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月仔细想了想,觉得易雅兰的话有道理。
但她还是犹豫了一瞬:“可现在去,我说什么啊?”
“易峰那状态实在疯魔,我怎么说,只怕他都不会动摇,要不,你先去?”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早在此前吐了个一干二净。
没有底牌,还怎么谈?!
易雅兰哼了一声:“他猜到我已经被外祖父收买,我去也讨不到好。”
“倒是你告诉他所有实情,在他面前总能说得上话,这样,你告诉他我们有办法解开灭魂丹。”
话没说完,林中月当即惊呼:“五长老确定的事,你让我当面撒谎,这是害我了吧?!”
“我还没说完,急什么?”易雅兰把声音压了压,道:“易峰不想死,这是显而易见的。”
“眼下我们只能利用这点,况且灭魂丹出自逍遥宗,哪怕只有一丢丢希望易峰就不会放弃!”
林中月不悦道:“这还是把他当傻子,易峰精明深沉,绝对不会上当。”
“就说,是外祖父亲口所言!”易雅兰勾着嘴角,轻声道:“我已经派人送信去逍遥宗了。”
“外祖父绝对会配合你我,如此丑闻真要爆出,外祖父也不好收场。”
“什么?”林中月慌张道:“你信上写了什么?”
“放心,没写你那些事。”易雅兰不屑的哼笑:“我只是逼着外祖父保住我们母女而已。”
“不然以他的性子,只怕要将你我同时当做弃子,推出来挡刀。”
林中月心砰砰直跳:“这计划漏洞百出,易峰不一定相信,林啸山更不可能相信。”
“赌啊!”易雅兰挑眉,面上笑意带着几分癫狂:“这份上了,没有别的退路。”
“赌一赌,熬过明日,还能从长计议呢。”
林中月思考良久。
易雅兰的办法的确很烂,可也说得没错,横在她们面前的路一片黑暗,唯一的独木桥摇摇晃晃。
赌一把,能走过去便是光明。
“好!”林中月咬着牙关,道:“我现在就去。”
说完,她越过易雅兰,踏过房间内的废墟,冲向易峰的院子。
丽桃想追都没追上。
易雅兰瞧着她的背影,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怎么看怎么诡异。
丽桃察觉到这点,硬着头皮问道:“二小姐该不会害夫人吧?”
“虽然您和夫人最近闹了矛盾,可她前面十几年对您毫无保留,念在之前的情分上,您可不能……”
易雅兰收起笑意,冷声打断道:“你好歹看着我长大,难道在你心里,我这般不堪?”
丽桃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够了,你有那功夫质疑我,还是快点把屋子收拾出来吧。”易雅兰起身朝外边走边道:“基本的体面还是要有。”
……
易晚从易峰屋子回来,立刻和小团子用了隐身符,去了易雅兰的院子。
她知道易雅兰必然有所动静。
后面,他们又跟着易雅兰去了林中月院子。
回到永安阁,两人都显现出本来的样子。
小团子憋着的一口气终于释放,他瘫在软塌上,哼哼道:“要不是说是母女呢。”
“这般浅显又漏洞百出的主意,一个敢想,一个敢做,哼。”
易晚倒了花果茶递给小团子:“不,易雅兰这个主意很妙。”
“啊?”小团子从软塌上爬起来,疑惑道:“你糊涂了吧 ,我听着都不靠谱。”
易晚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边喝边道:“当着五长老的面闹出的事,想遮掩都不可能。”
“但易雅兰注意到易峰留出来的时间,利用这点,只要拖住易峰,不在明日闹得难看,就算解了燃眉之急。”
“那后面呢?”小团子喝完花果茶,把玩着茶杯:“易峰未必是个傻子,能在母女二人身上接连栽跟头?”
易晚知道小团子的意思,解释道:“易峰的确不会轻易相信灭魂丹有解药。”
“但正如易雅兰所言,灭魂丹出自逍遥宗,万一呢,易峰惜命,明知可能是假的,他也会选择相信。”
“何况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止于此!”
“哼哼,奇奇怪怪。”小团子歪着脑袋,骤然想到另一件事:“对了,你之前说易峰还有别的打算,到底是什么?”
说起这个,易晚的脸色逐渐凝重:“说出秘宝存在之前,易峰肯定经过深思熟虑。”
“他知道秘宝会引起不少人的觊觎,但同时,他也知道秘宝会引来原来的主人。”
“所谓富贵险中求,不过如此。”
“啊?”小团子听的一头雾水:“那秘宝不是你娘亲留下的吗,还有什么主人?”
易晚摇头,苦笑道:“我娘医术高超,在灵医里面也属于佼佼者。”
“我也是今日才知晓,她竟然还精通阵法机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孤女呢?”
