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没有直接走,她回永安阁收拾好东西,带上了受伤的瞎眼嬷嬷和苍术白术一起离开。
他们一走潇洒的很,剩下的人就没那么好了。
老祖宗现身后,其他无关人装的板板正正,不敢偷窥不敢接话。
人一走,韩夫人当即不干了:“易门主,你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婚约那是约定好了的事,好端端请我们上门,却一波三折,那易大小姐就是一尊大佛,我们韩家要不起。”
“现在您看怎么办,我们韩家如跳梁小丑似的,被玩弄的毫无尊严!”
韩老爷一甩衣袖,更是气的脸红脖子粗:“我们韩家虽不修行,也不是高官,却也被人尊敬。”
“今日奇耻大辱,简直没齿难忘,一切都拜望鹤门所赐!”
易峰同样头疼。
他实在想不到灵仙宗老祖宗会忽然过来,还堂而皇之将易晚带走了。
易峰和林中月没落到好,甚至被怀疑了一通,在宗亲面前丢尽了脸面。
他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又不能对韩夫人恶语相向,只能憋着一口气,道:“韩夫人,这件事我们也没料到。”
“灵仙宗的老祖宗并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起,您两位不若想想,我们换个法子报恩?”
韩夫人和韩老爷对视一眼。
他们来之前早就商量好了,这门婚约到现在都在,也是早有算计。
韩老爷清了清嗓子,看了眼一旁没说过几句话的易雅兰,道:“因为婚约的原因,我家小子一直不曾娶亲相看。”
“如今他已经十八,别人这个年岁孩子都抱了几个,耽搁的时间我们不算,婚约继续。”
易峰眯着眼,沉声道:“刚才的场景你们也看到了,那位老祖宗护着易晚,还帮她和家中闹翻。”
“我们无法掌控她,更无法履行婚约,这样,你们要别的赔偿……”
“韩家不缺钱!”韩老爷打断,道:“易门主,大小姐刚才有句话说的很对。”
“易家不是只有她易晚一个嫡女,眼下不是还有个现成的吗?”
易雅兰察觉他们的目的,朝林中月身后缩了缩。
林中月当即呵道:“不可!”
“这是为何?”韩夫人脸色微变,带着讽刺道:“难道门主夫人也觉得,我们韩家是龙潭虎穴不成?”
上扬的语调,阴阳怪气中带着些许警告。
林中月清楚韩夫人的意思,深吸一口气缓下心神,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家小女自小也有婚约在。”
“总不能为了报恩,我们又得罪逍遥宗吧?”
易峰诧异的看了眼林中月。
林中月则是给他使了个眼色。
易峰反应过来,接过话道:“夫人说得没错,雅兰是逍遥宗的外孙女,早就和逍遥宗少主定下婚约。”
“韩家若真要雅兰代替易晚出嫁,我们无话可说,但逍遥宗那边若问起来,我只能实话实说了。”
易雅兰明白爹娘的意思,可闻言还是蹙了蹙眉——她如今不想和表哥们扯上关系。
若说从前,她的确乐意嫁给表哥,就算不能做逍遥宗的宗主夫人,也肯定能有头有脸。
可见过老祖宗后,一切都是浮云。
那位年轻的老祖宗清风霁月飘逸宁人,整个苍灵都找不出第二个这般谪仙似的人儿。
白日一见,她就觉得如烙印在心一般,怎么也忘不掉!
不过,想归想,她不会蠢到现在反驳母亲的话。
搬出逍遥宗无疑是有用的,逍遥宗乃是宗门里除了灵仙宗之外,最厉害的宗门。
弟子无数又有实力,韩家得罪不起。
这个哑巴亏,韩家不得不咽下!
韩夫人和韩老爷意识到这点,两人的脸色都很难堪,像是吃了苍蝇似的。
只有韩天宝,还沉浸在易晚的美颜当中:“爹,娘,我不想娶别人,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就要那易晚……”
“够了!”韩老爷沉声打断,道:“易大小姐被灵仙宗带走,不是我们能高攀的。”
“你还是趁早绝了这心思,我和你娘会为你物色更好的女子。”
“易晚空有美色。”韩夫人不悦道:“那种女人就是红颜祸水,没瞧见今儿那一大一小都被她迷住了。”
“你可别犯糊涂,和人家灵仙宗作对。”
韩老爷想着易峰和林中月的话,当机立断道:“既然易大小姐不行,易二小姐也不行,这门婚约不如暂停。”
“报恩的事情不着急,来日方长,今日大家都累了,我们就不打扰,先行回去。”
易峰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回应道:“也好,多谢韩老爷体谅。”
韩家的事情,一时半会也没个下文。
他们不缺钱,恩德还在,就能无休止的绑架易家和望鹤门!
易峰心里如压着大石头,加上再三憋屈,早就撑不住再度吐血,先一步回房休息。
林中月勉强打起精神,安顿好来做客的宗亲好友。
等回到房中,已经是月上枝头。
易峰病后,两人同院不同房,关起门,林中月气的差点大骂。
丽桃有眼力见,不敢乱说话,只能赶紧打热水来伺候她洗漱。
“贱人,都是贱人!”林中月咬着牙关,气不过还是摔了茶盏:“千算万算,算不到那老祖宗,竟然亲自来给易晚出头!”
