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意一肚子疑惑,但她知道覃涟漪求见,肯定有要紧事。
“请进来吧。”云晚意想了想,又道:“立秋,你过去迎一段。”
覃涟漪依旧是瘦削柔弱的样子,不过相较前几日看到的满面菜色,明显好转了些。
她的心腹婢子一直搀扶着她。
“帝夫人,多有打扰。”覃涟漪看到云晚意,行礼道。
“不用客气。”云晚意顺势起身,道:“你的身子还需要好好调养,最好是静养,怎么出来了?”
时间还算早,不过因着是暑日,这会子已经能感觉到明显的热气了。
对覃涟漪来说,出门这一趟,应该很受罪。
覃涟漪一笑,视线看向熙然郡主和余清鸿。
她顿了顿,道:“帝夫人有贵客在,我是不是打扰了?”
“没有。”云晚意一笑,道:“都是自家人,不需要在意什么,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是。”
覃涟漪咬了咬牙,似乎很难启齿。
余清鸿看出她的意思,拉着熙然郡主起身,道:“我看晚晚后院种了些药材和花草,我们去瞧瞧。”
熙然郡主明白她的意思,顺势一并离开了。
她们刚走,覃涟漪从椅子上起身,跪下道:“帝夫人,求您再帮帮我。”
“你身子不好,有什么话直接说没必要跪来跪去的。”云晚意赶紧示意,让立秋将人扶起来。
覃涟漪起身的瞬间,眼眶内已经蓄满泪水,声音哽咽:“帝夫人,我爹要杀了我!”
云晚意一顿:“你不是早在几日前,就知道这件事了吗?”
“之前我心中总存着一丝幻想。”覃涟漪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可亲眼瞧着,又是另一回事。”
“昨日下午,我去府上被赶出去的赵姨娘家了,也正是昨日,让我确定了害我的人,便是我的亲爹!”
云晚意眯着眼,大概猜到了这位赵姨娘的身份:“一开始,查出来是她要害你?”
“嗯,在祠堂内,当着族长和宗亲的面,赵姨娘亲口承认。”覃涟漪逐渐止住哭声,缓缓道。
“可我总觉得,赵姨娘没那么大的胆子,且她膝下只有一个庶女,犯不着对我下手。”
“若说有儿子的胡姨娘害我,我更能相信,所以昨日,我去了赵姨娘家,此前,她在宗祠挨了一顿板子。”
“之后我爹写了休书,将她赶回娘家。”
覃涟漪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再三克制,说到最后还是泣不成声:“我去赵姨娘家里瞧过了,赵姨娘早在送回那日就咽气了。”
从覃涟漪的样子,云晚意猜到赵姨娘死的不明不白。
她还是顺着覃涟漪的话,问道:“因为挨打?”
覃涟漪摇头,道:“二三十板子不足以致命,赵姨娘的兄嫂不仁不义,提及赵姨娘就没好脸色。”
“我给了五十两银子才从她嫂子口中套话,赵姨娘死的时候七窍流血,他们觉得晦气,没入殓直接丢去乱葬岗了。”
“帝夫人,您是行医之人,该知道三十板子全在腚上,不可能叫人七窍流血,还是黑血!”
“只有中毒之人才会七窍流黑血出来,赵姨娘分明就是被人毒死的!”
后面的话,覃涟漪说不出口。
赵姨娘自打跟着覃守业开始,老实本分,不争宠,知道自己的位置。
侍奉主母尽心尽力,从不逾越。
覃夫人不曾苛待妾室,赵姨娘所出的覃翠玉是赵姨娘自己教养。
知书达理,温柔懂事,一点儿也没有庶女的小家子气。
就这样一位不争不抢的姨娘,被覃守业利用毒死。
覃涟漪想想都觉得寒心。
云晚意将手帕递给覃涟漪,道:“那,你来找我,我能帮上什么忙?”