小团子恍然大悟:“所以,易峰的目的是要引出你娘亲的家人?”
易晚点头:“灭魂丹无解,或许,他早就通过我娘的举动,猜到了她的身份。”
“他要引出那些人,给他体内的灭魂丹想办法!”
小团子嘶了一声:“那可真是富贵险中求啊,灭魂丹连五长老都说不能解,他还在求生机呢。”
“再说了,你娘亲的家人出现,肯定要为你娘报仇,怎么会帮他治疗呢?”
易晚哼了哼:“别忘了,秘宝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还有我娘的死,除了他和林中月外,没人知道,若林中月也死了,秘密不就被埋葬了?”
小团子再度疑惑:“可你不是说,他把一切,连同秘宝所在都告诉你了?”
“那不是真的秘宝。”易晚勾着嘴角,嘲讽道:“易峰知道我身边有你,背后有老祖宗。”
“他除非真傻了,否则绝对不会告诉我真正秘宝所在的位置!”
小团子苦笑着摇头,啐了一口:“人心复杂啊,我还是个孩子,听的头痛。”
“那就不听。”易晚笑了笑:“很快,这些事都会结束了。”
小团子躺回软塌翻了个身,懒洋洋道:“看易峰和林中月几人的意思,时间还长呢。”
“你不用哄着我,反正在这每日乐趣也多,不至于很无聊。”
易晚却认真道:“是真的,我原本也以为要很久,才能让恶人得到该有的报应。”
“毕竟我的计划中,那些人都要品尝我娘受过的伤害,偿还永安阁承受的一切。”
“但一切都在变,一个个被逼急了,都在走极端的路。”
“最迟今晚,第一个报应便会来到。”
小团子更是不解,追问道:“第一个报应是什么?”
“晚上你就知道了。”易晚卖了个关子:“好好休息,保不齐晚上还要出去看戏呢。”
小团子很好奇,但易晚不说,他猜不出来。
折腾了大半日,夜幕很快降临。
易晚吃过晚膳,简单洗漱后就睡下了。
虽说她让小团子休息好,可轮到自己时怎么也睡不着。
事情出乎意料,忽然加快脚步,她的计划也必须再周全一点。
或许明日,就能看到娘亲的家人了。
对于那些素未谋面的人,易晚并没有抱希望。
那些人能让云氏以孤女自称,成婚生子都全无联系,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窗外,放晴的夜色中,一轮清冷的弯月爬上夜空。
月色下,一个小小的影子,从窗户中翻进房间。
在黑暗中环视,确定小家伙不在,影子轻轻喵了一声。
易晚翻身,簇拥着被子坐起来:“哼,烂摊子丢给我,现在知道回来了?”
“别生气。”帝谌摇身一变,从小猫回到了原本的模样,在黑暗中靠近:“我出去也不单是逃避。”
“这不是还在暗处给你推波阻力了?”
想到五长老,易晚眉头舒展了些许:“你怎么忽然想到让五长老来了?”
帝谌坐在床榻对面,保持着恰好的距离:“你以紫色玉牌请人,当然不是想请个小喽啰过去。”
“我猜到了几分你的意图,所以叫五长老来帮你。”
易晚哼哼两声:“你倒是善解人意。”
“那是当然。”帝谌蹬鼻子上脸,顺着她的话道:“你帮我解决小家伙,我帮你分忧,这不是整好?”
易晚正要回答,却看帝谌猛然从椅子上起身,警惕的看向窗户。
下一刻,一个很小的影子从窗户爬进来,昂昂两声:“哎呀,回来一趟真不容易。”
“绿荫?”易晚听出了声音,连忙批好衣裳起来:“有消息了?”
绿荫嗯了一声,站定后才看到黑暗中的帝谌。
她捧着脸,夸张道:“哎呀,我来的不是时候了,打扰少主和帝少主啦。”
易晚:……
“没有。”易晚生怕绿荫再说些令人尴尬的话,赶紧将灯烛点燃:“我和帝少主正在商议正经事。”
“咦~~~”绿荫拉长了声音,啧啧两声:“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确有正经事商议。”
“那我先走,不打扰两位办正事,等明日再来跟少主汇报!”
越解释月不清楚。
易晚抚着额头,无奈道:“真的没事,你别误会!”
绿荫暧昧的眼神掠过正儿八经的两人,眼神不算清白:“少主说什么是什么。”
真的解释不了一点儿!
易晚无奈叹了一声,转向帝谌:“你先出去!”
帝谌的笑意僵在脸上:“为什么?”