丽桃吓得赶紧收拾,小声道:“夫人且息怒,万籁寂静,门主刚歇着,要是惊动就不好了。”
“我如何息怒,就差那一步!”林中月咽不下那口气,恨恨道:“韩家胡搅蛮缠,我们不松口,她除了嫁给韩家,就得是被逐出山门。”
“偏偏半路杀出个老祖宗,不仅给了易晚好大的脸面,还让我和门主下不来台,更让易晚坐收渔翁之利!”
丽桃有些不解:“大小姐不是如您所愿被赶出去了吗,好歹,咱们今日占了一头。”
“你懂什么?”林中月银牙都咬碎了:“易晚要赶出去,那得是一身脏污,名声扫地,被望鹤门厌弃驱逐。”
“现在算怎么回事,被老祖宗亲自接走,好大的脸呐!”
丽桃不敢吱声,祈祷着夫人赶紧消气。
林中月却是越想越气:“我费尽心思嫁进易家,又费尽心思周旋准备,好不容易才能有现在的好名声。”
“只待把易晚赶出去,易峰咽气,一切都是我们的了,我是真的气不过!”
丽桃想了想,小声道:“大小姐出去未必是坏事。”
林中月烦躁的按着太阳穴:“难不成还是好事?”
“当然了。”丽桃眼珠子一转,小声提醒道:“今晚当着宗亲好友的面,大小姐一点儿面子都不给门主。”
“不仅要断绝关系,还将门主气的几次吐血,更是坚持不住提前离场,那么多双眼睛瞧着,都是证人呢!”
林中月按眉心的动作一顿,缓缓看向丽桃:“你是说……”
丽桃再度点头,小声道:“您一直想除了门主,又担心会被别人怀疑,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时机?”
“门主被大小姐气的吐血,急火攻心,一口气没缓过来,死了!”
“大小姐污忤逆父亲还气死父亲,这恶名她怎么也甩不掉,便是那位老祖宗,也会怀疑她的人品!”
林中月却是犹豫了:“对于栽赃易晚,的确是好时机,对于长赫雅兰,可不是好时机。”
“他们两人挑不起望鹤门的重担,我名声再好那也是外人,易家上下不可能容忍我当门主。”
“杀了易峰,便宜的肯定是他二弟易祥和三弟易波,再不济,也有易家宗亲旁支插手。”
“我可不能为了对付易晚,把望鹤门拱手让人,给别人做嫁衣!”
丽桃小声道:“可这是最好的时机!”
“不,不行,时机未到。”林中月蹙着眉,挥了挥手,道:“这件事以后不能再提。”
“眼下,还是先想想如何解释散灵丹的事,易峰他不傻,等他回过神肯定会意识到不对。”
“总要有人出去替罪,好消了他的怀疑,还有韩家那两口子,韩夫人竟然敢威胁我。”
“你那边做的隐秘些,别叫他们再一次攀咬上我!”
丽桃点了点头,小声道:“夫人放心,有逍遥宗帮忙,不会被人发现。”
……
另一边,易晚带着慧嬷嬷还有两个婢子登上马车。
慧嬷嬷伤得不算严重,上过药勉强能走动,就是不能坐下。
趴在马车上,慧嬷嬷尚且没反应过来:“小姐,你忘了我的叮嘱吗,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你知不知道望鹤门能有今日,易峰当时能有那些本事,全有你娘的功劳在。”
“你娘没享受过半点,如今你又走了,那些东西真真就拱手让人了!”
易晚坐在她对面,苦笑道:“慧嬷嬷,不是我要走,而是不得不走。”
“是啊。”白术愤愤不平,接过话道:“您是没看到,所有人都在逼迫大小姐嫁给韩家公子。”
“门主更是病糊涂了,竟然当着宗祠的面,以断绝关系威胁,让大小姐去灵仙宗的时间往后挪,明儿先成婚。”
“笑话,人家灵仙宗未必等得,退一步说,成婚什么时候不行,就非要等小姐去灵仙宗当日?”
“他们明摆着是要磋磨小姐作践小姐,小姐出来,才是脱离狼窝子呢。”
易晚垂下眼眸,不想回忆刚才的闹剧。
拎不清的易峰,加上伪善的林中月,还有那群两面三刀的宗亲,那望鹤门她不留也罢!
慧嬷嬷知道易晚为难,叹了一声,终于说出了她的理由:“可你娘的东西还在望鹤门。”
“那是她唯一的信物,若你不拿出来,要你外祖有一日找她和你的话,拿什么相认?”
这些年,易晚从未听慧嬷嬷提过外祖的事。
便是她好奇问,慧嬷嬷也只会说她没有外祖,母亲云氏是孤女。
刚听到这话,易晚猛然一怔:“外祖?慧嬷嬷知道我的外祖是谁,对吗?”
