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现在别无他法。
唯有这招,抢先一步杀人灭口。
后面县丞上任,赵德柱已死,翻不出林昭的旧账,那仅剩的小弟死了,三妹也就安然。
唯独剩下林曦之事。
大不了就是和黄家庶女和离,不至于连累整个林家!
林昭想到这,眸色逐渐狠厉:“爹出面,判定那小子为了讹诈而攀咬,打他三十板子,手下狠一点。”
“帝家夫人奄奄一息,帝老爷绝对分不出心来管那小子,到时候,还不是任我们说了算?”
赵莲娣有些无措,惊声道:“就算你计谋可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的为人,他为了百姓连自己身子都不顾了。”
“生性正直,如何会去堂上做假,冤枉好人?”
林昭如何没想过?
他眸中阴鸷更甚:“我想过,却也知道不逼爹一把,爹不会做这个恶人。”
“娘,随我去见爹一面吧,就说赵德柱越狱而逃,以咱们家的名义杀了帝夫人。”
“再将其中利害之处,一一告诉爹,在我们家和大义面前,我想,爹会想清楚的。”
赵莲娣还是有些犹豫:“可,大夫说你爹好不容易好点了,要是再受刺激,可怎么办?”
“顾不得了,再不说来不啊!”林昭拉着她的手腕,道:“爹称病十来日。”
“等新县丞一到,我们全家都完了!”
赵莲娣听到这,彻底清醒,她反过来抓住林昭的手,道:“我这就去,走我们一起!”
林沛明修养了好几日,有赵莲娣的吩咐,外边的事情透不进来,他有所好转。
陡然间,见到赵莲娣慌张带着子女而来,林沛明心中咯噔一下。
尚未开口,赵莲娣便道:“老爷,你这就穿上官服,赶紧去堂上断案吧,明珠的事情由不得咱们拖下去了!”
林沛明朝几人扫了一眼,登时明白了什么:“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林昭不好开口,赵莲娣憋红了眼眶,道:“老爷说得没错,的确出事了,一群死囚越狱,其中便有赵德柱。”
“他逃出来后,假借咱们县丞府的名义逃到帝家报复,害得那帝夫人奄奄一息,就差断气了。”
“黄呈悟因为一介风尘女子,已经舍弃我们家,若是你再不去给明珠帮忙,只怕来不及了……”
林沛明稍微一想,就明白赵莲娣话中深意。
他气的剧烈咳嗽,涨红着脸,朝一屋子的人一一看去,手颤抖着,最终落在赵莲娣脸上:
“好啊,好得很,我就说你们这几日怎地如此乖觉,原来是背着我行事,不如这个家,你赵莲娣来当!”
赵莲娣被他当着儿女的面如此呵斥,一时半会下不来台,涨的脸色通红:“林沛明,你脑子有问题吗?”
“事关咱们林家的生死存亡,你还在这指责我,你不如直接杀了我算了。”
林昭适时上前,打着圆场道:“爹,娘,你们别吵了,还是先打算如何解决我们家的问题吧。”
“爹爹称病多时,我叫人打听到消息,黄家已经上凑,要请新的县丞前来接替,不日就要抵达。”
林曦接过话,道:“二弟说得没错,爹,你为白云镇的人一辈子操劳,可现在林家出事,他们比谁叫的还要欢腾,看热闹的看热闹。”
“从未有人为我们家着想过,等新县丞一到,不仅是二弟的事情完了,三妹的事情也要暴露。”
林明珠插话,道:“父亲倘若还没了官职,我们林家就彻底覆灭,搞不好连您和娘都要被牵连。”
林沛明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咳得地动山摇。
这一次,不管是赵莲娣,还是林昭三兄妹,没人管他的死活老娘。
几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喋喋不休,劝说林沛明。
屋内一片嘈杂,林沛明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
他的世界里,一片黑暗,已然塌天!
许久后,林沛明双目赤红,盯着几个人,苦笑道:“我一开始,就该听人劝,不改放任你们。”
“如今想挽回已经不行了,只能将功补过,几个孩子是我没教好,为父跟你们一起承担后果。”
赵莲娣一顿,愣愣的看着他:“林沛明,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沛明没搭理她,看向林昭,道:“你身为老二,是我跟你娘太纵容你了,竟敢草菅人命。”
“害了多少无辜的家庭,死有余辜!”不等林昭回话,他又转向林明珠道:
“我们家就你一个女儿,自小将你捧在手心里,要什么给什么,你过的比知县嫡女都要好。”
“如此还不满足,非要为了一根破木簪,闹出几条人命来,你简直是个畜生!”
最后,林沛明才朝林曦看去:“你是家中老大,怯懦无为,没沾上人命,牵连不到你。”
“今后,林家交给你,听我一句劝,黄呈悟要那风尘女子,你给便是,什么文曲星,全是假的。”
林沛明一番话,像是临死遗言。
林昭林明珠和赵莲娣三人,都难以置信。
林曦和林沛明四目相对,怯怯道:“爹,你,你什么意思?”
“就这样吧。”林沛明缓缓闭上眼:“都出去。”
“林沛明,你想干什么?”赵莲娣跑过去扯他的衣裳,宛如泼妇:“你这意思,什么都不管了吗?”
“你想得美,我跟你吃了多少苦头,才将这三个孩子养大,你竟然不顾他们的性命,只顾那些虚无的名声。”
“够了!”林沛明一把掀开赵莲娣,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赵莲娣,我在前拼搏,整个府和孩子们都是交给你在管。”
“他们落得这个下场,你难辞其咎,你这人刚愎自用,不听我的话。”
“若是早些息事宁人,何有现在的局面,你不听也就罢了,竟敢把赵德柱放出去害死帝夫人,晚了,一切都晚了!”