“免得绿荫接着误会。”易晚不由分说,推着帝谌往外走。
帝谌被她推着后退,低头就能看到她宽大的衣裳下,露出一截粉白的脖子。
因为用劲,锁骨的位置清晰明显,脆弱美好。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赶紧避开眼,握住她的手,道:“现在不能出去。”
“为何?”易晚停下,抬头和他四目相对。
灯烛下,他眼底闪着细碎的光芒,像朝阳初升燃着无尽希望,又带着隐约的灼热。
易晚不知道为何,竟是不敢和他对视,赶紧垂下眼眸。
心里却没她面上平静。
许是帝谌的皮囊过于妖孽,她竟有不自觉又难以控制的悸动!
这不是好兆头!
帝谌没发现她的异常,抓着她的手动了动,轻声解释道:“外边有人盯着,我劝你把灯熄灭。”
“再往后退几步,我们的影子会映在门上,外边的人就会看出屋内不止你一个。”
易晚终于意识到手腕还被他抓在手里。
她像是被他的温度烫到,赶紧挣脱缩回手:“外边是谁,小团子?”
“不是小家伙。”帝谌猜测道:“气息来看不止一人,应该都有。”
易晚明白了,易峰林中月易雅兰三人派来的!
她赶紧吹灭烛台:“这几个人自身难保,盯着我做什么?”
“你不也盯着人家?”帝谌无奈道:“还用了隐身符亲自去盯。”
“那能一样吗,虽然苍术收买了人,但他们说秘密时会把人支走。”易晚没好气道。
“我不亲自去听,不亲自去了解他们的路数,难道你去?”
“好啊。”帝谌爽快答应:“你要盯着谁,我现在就去!”
刚才那话她是脱口而出,没想到堂堂灵仙宗的老祖宗,竟然会答应?
易晚抬眸看向帝谌。
屋内不算全暗,窗外清冷的月色带着微亮洒在屋内,帝谌周身都带着一层看不透的朦胧。
但他的双眼很明亮,透过半暗的光线落在她身上。
那股不自觉的悸动再度燃起,带着易晚的心像是失控的小兔,一跳一跳完全失了方寸。
易晚不适应,更不自在。
她慌张的挪开视线,坐回椅子上:“好了,我随口一说,哪里能使唤师父您啊。”
不等帝谌说话,她转向看好戏的绿荫:“还是你来说,林啸山那边有什么动静?”
帝谌站在易晚身后,看着她逃避的样子,郑重其事道:“我没随口说。”
“你开口,我都会去做。”
易晚忽略的干净,装作没听到。
绿荫嘶了一声,靠近易晚,一脸姨母笑:“少主啊,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帝少主在千年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看帝少主对你的感情,啧啧,一点儿也没变化,那叫没得说。”
易晚无奈道:“你别瞎说,我现在是易晚,和老祖宗身份云泥之别。”
“哟~~~”绿荫还想揶揄几句,但看易晚面上的确不自在,这才转了话锋:“反正呢,多余的不说,真情实意不能辜负。”
在易晚生气之前,她拉回正题:“还是说林啸山的事吧,我和黄树按照少主吩咐去了之后,一开始都正常。”
“直到夜幕降临后,望鹤门去人了,叫什么杨,杨……”
“杨树。”易晚接过话,道:“他帮易雅兰送信的,让后呢?”
“然后啊。”绿荫神神秘秘一笑:“林啸山看完后勃然大怒,我和黄树没看清信的内容。”
“但从林啸山发怒的程度看,不是什么好事。”
“我看到了。”易晚那时候隐身,跟小团子亲眼看到易雅兰写的:“省去他的反应,直接说结果。”
“结果啊。”绿荫煞有介事的压低嗓子:“林啸山决定亲自去找易峰,多半这会儿已经启程了!”
“什么?!”易晚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不该心虚避让,为何会直接来望鹤门?”
“不知道。”绿荫摇头:“我听到他的话,立刻动身跟你汇报了,紧赶慢赶这才到。”
“至于原因,他当时没说,或许黄树知道,要不,我现在回去问问?”
“不用,不能让林啸山夜半来。”易晚的视线一转,落在帝谌身上:“师父,你刚才说愿意帮我?”
帝谌一下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你想让我帮你拦住林啸山?”
“对。”易晚沉声道:“今晚,林中月必死无疑,不能让林啸山搅合,要用名正言顺的理由拖住他!”
“好。”帝谌毫不犹豫,道:“我这就去,你在望鹤门多留意,这一晚不太平。”
易晚点头,看着帝谌化作小猫离开。
绿荫搓搓手,小声道:“少主,那我呢?”
“你去易峰那边盯着。”易晚按着眉心,道:“有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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