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覃大明犹豫的瞬间,覃珍三两步上前,一下扑到了覃夫人跟前。
云晚意就挨着覃夫人而站,常景棣赶紧护着她朝后退了几步。
覃夫人也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退后几步。
不过,还是叫覃珍抓住了衣角。
覃珍眼泪鼻涕说来就来,揪着覃夫人的裙摆,嚎啕大哭:“二嫂,我们是一家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耀祖是你的亲侄子,他年纪小不懂事,被歹人蒙蔽欠下赌债,要是不给他还了那些银子,赌坊就要杀了他。”
“二嫂,你就看在我爹当初接纳二哥的份上,帮我们一把啊!”
覃夫人不悦的板着脸,道:“覃珍,素日你二哥没少接济你们,欠下赌债每次都要我们还,说不过去吧?”
覃珍身子一僵,旋即哭喊声音更大:“二嫂,我们实在没办法,才求到你跟前。”
“你瞧瞧爹这么大的年纪,跟着来回折腾,你也于心不忍,对吗?”
覃夫人没有回答,视线越过人群,落在覃守业身上。
覃守业恰好在看她,四目相对,赶紧道:“阿梦,爹去世前曾千叮万嘱,务必要回报……”
“是啊。”话没说完,覃大明就赶紧接过话,道:“阿梦,我们平日里从未来打扰过你。”
“这一回逼不得已,不止是耀祖,还有子勋,他们两人糊涂,被人算计了!”
覃夫人一笑,冷声道:“去赌坊赌钱,也是被人骗过去的?”
覃大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覃起恒连忙应道:“是啊,二嫂,你也算看着几个孩子长大的。”
“他们顽皮了些,本性不坏,还不是被人唆使,才会赌钱赊账。”
覃夫人的确是看着几个孩子长大的,这些名义上的侄儿侄女,也就覃子琳能稍微好点。
其余几个没一个中用,一水儿的好吃懒做,没公子的命养成了公子的病。
天天念着覃夫人家里给的那点银子,充当贵公子挥霍无度,经常在白云镇各大铺子里记账消费。
其中,覃子勋和王耀祖最离谱。
年纪轻轻就染上的赌博,覃夫人光是知道的,覃守业就给他们平过几回赌债。
不过,之前最高也就一百两,走覃守业的私账,覃夫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竟是八百两的欠账!
这么大一笔数目,还敢闹到她跟前,一旦给了,接下来只怕就是八千两,八万两的赌债了!
想到这,覃夫人挑眉冷笑,问道:“好啊,他们欠下了多少银子?”
“八百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
覃珍和覃起恒齐声开口,说出来的金额,却足足差了两百两!
覃夫人心下了然,却故作不知,问道:“三弟,四妹,我们纵然肯帮忙,你们也不好将我们当成傻子糊弄。”
“一千两和八百两,足有两百两的差距,我们一房作为覃家最大的支柱,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覃家上下三十来口人,加上各屋里的份例,府内采买,下人的月银,一个月也用不到两百两银子!”
一千两这个数,是覃珍说的。
她赶紧辩驳,道:“二嫂,他们的确欠了八百两银子,但利滚利,每每耽搁一分,银子就要多出些来。”
“是啊。”覃起恒算是明白覃珍的打算了,帮腔道:“二嫂,我说的是本金,赌坊借出的银子,肯定高利啊!”
覃夫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视线看向不远处的覃守业:“老爷,你是一家之主,不如,你来那主意?”
覃守业没想到覃夫人会这么说,清了清嗓子,道:“阿梦,到底是与我们有恩。”
“不如,就帮这一次吧,经过这一遭,子勋和耀祖肯定不会再犯。”
“好啊。”覃夫人笑着,应道:“那就去支取银子吧。”
闻言,覃大明覃珍覃起恒面上大喜,覃守业虽面子上没表现,心里也乐开了花。
覃大明这一家子他早就了解透彻,除非不开先例,不然后面就是填不满的天坑,无休无止。
他从中斡旋,还能捞上一笔。
但,几人欣喜过后,发现不对劲了。
覃夫人虽然松口,让去支取银子,在站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动弹。
覃珍试探着道:“二嫂,不是要支取银子吗,时间等不得啊,耽搁下去,要给赌坊的一千两还得往上涨。”
“是啊,去啊。”覃夫人的视线,再一次落在覃守业身上:“老爷,你不动身吗?”
