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视线,被帝谌一席话引向门口。
小团子趁机靠在帝谌怀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感慨道:“看来小晚晚说的是真的!”
帝谌语调上扬,轻轻哦了一声:“晚晚说什么了?”
“她说,不管局面如何僵持,你肯定会带来破局的办法。”小团子嘿嘿一笑:“小晚晚好像开始信任你了哦。”
帝谌隔着人群看向易晚。
整好,易晚也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帝谌的眉眼微弯,带着难以觉察的笑意。
易晚勾着嘴角,无声的说了一声:“谢谢。”
帝谌笑意绽放,更加明显。
易晚看着他灼灼的眼神,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
就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他一直在身后,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这种想法让易晚觉得危险,帝谌在无意识间,竟然让她的心防越缩越小!
易晚赶紧收回视线。
哪怕不看,她脑海中依旧是帝谌含笑的模样,心,也随着他的笑意不受控制的加剧跳动。
心里那道声音刚被易晚呛了几句,不敢明着说话,发出明显带着不满的长音。
易晚的好心情,全部被这一声给破坏了!
她神色骤冷,却没说什么。
帝谌自然看到了她的变化,疑惑的问小团子:“晚晚有些不高兴了。”
“刚才还好好的呢。”小团子看清楚易晚的模样,嘶了一声,猜测道:“难道是因为今天的事拖的太久了?”
“有可能,她在易峰几人中周旋,肯定心累。”帝谌转了目光,落在进门的几人身上:“不过快了。”
“这场盛大的闹剧,马上就能落下帷幕。”
跟帝谌一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逍遥宗的第一丹师黄瀚。
看清楚来人的瞬间,林老夫人惊呼一声,猛然拽住林啸山的衣角。
林啸山的惶恐不安,一点儿也不比林老夫人少!
“怎么办,黄瀚都来了,还是跟灵仙宗那位老祖宗一起来的。”林老夫人手越来越紧,像是抓着最后的稻草。
声音满是急切和慌乱:“啸山,你快想想办法,我们不能垮啊!”
林啸山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怒极反笑:“想什么办法,你难道还没看清吗?”
“黄瀚是被老祖宗寻过来的,不管我们威逼利诱还是其他手段,都不可能阻止他!”
“啊?”林老夫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这关老祖宗什么事?”
好在林如月搀扶了一把。
林老夫人没得到林啸山的回答,转而抓住林如月的手:“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了。”林如月面如死灰:“那位老祖宗威名在外,各大宗门尊其敬其,还能怎么办?!”
林老夫人被巨大的恐慌和无措包围,禁不住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林如月忙着搀扶,也没心思再去问林啸山。
易峰看到来人明显也愣了愣。
对于黄瀚,他并不陌生,毕竟当年刚走火入魔,就是黄瀚前来给他诊脉下方。
这些年他吃的丹药,也都是从黄瀚手中出来的。
他信赖黄瀚,从未怀疑过丹药有问题!
“你敢来?”易峰紧紧盯着他,怒声问道:“林中月勾结你害我至此,亏我对你无比信赖。”
黄瀚没有立刻回答,走到人群中间,忽然噗通一声对着林啸山跪下。
“来都来了,还惺惺作态做什么?”林啸山闭了闭眼,又复而睁开,沉声怒道:“我待你不薄!”
“正因为林宗主待我不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越错越远。”黄瀚朝林啸山磕了个头,继而转向易峰。
尚未开口,声音已然带了哽咽:“易门主,这些年我无不是身处自责中,虽然害您不是我的主意,我却被迫参与。”
“这一切都是林啸山宗主指使,他需要你手中那个秘宝,可探查的那些年你不声不响。”
“恰好此时,我们二小姐林中月对您一见钟情,林宗主觉察后,威逼利诱让二小姐引诱您……”
黄瀚毫无保留,将这些年林啸山指使他在丹药中下毒,融合混灵散和散灵丹的事,全盘托出。
所有证词,都能和易雅兰的话对的上。
厅内除了他带着哽咽的声音之外,安静的可怕。
好不容易说完,黄瀚再度伏在地上,颤抖道:“易门主,我罪无可赦,您杀了我吧!”
“你是该死。”易峰眼底的恨意毫不掩饰:“但你尚有一事没交代,还不到死的时候。”
黄瀚诧异抬头,以言灵术开口,浑厚的声音回荡在厅内:“易门主,我以灵魂起誓,刚才所言没有半个字的差错。”
“不是这个。”易峰眉眼发沉,冷声道:“灭魂丹,你们逍遥宗的两枚灭魂丹,是怎么到我嘴里的?”
他刚才看过灭魂丹的样子,确定最近吃的丹药里,没有一个与之相近。
所以,灭魂丹必然是经过改造,以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被他吃掉的。
能改造灭魂丹的定不是泛泛之辈!
黄瀚浑身一颤,小心翼翼看向林啸山:“宗主,你,你动灭魂丹了?”