“我……”她似乎难以启齿,开口后又是一顿。
“覃小姐既然来了,有什么说什么。”云晚意笑了笑,道:“反正等会儿,我们得去覃家赴宴。”
覃涟漪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爹想要我们覃家的家产,说直白些,就是准备吃绝户。”
“但,一个要谋害我的恶毒之人,不配得到我覃家的一分一毫,所以,我想请您帮忙。”
云晚意拨弄手中的茶盏,道:“说到底,这是你覃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如何插手?”
覃涟漪抿了抿嘴。
云晚意继续道:“据我所知,覃夫人已经原谅覃老爷,也就是说,她未必支持你。”
“这样一来,我更没有身份参与其中。”
覃涟漪神色古怪,道:“我总觉得,我娘不至于傻到那个地步,我爹对我的谋害,她看在眼里。”
“娘只有我一个女儿,她不可能忍受我爹在觊觎覃家家产的同时,还要谋害我!”
“里面肯定还有内情,我娘不想让我担心罢了。”
云晚意依旧没有应声:“覃小姐,这些事我不想再参与,你也清楚,你爹对我本就有敌意。”
“云帝阁桑榆楼是对家,他竟还参了一脚,要说没被人唆使,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越是这样情况下,你越要跟他作对!”覃涟漪赶紧出声,道:“难道你不想让他一无所有?”
“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到底是被谁唆使,亦或者,收了人家什么好处?”
云晚意瞧着覃涟漪,似笑非笑,道:“然后呢,他毕竟是你亲爹,到时候你心一软,看不得他那般下场。”
“我便成了罪人,夹在其中里外不是人。”
覃涟漪赶紧澄清,道:“不会的,我绝对不会如此忘恩负义,他都要我的命了,我怎么可能心软?”
“这一次我一只脚迈进鬼门关,要不是帝夫人你医术高超,把我从死神手中拉出来,我早就死了!”
云晚意瞧着她是当真看清了覃守业,不会再心软,这才松口:“你想让我怎么帮?”
“让他跟我娘和离,还要把他从覃家的族谱上划掉。”覃涟漪擦干眼泪,目光坚定狠绝。
“帝夫人知晓,我爹不过是我祖父和祖母收养的孩子,为了不让覃家家业外传,让他上了覃家族谱。”
“因着养子养女不得成婚,祖父便把他记在族中一个旁系表叔家里,但他一直跟随我祖父祖母生活。”
“也一直叫祖父祖母为爹娘,和我娘成婚后,称呼上更名正言顺。”
“他记名的旁系表叔家这些年并不好过,一直靠着我们覃家接济,要想把他从族谱上划掉,必要经过那人的应允。”
云晚意总算听出个大概来了:“那家人要通过你爹这层关系,一直依附在覃家身上。”
“你爹对他们而言,是源源不断的摇钱树,割舍了你爹,他们也就没理由一直找你们接济,定然舍不得。”
覃涟漪点头,道:“我是覃家人,按照族谱上的记载,还得叫他们一声祖父祖母。”
“我要出面,必然背上不忠不孝的名声,帝夫人本事了得,我想让您帮忙,逼得他们自己提出舍弃我爹!”
云晚意嘶了一声:“你能找我,说明你已经有万全的计划了,不如直说。”
“得罪了。”覃涟漪说着,倾身上前,朝云晚意靠近了些,嘀嘀咕咕好一阵。
等说完了,才直起身子:“帝夫人,事成之后,我覃家绝对会是你们帝家最好的盟友。”
“至少在白云镇,覃家必会感恩戴德,唯你们马首是瞻!”
云晚意听完她的计划,讶异覃涟漪能下这个狠心之余,试探道:“覃守业再禽兽,也是你亲爹。”
“身上跟你流着一样的血,我对你而言是十足的外人,你宁可朝我低头,也不愿让他好过?”