覃守业一顿,赶紧道:“你前日拿回了账房钥匙,所有账目也都在你那边。”
“府上开支也都听你的安排,我,我上哪儿去弄这些银子?”
覃夫人挑眉,面上尽是诧异和不解:“老爷,你在说什么,现在正是进货的时间,所有现银都压出去了。”
“外头的货款还没收回,我们账目上那点银子还得预留出来,支付货物的尾款,哪里能支出八百两这么多?”
“这,我,也没有啊!”覃守业不知道覃夫人玩的哪一招,不解道。
覃夫人扶着额头,苦笑道:“老爷,你我至亲夫妻,就不用装腔作势了,你平日积攒了不少私银。”
“看在你为了这个家操持生意,上下打点的份上,我体贴你,算是默许了你的行为。”
“可就如你所言,我们和阿珍还有启恒到底是一家人,他们有难,我们当兄嫂的自然要帮。”
“这个关键时间,你先把私银拿出来渡过难关,大不了,等账上货款到了,我给你补上就是。”
覃守业当场愣住了。
一瞬间,他完全明白了覃夫人的打算!
是啊,生意进货要银子,尾款要银子,可偌大的覃家八百两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
覃夫人这意思,是要逼得他把所有私囊里的银子拿出来。
而他自己不清白,不可能当着覃大明一家子的面,当真计较覃家有多少银子。
覃守业咬了咬牙,哭丧着脸道:“阿梦,你误会了,我是有些私银,可如你所言,上下打点出去应酬交际,都需要银子。”
“那点儿私银压根不够,如今我是兜比脸干净,别说八百两,就是八十两银子也够呛啊!”
覃珍和覃起恒闻言,对视了一眼。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对夫妻在唱双簧戏呢!
“二哥,二嫂,你们要真不想拿,也没必要在我们跟前做戏。”覃起恒沉着脸,道。
“当初若非我爹松口,同意老太爷的方法,让二哥你记在我们家里上了旁系族谱,也不至于让我们同当时的族长交恶。”
“后来虽然换了族长,可我们家这些年都被打压,一无所有,在覃家族内活的不如一条狗。”
“怎么,二哥你娶了阿梦,成为当家做主的人上人,就想忘记当年的恩情,弃我们不顾?”
“是啊,做人可不能做成这般忘恩负义的德行!”覃珍怒目而视:“我们求到覃家来,肯定没办法了。”
“你们夫妻一边答应,一边又做戏推辞,把我们当什么,再不济,爹还在这儿呢!”
覃珍说着,戳了戳覃大明的胳膊。
覃大明回过神,也顾不得贵客还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抢地痛斥:“天菩萨啊,睁眼瞧瞧吧。”
“这些天打雷劈的混蛋,要逼死我这把老骨头啊,当年我就不该心软,答应覃家老哥的意思。”
“这哪里是入族谱的儿子,分明是讨债恶鬼,连累我们一家子啊!”
“……”
熙然郡主拉着云晚意的衣袖,一边小声嘀咕道:“我算是见识什么叫穷乡恶水出刁民了。”
“这几人的嘴脸,若非我事先知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还真要被蒙蔽,以为他们才是受害者。”
“都差不多。”云晚意压着声音,小声道:“覃大明和覃珍覃起恒不是人,覃守业也不遑多让。”
“不过,他们这一出整好中了覃夫人下怀。”
余清鸿看得真切,悄声叹道:“想必以前覃夫人顾着覃守业的面子,顾着覃家名声,肯定忍气吞声,没说过什么。”
“现在她看清覃守业的真面目,下定决心要甩开他们,必不介意撕破脸了。”
云晚意嗯了一声,道:“刚才覃夫人就说了,覃守业妄图让覃大明几人闹上门,借机捞取好处。”
“她也要利用这家人,把覃守业逼上绝境。”
云晚意在此前,就听覃夫人说起了所有的计划。
不得不说,一开始见面,她觉得覃夫人是头发长见识短,遇到事情只知道抱怨哭诉的后宅夫人。
这个看法完全错了。
覃夫人担心覃涟漪,关心则乱一时间失了分寸。
冷静下来的覃夫人有主见,条理清晰,知道打蛇打七寸,厉害着呢!