林啸山尚未回答,易峰先一步开口:“你这意思,竟是不知道吗?”
“不知!”黄瀚赶紧伏在地上,正色道:“灭魂丹乃是绝密禁药,除了宗主之外无人能接触。”
“且还需要宗主的血才能开启封存秘匣,我的身份别说接触灭魂丹了。”
“便是灭魂丹到我手中,我也断没那个能力改造啊!”
易峰的心,骤然发冷。
他原本以为接触到了真相,可黄瀚的话,推翻了他所有的猜测。
林啸山手下能用且能力出众的丹师,只有黄瀚一人。
连黄瀚都无法改灭魂丹,那,究竟是林啸山另有同伙,还是真的和他无关?!
不光易峰意识到不对,易晚平复心情,后知后觉的看向帝谌。
帝谌抱着小团子,面上无悲无喜,似乎一切与他无关。
易晚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忽然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难怪林啸山否认的毫无压力,难怪黄瀚不知情,敢情一切都没经过他们的手!
她心中门清,其他人不知道啊!
神农门门主忍不住,高声呵道:“你们几个少装模作样,灭魂丹一直在逍遥宗封存。”
“黄瀚也说了,只有宗主血脉才能开启密匣,不是林啸山又是谁?”
“对啊。”有人附和道:“倘若真是林啸山之外的宗主,那灭魂丹为何会用来对付易峰?”
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不对劲了:
“的确说不过去,灭魂丹的威力众所周知,便是灵仙宗老祖宗这等修为也会毁于一旦,何必浪费在易峰身上?”
“这个理由不对,黄丹师,你和林宗主到底在搞什么鬼?”
“都已经承认了,为何又遮遮掩掩呢?”
“不管和易峰有没有关系,你们逍遥宗应该给大家一个交代,当初信任你们,才把灭魂丹交还给你们保管。”
“如今灭魂丹问世,还伤及性命,剩下的那一枚保不齐也会用在各位道友身上,我们如何放心?”
“……”
面对大家的逼问讨伐,黄瀚简直要哭出来了:“各位道友,我都用言灵术了,说的当然是实话!”
“各位仔细想想,我这个品阶的丹师,岂敢碰天才丹师留下的东西,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众人面面相觑。
小团子靠在帝谌身上,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看看,又开始纠结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难怪晚晚觉得疲惫,我都看累啦!”
帝谌摸了摸小家伙的脸,看向不远处的易晚。
易晚神色间的不耐早就消失,她没注意帝谌父子,视线落在林啸山身上一动不动。
今日的局,她不光要对付易峰易雅兰,更重要的是林啸山!
林中月当年胆敢光明正大毒害云澜舒,除了易峰的支持,还离不开林啸山的帮助。
大家没争论出个结果,有人狐疑道:“黄丹师说的也有道理,言灵术不能作假,他的确没那个本事。”
“所以呢?”神农门门主接过话:“这个意思,是林宗主一人所为?”
林啸山举着手,道:“既然都用言灵术证明清白,那我也用吧!”
他气急了,顾不得诸多限制,直接以言灵术起誓:“我林啸山,绝对没有对易峰使用过灭魂丹!”
都用言灵术了,众人自然不会再怀疑他动了灭魂丹。
只是大家都没看到,易晚在林啸山话音落下后,面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意。
连带着帝谌和小团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他人尚未发现,鸣空山向门主还在奇怪呢:“不是黄丹师,也不是林宗主,那究竟是谁动了灭魂丹?”
“难道,真是上几任宗主?”五蕴宗宗主猜测道。
万凤谷长老哂笑道:“还是那句话,对付易门主总要有个理由,别的不说,这般厉害的丹药,人家图什么?”
“灭魂丹是在逍遥宗消失的,这件事还得是逍遥宗的人来查证。”万元宗宗主的神色不太好。
他环顾四周,道:“大家耽搁了半日时间,关于林宗主害易门主的事,有黄瀚的证词,也算尘埃落定了。”
“我看啊,还是早些来商议怎么处置林宗主吧!”
众人终于被拉回了正道。
林啸山挺直的后背一下子弯了。
他深吸一口气,话里透着深深的无奈:“我所作作为,皆是为了壮大逍遥宗。”
“身在高位,不由自己,我问心无愧,随便你们如何处置!”
易晚看了好一会热闹,在林啸山说话这话后,冷笑着质问道:“林宗主信誓旦旦,难道害死我娘也是为了逍遥宗?”
“你娘的死和我无关!”林啸山忌惮的看了眼老祖宗,道:“我要的是秘宝,对付一个娘们做什么?”
“哦?”易晚顿了顿,又道:“那你说,你以魂魄起誓,我娘的死跟你无关,跟逍遥宗其他人无关!”
林啸山下意识就要说话,清醒过来的林老夫人后知后觉,一把将他拉住,带着哀怨道:“不可以!”
