上,老奴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了错,求您看在老奴伺候多年的份上,饶奴才一次吧。”
“今后奴才定谨言慎行,不给您抹黑……”
皇上从未疑心跟了他多年的心腹,也就刚起了疑,紧跟着弹劾上奏康总管的折子,如飞雪而至。
他失望透顶,从未考虑给康总管任何机会:“你以为只有孤这里有,那些被你残害欺压的百姓,联合在官衙击鼓鸣冤!”
“原谅和忏悔的话,去地府给被你害死的人说吧,来人,康总管罪恶滔天,处以绞刑,带出宫行刑,叫众人都瞧着!”
“皇上,皇上,老奴知道错了。”康总管没想到变故来的如此之快,还在攀咬:“是有人陷害,保不齐是那镇北王为离间奴才和您啊!”
“皇上,您切莫让那些人得逞……”
此时,再多的狡辩也是过耳便无。
皇上盛怒之下,什么也听不见,发火过后,有气无力的坐回椅子上。
全程,小赖子都吓得不敢做声,只默默的收拾着东西。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皇后也带着云晚意过来了。
皇上疲惫至极,只象征性的问了两句,就让皇后去处理一切,只要保住朱贵妃腹中孩子就好。
皇后看出不对,出门时,给小赖子使了个眼色。
小赖子出去送皇后,临到门口,皇后问了一嘴情况。
得知康总管犯错且被发落,皇后也十分意外,毕竟才刚看过。
但这意外也只是短短一瞬,皇后便收回心思,只叮嘱小赖子:“康总管多行不义,他是你师父,也是你前车之鉴。”
“你可要好好侍奉皇上,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懂吗?”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小赖子赶紧跪下,道。
“进去吧,皇上正在气头上。”皇后摆摆手,顺带对一旁的云晚意道:“既然来了,去本宫宫中,给本宫把脉瞧瞧吧。”
洪钟给皇后开过方子,吃了药后,的确身子轻松些。
但皇后,只相信云晚意的医术,私下也想再问云晚意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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