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到一双眼睛睁着盯着我。
“苏阿姨,你醒了？”一个小女孩用着稚嫩的声音问我。
而此刻,她正趴在床头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天真和无邪。
是谭欣。
好久,好久不见。
“谭欣,我怎么,怎么会在这里？”我好奇地问她,然后想起她只有四岁,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爸爸说你睡着了,所以我就过来陪你！”她说着咧开嘴笑了起来,“以前我怕黑的时候,也会让爸爸看着我睡！可是现在我长大了,就不怕了！老师你怕黑吗？”
她说着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然后敲了自己的小脑袋一下。
“我又忘了！爸爸说以后不能叫你老师了,要叫你苏阿姨！”
她稚嫩可爱的样子让我阴郁的心底突然间挂起了一道彩虹般得明快和晴朗。
“只要谭欣喜欢,爱怎么叫都可以！”我说着撑着床坐起来,窗帘是拉上的,房间里的灯打开了,应该不早了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现在身上没有那么难受了,虽然还是乏力,可比起白天时,好了许多。
白天,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白天发生的那些事情。那些人在我的心上刻上一道道的刀痕,让我痛不欲生,而我只能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苏阿姨,你不睡了吗？”她稚嫩的童声将我从悲痛中拉了回来。
她小小的身体趴在床上,见我坐起来了,她却爬起来,将我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这样就不会冷了！”她做完这个动作,笑着看着我,仿佛是在等我的夸奖。
我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谭欣真懂事！”
听完我的夸奖,她显得很开心。然后我的心底痛了一下。
孩子,多么可爱的孩子啊！我也有一个的,可是,现在没有了。
我深吸一口气,脑海里涌现了很多很多关于那个孩子的幻想。可是一切都是一场泡影。
“苏阿姨,你是不是不开心？我给你讲故事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悲伤的情绪太过于明显,所以连小小的谭欣都可以感受到。
“谭欣都会讲故事了！”和她说话我的心情就会变得格外的好,“那你要给我讲一个精彩的故事！”
她立刻兴致高涨,直接坐到了我的怀里,跟我说起故事。
也许我是听不进去故事的,可是这个小丫头身上却有一种魔力,抓住了我飘忽的思绪。
她是个乐观的女孩,以前我就发现她很少哭,而且从来不怯场,所以我一直很喜欢她。
谭正杰进来的时候,我们正在为故事里的某个愚蠢的角色而大笑起来,以至于我完全忽略了有人进来。
“爸爸！”小丫头很快发现了他,高兴极了。
看到他,我立刻松开了抱住谭欣的手,然后开始理自己凌乱的衣服。
“谭欣,你在给苏阿姨讲故事吗？”谭正杰走近我们。
“苏阿姨可喜欢听我的故事了！”小丫头得意地说,头扬的高高的。
“苏阿姨需要休息,所以,你可不能总是打扰她！”谭正杰说着张开双臂将谭欣抱下床去。
“我才不会打扰苏阿姨休息呢！我会看着苏阿姨睡觉,然后不说话。”小丫头说着堵了嘟嘴。
这个时候,我多希望自己也能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啊！
孩子,这个名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便挑起了我的神经,然后一种疼痛再次纠缠在我心上。
“好了,快去洗手吧,马上要吃饭了！”谭正杰将小丫头放下来。
小丫头便欢蹦乱跳地跑了出去。
房间里,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我觉得特别的不自在。有那么一种无奈,便是,他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他。
“谢谢你！”尴尬的气氛让我不得不主动开口,我怕他一开口我便无话可接。
“我很庆幸,今天去了天玺。”他说着舒了一口气,“不然……”
我看了他一眼,他想说什么？
“不然就遇不到你！那么,”他说着缩了锁眉,“我实在不愿去设想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我能说得,只有谢谢！真的非常谢谢你！你已经不是一次在我落魄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了！”我由衷地对他说。真的,我无比感激他为我做的这一切,可是,我能给他的,仅仅只有感激而已！
“不要跟我说谢谢！”他说着语气柔情起来,“为什么你一定要去找他？”
为什么？我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难道我可以什么都不管吗？可是,即便我知道了是韩乔做的,我又可以做什么？
我将脸瞥向一边,不让噙在眼中的泪水滚落出来。