“你做什么?”林啸山尚未反应过来,不悦的甩开她的手:“反正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
“言灵术……”林老夫人难堪的低声提醒。
林啸山终于反应过来,他转而看向易晚,质问道:“你们要害我?”
“林宗主说笑了,是让你实话实说。”易晚起身,缓缓越过人群,站在易峰身侧。
“既然勒令棋让大家齐聚于此,干脆把所有事情都摊开来说,如何?”
此事复杂,牵扯多年前的恩怨,云氏又是孤女,没有身份,哪怕林啸山已经是强弩之末,也犯不着为这些事得罪他。
大家都有思量,是没人应和易晚。
帝谌环顾一周,心下了然,给易晚撑腰道:“易大小姐说的没错,与其浪费口舌,不如直接了断。”
“林宗主既问心无愧,言灵术足以证明清白,如何?”
林啸山垮塌的脊梁一弯再弯,脸色紧绷,不发一言。
易峰趁机道:“诚如老祖宗所言,这件事浪费太多时间了,多个人证在前,林宗主抵赖无用。”
“当初阿澜的事,林中月的确是得你的授意才会如此,那些残害她的毒药,也是从你们逍遥宗出来的。”
他的声音里染着浓郁的悲伤,真正是痛失挚爱的模样。
林啸山死死盯着易峰,如果眼神带刀,易峰现在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良久,林啸山重重叹了一声,仿佛走到末路的老牛,除了哼哧哼哧喘气,别无他法。
他终于抬眼,绝望道:“是,我的确参与了陷害先夫人一事。”
“林中月是我的爱女,看到她为情所困,食不下咽寝不能寐,我心甚痛,只能想办法让她得偿所愿。”
“但大家都清楚,云氏乃是易峰的夫人,我和林中月的手伸的再长,没人接应也不可能动望鹤门的内宅。”
说到这,他沉吸一口气,再度看向易峰:“我固然有错,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也休想把所有脏水泼在我身上。”
不是要死吗,那就一起死!
易峰能摆他一道,他也能从易峰身上撕下一块肉!
“林宗主!”易峰着急打断,道:“你害得我成了这个凄惨的地步,难道死到临头还要摆我一道吗?”
“阿澜是我的妻子,为了她我和整个望鹤门抗衡,终于是将人娶回家,我怎么可能不珍惜?”
易峰一边说,一边看向易晚:“阿澜性子内敛,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这些年极少有人见过她,也不了解她,她姿容倾城,医术了得,要不是逍遥宗的人插手,她怎会防年早逝?!”
“当真如此吗?”林啸山噙着一抹诡异的笑意,泠然反问:“当年你金屋藏娇,把云澜舒养在偏远的永安阁。”
“伺候她的婢子,除了她自己带来的人之外,个个都经过你的精挑细选,我且问你,云氏死后,那些人呢?”
易峰一顿,旋即高声道:“阿澜死前,从永安阁开始闹起了传人的瘟症,不少人都中招。”
“阿澜那幅样子连自顾都困难,更遑论看顾其他人,当时就死了几个,后来的人即便是好转,也留下了不可逆转的败症。”
“他们无法伺候,我将人放走有什么问题?”
这番说辞,不止林啸山,其他人也不信。
五蕴宗宗主当即提出了怀疑:“都说过于巧合的巧合,就不叫巧合了。”
“根据易门主和林宗主你来我往的指证中,不难看出云氏死于下毒,怎会刚好在她院里传出瘟症?”
“的确有些说不过去。”神农门门主沉声道:“云氏好歹是医女,伺候她的人出问题了,她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清楚?”
“我也好奇。”易晚接过话,幽幽道:“那些据说是被放出去的人,我循着踪迹去找过。”
“可惜一无所获,他们无一例外全部失踪了,易门主,这又作何解释?”
易峰蹙着眉,不悦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也说过,那些人本来就因为瘟症留下了顽疾。”
“身子不好,死了也正常,你找我问说法有什么用呢?”
易晚早就预料到易峰的抵赖之词,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忽而一笑,看向易峰身后的宋叔:“宋叔,你伺候门主时间不短,想必也为他做过不少错事。”
“今日各位宗主长老都在,你如实相告,也算将功补过。”
易峰一点点缓慢回头,目光阴沉的盯着宋叔:“大小姐在问你话呢!”
宋叔悚然一惊,仿佛被毒蛇锁定,吓得退后几步跪在地上:“门,门主,大小姐势在必得。”
“她从回望鹤门那日,就是为了给先夫人讨回公道,瞒不住了啊!”
他害怕门主,更害怕有老祖宗撑腰的大小姐!
今日局面,眼瞧着门主无法善了,宋叔定会选择易晚!
“你被她威胁了?”易峰话里带着警告:“有些话可要想好了再说。”
“想好了!”宋叔垂着眼眸,颤声道:“您专门让我确认过,保证那些人都死透。”
“门主,您就别抵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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