加上云晚意支招,这几人完全不是对手。
比如现在,覃守业也好,覃大明一家子也罢,全部按照她所想,一步步踏入了圈套!
几人悄声说着,声音很小,覃珍几人压根顾不上。
覃大明又哭又嚎,仿佛市井泼妇,喊叫不止。
覃夫人难受的按着眉心,打断道:“爹,我叫你一声爹,必是把你们当做自家人的。”
“既是如此,也就不需瞒着你们,来人,把账本子拿过来给老爷子瞧瞧!”
覃夫人的心腹立刻应声而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账本子递给覃大明。
“爹,你也瞧瞧,我们府上有多难。”覃夫人眼眶微红,道:“现在形势不好。”
“尤其是开春后又是大旱又是大寒,更是雪上加霜,我们交付货款定金,却收不回别人欠我们账。”
“而就这点银子,不仅要养活我们自家人,要养活你们,每个月还得往族内交银子。”
覃大明接过账本子翻看,覃珍和覃起恒也凑上前。
账目很多,支出收入完全不成比,末尾只余出来三百出头的银子。
覃起恒一目十行,疑惑道:“这么说,现在你只能拿出三百两银子?”
“拿不出。”覃夫人红着眼眶,道:“这三百两银子等下要送去族长那边。”
“就这,还差了族内两百两银子,要等别人还账了,我们才能补上去。”
“不对啊。”覃珍蹙着眉,不解道:“你们家大业大,怎么可能就这点银子?”
“那,你就得问你二哥了,之前都是他在打理。”覃夫人吸了吸鼻子:“我接手后,付了几万两银子的货款。”
“现在生意不好做,又不能一直欠着人家的银子,把口碑砸了,以后生意做不成,覃家就彻底垮了!”
覃大明把账本子往覃守业面前一伸,质问道:“覃守业,你之前说覃家一个月盈利足有千两。”
“瞧瞧,这是什么东西,三百两还不够你们闺女一根金簪子吧,该不会,你做了假账?!”
覃守业冷汗都下来了。
他的确做了些假账,可覃夫人接手后查的透彻,一点儿也没发现。
这么一提,该不会叫覃夫人怀疑吧?!
覃守业忐忑的看向覃夫人:“我交给你的时候,账上银子不止这一点,我,我也没做过假账!”
“我当然知道,这些年你为家里的生意不容易。”覃夫人颇为善解人意,叹道。
“银子的去向,我刚才解释的清清楚楚,守业,今日府上有贵客,我算是豁出脸面叫他们看了场笑话。”
“这场闹剧也该停下了,不如,你早些把私银拿出来,先去解决子勋和耀祖的事。”
“我可听说了,赌坊为了逼赌徒家中筹钱还债,手段残忍,动不动就要断胳膊断脚。”
一听这话,原本安静下来的覃大明,再度哀嚎起来:“守业啊,人家阿梦坦坦荡荡,账目都拿出来了,想必的确没办法了。”
“你就行行好吧,不然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一家老小都搬到你们家来,躲避那些讨债的人!”
覃守业现在是骑虎难下。
他那点银子,的确不够八百两。
可覃夫人账本子都甩出来了,明显不打算管这件事。
他犹豫之时,覃起恒忽然凑到他跟前,悄声威胁道:“二嫂还不知道,你养了外室吧?”
“不仅有外室,你还背着二嫂,重新在隔壁镇子开了两家铺子,都是偷偷用二嫂家里的银子周转。”
覃守业大骇:“你,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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