“来人,把夫人和少爷小姐们,全部拉出去!”
底下的人,早就被林昭和赵莲娣遣走,外边一个人都没有!
林沛明等了等,不见人来,顿时也就明白了。
他先是苦笑,旋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愚蠢啊,愚蠢。”
“我林沛明一生光明磊落,无愧天地,竟要被你们连累!”
林昭蹙着眉,冷声道:“爹,现在不是发疯的时候,等林家全身而退,咱们一家人离开白云镇就是。”
“赵德柱已经把人害死了,就算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你不帮三妹,我们几个都要死!”
“哈哈哈,可笑,你们以为害死帝夫人,当真就能走掉?”林沛明起身,道。
“我,断不可能帮你们再害人!”
“爹若不帮,我立刻派人杀了帝老爷!”林昭咬着牙,发狠道:“帝夫人已经死了,不在乎多一个人死。”
“你,你敢!”林沛明猛然几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打在林昭脸上。
“有何不敢?”林昭生生挨了一巴掌,双目赤红,道:“反正都是个死,死前能报仇,也就不枉费我们折腾了。”
“爹,你不敢我敢,你不护着我和三妹,还有娘以及大哥,我来护着!”
林沛明再一次闭上眼,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着。
帝家老爷,那可是镇北王!
以新皇对镇北王的感情来看,要镇北王当真死在白云镇,别说他们一家嫡亲四口人了,九族在内,只怕无一幸免!
而林沛明,又十分了解林昭的性子。
说得出,逼急了也能做得到,哪怕将镇北王的身份告知,也无济于事!
他自己也曾答应镇北王,绝对不会透露半分。
林沛明忽然睁开眼,道:“好,我答应你,你别去碰帝老爷,我来帮明珠。”
“明日,开堂审理此案!”
林昭其实想越早越好。
可现在天色已晚,只能等明日了。
但愿,新来的县丞还需要些时日才能抵达,可千万别碰上!
……
整整一日,县丞府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寒露出去打探了几次,到底是沉不住气了。
端着甜汤进门,疑惑道:“夫人,会不会弄错了,县丞府还是没动静呢!”
云晚意漫不经心,看着常景棣搜罗来的地图,道:“放心,好戏在明日。”
“否则我费劲巴拉的装死做什么,明日一早,府衙有好戏看,叫底下的人注意那可怜的小子。”
“可怜小子?”寒露一顿,旋即道:“您是说冯卫,被林明珠下令打死的女子的弟弟?”
“嗯,若是听完向春荣带出去的消息,林家依旧不开府门,那就说明林县丞,和他们成为同丘之貉了。”
“那么,林沛明必然开堂审问冯卫,了不得要屈打成招,或是直接扣下帽子。”
常景棣接过她手中的地图,转而把甜汤端到她面前,道:“新来的县丞明日恰好上任。”
“可惜,你不能去观看这番好戏了!”
“不用看,我也能知道林家的下场。”云晚意毫不在意,喝着甜汤,低声道:“恰好,后日该是十五了。”
“等林家的事情了解,我也该找个借口好起来,上山见见无尘道长。”
几人正说着话,照顾郑如霜的小丫鬟慌慌张张过来,汇报说郑如霜不见了!
云晚意躺回去装死。
立秋开门,质问道:“不见,那么大个活人,怎么会不见呢?”
“奴婢,奴婢也不清楚。”那小丫鬟年纪小,哭丧着脸,激动道:“早间开始,郑小姐就不让奴婢在房里伺候。”
“她说身子不适,见到人就烦躁,也不让奴婢汇报给主子,中午奴婢瞧了眼,郑小姐还在屋内睡觉。”
“谁知道刚才,奴婢端着晚膳进去,这才发现……”
立秋高声呵斥道:“发现什么,还不赶紧说?”
丫鬟脸色惨白,支支吾吾道:“奴婢发现中午看到的,压根不是郑小姐。”
“郑小姐她用枕头和多余的衣裳,埋在被子下,做出有人的样子!”
立秋一惊:“所以,人在早膳后就不见了,你确定早膳时见到的是她?”
“确定,早膳时郑小姐说腿好很多了,还曾下地走路。”小丫鬟赶紧撇清,道。
“后来说不舒服,奴婢曾要禀告主子去请大夫来,郑小姐说她的身份不能声张。”
“而且主子不好,人又中毒了,不好打扰,她睡一睡就好了,奴婢只能按照郑小姐的吩咐……”
“荒唐,人家是客人,伤还没愈合呢!”立秋顾不得呵斥小丫鬟,立刻叫人悄悄去寻。
等丫鬟走后,云晚意起身,却无心喝甜汤了:“只怕,她听到我中毒的消息,回去找她爹了。”
“找她爹?”立秋疑惑道:“毒是赵德柱下的,和郑小姐的爹有什么关系?”
“郑小姐的爹,官职比黄呈悟和林沛明都大。”云晚意苦笑道:“她向往自由,却想用自由换给我报仇的机会。”
“唉,是我疏忽了,忙起来没顾着她。”
“夫人别自责,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立秋安抚道:“郑小姐知恩图报,是个性情女子。”
“您也别担心,她伤没好呢,走不太远。”
云晚意担心的,正是郑如霜的腿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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