“当然!”覃涟漪顿了顿,道:“我相信帝夫人的为人,实不相瞒,这些年覃家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帝夫人若是肯提携一把,我必是感激不尽。”
“那好。”云晚意举起茶杯,道:“覃小姐是个爽快人,我喜欢你这性子。”
“先说好,我帝家要在白云镇扎根,生意做得自然是越大越好,不求分你们覃家的一杯羹,只求安稳。”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们覃家要无条件支持帝家。”
覃涟漪想也没想,道:“肯定如此,帝夫人,您若不信,我们可立字据为证。”
“字据就免了。”云晚意笑道:“以茶代酒,祝我们顺利。”
覃涟漪赶紧举杯:“帝夫人肯相信我,感激不尽。”
确定好整个计划后,已经接近中午。
覃涟漪起身道:“既然要赴宴,不如一起去覃家。”
“我两个闺中好友也得一起过去。”云晚意迟疑道:“不知道覃小姐方不方便?”
“夫人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覃涟漪会意,当下道:“我这就去邀请两位贵客。”
有了覃涟漪的邀请,熙然郡主和余清鸿去覃家赴宴,也就说得过去了。
覃涟漪来时有马车,不需要同乘,云晚意和余清鸿和熙然郡主一起。
常景棣带着灵果儿在后边骑马。
熙然郡主掀开马车帘子打量外边的街道,新奇的同时,对刚才的事情又很好奇:“晚晚,那覃小姐找你做什么?”
“还能是什么,覃守业自己作孽,逼得覃小姐要清理门户。”云晚意笑了笑,道。
熙然郡主放下帘子,面上是掩不住的兴奋:“这么说,这一趟有好戏看了?”
“大家彼此试探,这一次未必有好戏。”云晚意摇着扇子,道:“好戏在后头。”
余清鸿打趣道:“熙然就知道看戏,也不想想这一趟,咱们能帮晚晚什么。”
熙然郡主想到覃守业的样子,眯着眼道:“一个眼皮子浅的东西,晚晚不需要动脑子,也能解决。”
“你我能做的便是好好看戏,在必要时抬出上城贵女的身份,给晚晚压场子。”
云晚意闻言,看向熙然郡主:“你们一个是国公府郡主,一个是太师府千金。”
“身份贵重,可千万别在他们面前言明,毕竟山高皇帝远,若有居心叵测之人利用,你们二人便会陷入危险。”
“知道啦。”熙然郡主挽住云晚意的手,道:“我们都听你的安排。”
镇子总共就那么大,不多时,马车就停在覃家门口。
常景棣安置好灵果儿,赶去搀扶云晚意从马车上下来。
熙然郡主和余清鸿紧随其后。
覃守业带着一群人等着,还没开口,已然笑成了一朵花:“哎呀,帝夫人帝老爷不计前嫌光临寒舍,实在是我的荣幸。”
“上城贵客竟也肯赏脸,快,引各位贵人去雅厅,吩咐上菜。”
走了几步,才看到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覃涟漪。
覃守业脸色微变,旋即变作担忧,上前道:“涟漪,你怎么在这?”
“我身子有些不适,去找帝夫人了。”覃涟漪面色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
“你这孩子,还麻烦人家帝夫人做什么?”覃守业说着,看向云晚意,道:“小女不懂事,又给您添麻烦了。”
“覃老爷客气了,我喜欢涟漪小姐的性子,乐意帮忙。”云晚意浅浅笑着,客套疏离。
熙然郡主是个急性子,蹙着眉道:“覃老爷是吧,你这当爹的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自家闺女身子不好,需要她自己出去寻大夫不说,你一句关切都没有,还责备她。”
“我没那个意思。”覃守业面色讪讪,朝覃涟漪道:“我相信帝夫人的医术,所以才没多问。”
“外头暑热,不若先进门,再慢慢说吧?”
熙然郡主哼了一声。
云晚意无奈笑道:“也好,这外边暑热,里面肯定凉快。”
覃夫人没在门口迎接,却也早早等在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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