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卜子听到这话,猛然睁开眼。
她现在是常嬷嬷的身份,按理说,山涧道人不该认出她才对!
算卜子眼底是浓郁的震惊。
山涧道人自嘲一笑,道:“你莫不是忘了,还是你教我的,一个人的容颜能改,身长能改,甚至说话的口音乃至眼神,都能更改。”
“唯独不能改的是那人原有的气味,你我也算相处几年,彼此的气息更如刻如骨髓,我怎么会忘记?”
算卜子侧头,看向头发全白的山涧道人:“认出来也是故人无话,多年前就注定了。”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你我能重逢,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有什么不可能的?”山涧道人深吸一口气,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只可惜,你隐藏的太好了。”
“当年纵使我年轻不对,你也有你的抱负,或许,你说的很对,一开始就注定了你我要背道而驰。”
从前种种从脑海中闪过,算卜子忍住心中苦楚,道:“分开也不一定有错,看你如今,似乎已经成了高人。”
“我或许真的寻到……”山涧道人话没说完,门外响起了小满的声音:“道人,您在和奴婢说话吗,有什么需要?”
山涧道人一顿,将后面的话,完全咽下去,朝外道:“没什么,我在跟嬷嬷说话。”
“好,您还缺什么,尽管吩咐。”小满高声道:“奴婢就守在外边。”
被小满打断后,两人再度陷入了安静中。
山涧道人继续做法。
当挽起算卜子的裤腿,看到她全黑发臭的腿时,情绪不免还是出现了裂缝:“你认出唤阴术,也该知道其歹毒。”
“为何把自己置于危险,你师门的大仇报了吗?”
算卜子一顿:“咺引道长之前没那般厉害,我实在没想到他能豁出自己。”
“唉。”山涧道人知道算卜子的性子,沉声道:“这一次,好在是镇北王认识我,我又恰好在这附近。”
“否则再迟两日,黑气入脑,神仙也束手无策,都一把年纪了,怎么不念着以自己为主?”
算卜子再度闭上眼,不说话了。
两人是旧相识,还是有一段无疾而终感情的旧相识,分开不算难看,却也不怎么体面。
气氛陷入沉默,山涧道人顾着解开唤阴术,也没继续往下说。
宫外的种种,已然传到了宫中。
皇上气的脑袋发懵,急火攻心昏倒在勤政殿内。
莱公公紧急叫人请了云晚意过去,施针后,皇上总算清醒。
只是心头依旧郁结:“百姓怎么忽然发狂,控制住了吗?”
“暂时控制住了。”莱公公小心翼翼的汇报,道:“只是,伤者很多,且大夫说这情况还可能发生。”
“先是天气莫名其妙的暑热,再是百姓发狂,难道真是天要亡国?”皇上身心俱疲,揉着眉心道:“叫六皇子来。”
“是。”莱公公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回头道:“皇上,辅国公请求见您,还说……”
说到这,他瞥了眼一旁还在收拾药箱的云晚意,打住了话锋。
如今,镇北王府全部禁足,深陷在谋反和妖物的风波中。
辅国公乃是先帝老臣,和连慒一样是几代元老,他还能说什么,无非是上奏早些处置镇北王,以免镇北王反扑。
皇上何尝不想,可目前只有流言和弹劾的折子,实证是一个也没找到。
况且流言一天一个样儿,镇北王府沉得住气,闭门谢客,谨遵安排,镇北王妃又在宫中侍疾,是一丝错儿也挑不出来。
皇上还能平白无故的把人抄家斩首?
他常景棣又不是寻常臣子,而是战功赫赫的亲王,先帝最疼爱的小儿子!
皇上越想,越是心烦:“让辅国公回去吧,孤知晓该如何做。”
目光扫到一旁的沉默不语恍如不在的云晚意,又提点道:“镇北王妃,太后那边还要你多照拂,别为镇北王府的事分心。”
云晚意收拾好药箱,垂眸道:“臣妇知晓,皇上放心,皇后娘娘带着一众后妃娘娘们侍疾,以全孝道,很是妥帖。”
提及皇后,皇上脸色再度变了变,这一次,他到底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云晚意出去。
看到人影消失,皇上沉声问莱公公:“林逸那边还没消息吗,一个莫须有的预言罢了,只需要提供个罪名。”
“尚未。”莱公公低头,小声道:“最近天象异常,林监主和司天监一众人忙的不可开交。”
“便是有个名头,也需要好好斟酌,并非随便能糊弄的,且那镇北王妃还懂天象……”
“罢了罢了。”皇上忧心之下,只觉得心口疼的发紧:“拿药来吧!”
……
回到寿宁宫,立秋立刻关起门,道:“皇上是当真不避您了,想对付王爷和咱们王府。”
云晚意扯了扯嘴角,笑道:“皇上自乱阵脚,显然是穷途末路,我们做好我们的事,流言不能伤及半分。”
“就是不知道百姓那边如何了,玉夫人出的是杀招,不仅是流言这么简单。”
入夜,殿内还是暑热。
云晚意住的位置是西晒,房中的冰盆子似乎起不了作用。
她穿着单衣也睡不着,索性起来看书。
窗户发出一声轻响,旋即,门外传来她和常景棣约好的暗号。
云晚意赶紧披了件衣裳,起身开窗。
窗外,果然是常景棣。
一身黑衣,仿佛融入夜色,偏那张脸白皙。
“王爷可真是冒险。”云晚意伸手拉着他翻进窗户,低声嗔道:“如今皇上,大祭司,玉夫人三方势力鼎立,都想以王爷开刀。”
“镇北王府被诸多人盯着,您还敢深夜入宫,也不怕被人知道!”
“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我的厉害。”常景棣拿出后厨专门给云晚意做的甜点,话里带着不自觉的骄傲。
“他们无法拿住我的,再说了,皇上变相囚着我的娘子,还不准我来相会了,那王母娘娘还让董永七仙女鹊桥相会呢!”
说着,他探头在云晚意颈间嗅了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难道你不想我?”
他的气息便在耳边,云晚意脸红心跳,点头道:“当然想的,只是先苦后甜,一时不见能忍得住,哪像王爷,用这些甜话来哄我。”
“岂是哄你。”常景棣捏了一块栗子糕给云晚意:“处理完事情就巴巴儿来看你了,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
云晚意没接那栗子糕,只惊喜道:“是不是师父的事?”
“嗯,山涧道人来了。”常景棣没卖关子,直接宣布好事:“师父所中的唤阴术已经解开了。”
“只是山涧道人耗太多精力,今日无法给云怀书看,修养一夜,明早云怀书定也能脱离危险。”
他说话间,将那块栗子糕送到她嘴边。
云晚意听到好消息,喜不自胜,就着他的手尝了尝栗子糕。
的确是熟悉的味道,不算很甜,却带着栗子独有的香味。
吃了一整块栗子糕,云晚意再度问道:“听说外边不少人发狂,百姓遭难,恐怕玉夫人要真的出手了。”
“她想从王爷这儿打开缺口,王爷切莫小心。”
“我当然知道。”常景棣无奈的捏了捏她的脸,又拿走她嘴边残留栗子糕碎渣,道:“你别操心这么多。”
“在宫中尽管好吃好睡,外边的事有你的夫君呢。”
“是是是。”云晚意主动凑上去,吻在他的嘴边。
这还得了,她想撤离已经来不及了。
常景棣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勺,逐渐加深她的动作。
她嘴里是清甜的栗子香味,常景棣索取着,恨不得把缺失的这些天,全部找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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