慧嬷嬷又叹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只道:“还不到时机,你到时候会知道的。”
“什么时候才算时机?”易晚坐回马车上,轻声问道:“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若我真有外祖,是不是也有人疼,有人在乎?”
十六年了,她在永安阁住着,虽然贵为望鹤门大小姐,有爹还有贤名远扬的后娘,却依旧没人对她真心的好。
除了慧嬷嬷和白术苍术。
像今日这种场合,她若有外祖疼爱,有亲娘在,那些宗亲和韩家,肯定不敢攀咬她半分!
慧嬷嬷瞧着这样的易晚,自是心疼不已,却还是不得不给她失望:“小姐,会有那日的,只可惜,当年你娘违抗父命,唉……”
“嬷嬷既然不想说,我等便是。”易晚伤感过后,挤出一个笑意,道。
“好在,我们脱离了易家还有望鹤门,以后再也不用谨小慎微隐忍了。”
说起这个,慧嬷嬷顿了顿,才道:“大小姐,那望鹤门是狼窝子,可灵仙宗未必能好到哪儿去。”
“灵仙宗以实力说话,总门内高手如云,便是逍遥宗和其他宗门,也要仰他们的鼻息。”
“您在望鹤门,至少是名义上的大小姐,有夫人留下的言灵术在,门主不得不让着您一点。”
“可去了灵仙宗,身份尊贵之人多的是,我担心……”
“嬷嬷,既来之则安之,不是您教我的?”易晚笑着道:“何况,我并非孤身一人。”
“等明日拜师了,我便是有师父的人,他会护着我的。”
慧嬷嬷只在上马车时,远远看到了那位老祖宗一眼。
对于那位老祖宗,慧嬷嬷也不了解,只能告诫道:“这世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大小姐,你切莫轻易相信别人,托付真心,到头来自己受伤。”
易晚一顿,旋即小声道:“拜师而已,嬷嬷说的严重了,什么真心不真心的。”
“拜师交友也凭真心。”慧嬷嬷语重心长道:“总之,进了灵仙宗,小姐定要打起精神,万分小心。”
主仆二人的话,被不远处马车上的帝谌听的清清楚楚。
按照他现在的实力,压根不需要乘坐马车。
但现在的易晚并非千年前的云晚意,也不是两千年前的姮晚。
她修为尚且不高,又无法驾驭底子里的灵气,她的心腹嬷嬷又受伤了,只能乘坐马车。
他当然要护着一起,便另乘马车在前开路。
这对小团子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他坐在马车上这儿摸摸那儿看看,一刻也不曾停下。
好不容易收手,又嘟着嘴问帝谌:“爹爹,我难道不可以去找美女姐姐吗?”
“现在不行。”帝谌面无表情坐在马车内:“她刚从望鹤门出来,有很多话要跟她的人商量。”
“你去了,她不自在,什么话都说不成。”
“好吧。”小团子嘟着嘴,想了想又道:“那等她去灵仙宗后,我能不能和她住一起?”
“不可以。”帝谌毫不留情拒绝。
“啊?”小团子在马车上如坐针毡:“为何不行,我们住同一间院子不住一间房,也不行吗?”
“不行,她是女孩子。”帝谌眯着眼,道:“你是男儿身,男女有防。”
小团子嘟着嘴,更是不悦:“那,我能教她法术吧?”
“不可以!”帝谌失了耐心,眉眼下压,睨了他一眼:“她是本座亲收的唯一徒弟,自然是本座亲自去教。”
“再说了,你那点本事自保尚且艰难,何况教人家?”
小团子插着腰,更是不服气:“哼,你别忘了,当初是我救的你,你昏倒差点死啦!”
提及千年前的往事,帝谌有瞬间恍惚。
封魔那一战,他们以不完整的身躯抵抗墨夷,最终只剩下他一人。
万念俱灰,虽然活下来,他却毫无别的欲望。
昏厥之时,小团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将他带走。
自那时开始,小团子一口一个爹,帝谌怎么纠正也改不掉,索性由他去了。
小团子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且两人回去后没多久,小团子就陷入了沉睡。
直到百年前,小团子才苏醒。
帝谌想念云晚意,一年又一年,于是给他取名云年年。
以她的姓氏。
小团子瞧着帝谌若有若无的笑意,哼了一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就是别有所图。”
“知道就好。”帝谌想了想,又道:“以后,不准叫她姐姐。”
哼,叫他爹爹,叫她姐姐,差辈儿了!
小团子不解,道:“为何不准,她就是我的美女姐姐!”
“不准就是不准!”帝谌不想告诉小团子更多的事,担心他会说漏嘴,再吓到现在的易晚。
“你不答应,本座以后都不让你见她。”
小团子迫于他的淫威,不得不屈服。不情不愿道:“好吧,那我叫她晚晚,这总可以了吧?”
晚晚,也好,跟千年前他的称呼一样。
帝谌没说话,缓缓闭上眼,不再听小团子聒噪。
心里,预想着美好的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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