“苏静……”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我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谁？
我的大脑告诉我的第一个答案是刘易扬。
然而我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答案！他怎么可能会找我！在他眼里,我是个不堪的女人！
手机放在包里,包就在身边。
我迟疑着,终于还是将手机拿了出来。
不是刘易扬,是何子沁。
何子沁！
这么晚了,我都没有回去,她一定是担心了吧！
我准备接通电话的时候,看了看谭正杰,然后我再次迟疑了。
我要怎么跟她解释现在我在哪里？
“你需要休息,所以今天晚上,你要留在这里,明天我会送你回去！”谭正杰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抢在我接电话之前说。
电话接通,那边是何子沁担心地询问。
“苏静,你去了哪里？我很抱歉,今天开会了,所以我现在才回来！你是不是又不听话,跑出去了？你不知道外面冷吗？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怎么可以跑出去！”她连珠炮似的不让我说一句话,“你快说在哪里,我马上去接你！”
被她这么一连串的发问,我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心里格外的温暖。
“我没事,我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我首先要安慰她,可是后面我该说什么？我在哪里？如果我告诉她我在谭正杰家里,她是不是很受伤？
我不能告诉她真相。
“那你现在在哪里？”她自然是不可能放弃我的,“我马上去找你！我看不到你,我不放心！谁知道你会不会想不开跑去找那个姓刘的拼命！”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然后看到谭正杰朝我做了在他这里的手势。
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告诉何子沁我在这里！她一心对我好,我如何也不可以伤害她！
“我在我阿姨家！”我临时编了个谎言。
“阿姨？你不是说在这个城市你没有亲戚的吗？什么时候多了个阿姨？”
“今年刚刚搬来的一个阿姨！”我不想跟她说太多,怕随时会露馅,“反正你放心吧,我现在很安全！等会就回去了！”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外面又那么冷,如果是你阿姨的话,那你晚上就先不要回来了吧！”
她让我不要回去了？我不敢再多说,所以只好作罢。可是编了这个谎言,我心里特别不是个滋味,明明她对我如此诚恳,我却要骗她。我和她共事三年,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我不起的事情。三年来,她难得遇到一个她喜欢的人,我却总是阴错阳差地夹在中间。
也许我晚上该回去的,但是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挂断电话,负罪感袭上心头,再看到谭正杰,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为什么要撒谎骗她？”
面对他的质问,我掀开了被子,准备下床出去,不愿和他说话。
“你是在躲避她,还是在躲避我？”他却逼近一步,不让我离开。
我将脸撇过去不看他。
“我谁也没有躲避！”
“为什么不看着我回答？”他第一次靠我这么近。
然后我想起刘易扬,这样的距离,我们也曾经有过,那么多次。过去种种,突然间遥远的好像在几个世纪之前。
“爸爸,爸爸！”谭欣欢快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他随即后退一步,和我保持了正常的距离。
“谭正杰,你应该退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你有自己的妻儿了！”我看着他,决绝地说。
他没有回答我,或者是来不及回答我,因为谭欣已经跑了进来。
小丫头看到我起来了,高兴地搀住我的手,又要去抓谭正杰的手。
“爸爸,苏阿姨是不是要做我的妈妈了？”
我被吓了一跳,然后看了看这个小丫头,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不是有自己的妈妈吗？
我随即看向了谭正杰,他随即给我一个,无奈的还是得意的笑容？
“谭欣,”谭正杰蹲下身来将谭欣抱了起来,“你希望苏阿姨做你妈妈吗？”
我瓷在原地,觉得眼前发生的事情很扯,我要做谭欣的妈妈？简直就是个笑话！难道谭正杰平时就是这么给女儿灌输思想的吗？
“当然希望了！”
小丫头的童言无忌让我哭笑不得,只好借机从他们眼前消失,离开了房间。
我躲进卫生间里,感觉这一切都好讽刺,凌瑞安,刘易扬,谭正杰。
我的心明明还是痛的,为什么突然间又要起这么多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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