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听起来格外的熟悉,几乎刚刚传入我的耳膜,我的心便震颤了一下！
灌我酒的人松开手,一群男人好奇地循声看去。
那声音从男人们的身后传来,威严而不可侵犯。
是的,威严,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威严的声音。
何子沁刚刚还挑衅的神情,此刻却僵住了。我想此刻她应该恨不得从这里逃出去吧！
然而我比她更加想要逃！
另一群男人们毫不留情地将这些人挤向一边,谭正杰的身影便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
此刻的我,嘴角和衣服上,残留着浓烈的酒水,头发凌乱不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一副德行。
而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我却要与他想见。
一年的时间,他是我最亏欠的人。
我坐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如何,再面对他。
“你是谁？”身旁的男人倒是猖狂地质问他。
“谭先生……”何子沁缓缓地起身,只是语气明显不足,她杵在那里,显得比我还要狼狈。
我不知道这一年的时间里,她对谭正杰的执念有没有减轻,至少,还是存在的。
谭正杰并没有多看她一眼,而是往前走,几乎站到了我面前。
我不敢去看他的眸子,一年了,我逃了一年,以为他们都会成为这座城市的旧人,随着这座城市一起,埋葬在我心里,可是现在,这些旧人们,全部都活了,都站在了我面前,质问着我,等着我的答案。
“我问你,你是谁！没看见我们正在玩游戏吗？”身边的男人刚刚想要动手,却立即被谭正杰身边的人直接折了胳膊。
酒吧的负责人立刻陪笑着冲了出来。
“谭总,不知道您要来！真是我们的疏忽！”那负责人赔笑的嘴脸真是滑稽的很。
那群要看我热闹的男人们立刻识相地退开。
“苏静,跟我走！”谭正杰说着伸出手来。
跟他走？去哪里？去唤醒我关于这座城市的记忆吗？可是我不想。
“苏静,我还是小看你了呢！”凌湘说着在我耳边浅笑一声,“这个男人,挺不错啊！”
我瞪了她一眼,她却目光妩媚地扫了我一眼,端起茶几上没有喝完的酒。
“这杯酒,我替你喝了！”她说着便要喝酒。
我立即将酒杯夺过来。
“如果这杯酒我喝完了,你是不是会信守承诺？”我算是豁出去了吧！
她看了看我,然后饶有意味地眨了眨眼。
“那我喝！”
我端起酒杯便准备硬咽下去,可是我的酒杯还没有触碰到嘴唇,却再次被谭正杰夺过去。
“你不能喝酒！”他说着将酒杯直接摔在茶几上,强行地捏住我的手腕,“跟我走！”
他突如其来的霸道让我连反抗都没有一点意义。
“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放开我！”
我的反抗在他的霸道之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只能任由他拽住我从这群人中间穿梭而去。
我来不及去看凌湘,来不及看何子沁！
我差一点就要帮了周靖一个大忙！差一点就可以从这座城市安全地撤退出去！可是现在功亏一篑了！
他将我塞进车上,我发了疯地对他吼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出来！我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他不由分说地坐上车,司机便将车开了出去。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一下午才等到她！我所有的计划都被你打破了！你知不知道我这样的小人物想要找到一点点线索会比你们难上许许多多！”我几乎疯狂的控诉慢慢地变得无助和无奈起来。
“那不过是一杯酒罢了！为什么你要阻止我？一杯酒而已！”
“你是不是忘记了医生的嘱咐？”他的语气不再像以前那般温和平静,而是一种,生气？或者是,命令？
医生的嘱咐？
是的,医生的嘱咐。
在北京的那半年,一直都是他在我身边,可以说,我今天能够活生生地在这个酒吧里作孽,都是他给了我新的生命。
我欠了他的。
命运有时候真是爱开玩笑,明明是他亏欠了我,却摇身一变,成了我亏欠了他,而且,我想,我是不是永远都还不起他了？
所以我一直都那么想要躲着他。
“我忘了！”我说着将脸瞥向另一边的窗外,“过去的一切,我都忘了！”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当时没有来这座城市,是不是就不用遇到他们？
“苏静！你在躲什么？躲我吗？还是,躲他？”
我谁都在躲,我也在躲我自己,躲我的那些不堪的回忆。
其实我应该已经足够强大了！我可以养活自己,可以不再那么容易在意别人的言辞。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怯懦的小女人,更加不需要再依附别人而生存。
“下车！我要下车！”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拼命地拍打车门,“我要下车！”
司机犹豫地问谭正杰,该不该停车。
“停一下！”谭正杰并没有为难我。
我知道他不会为难我,他从来不会为难我。
司机将车停在路边,我便推开车门窜了下去。也许是酒劲开始上来,也许是我太饿了,我的双脚踩在地上软绵绵的,没有多少力气。
我扶着车门站好,定了定神,然后便往前快步跑去。
“苏静！”他在身后追着我。
我不想被他追上！我不想面对他！
这些人中,我知道我最不能面对的就是他！
马路好长啊！我用尽力气想让自己跑的快点,可是我的双腿却像是被抽干力气一样,怎么都跑不快！
身边的树木在余光中撤退的那么缓慢,甚至开始轻轻地摇晃起来。
头晕晕乎乎的,我跑不动了,身体也开始摇动起来。
“苏静！”
就在我差点因为站不稳而摔倒时,他在身后将我抱住,被他擒在怀中,那种感觉让我无比的彷徨,我挣扎着要将他甩开。
“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我用力地将他甩开,他便应声松开了我。
“你根本就不该喝酒！”他说着便想再次上来。
我后退了一步,不想让他靠近我。
“谭正杰,我知道我欠你很多！我也知道我这条命是你给我的,我更知道我根本就无法还你！”我哭着,咆哮着,完全顾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形象,“我知道你很生气,因为我不辞而别！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你对我那么好,可是我还是不辞而别！我知道你很生气！我没有办法偿还你什么！你让我走！让我从你们的世界里消失！让我走！”
“我不会生你的气,只要你能留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我就不会生你的气！”他说着慢慢地想要靠近我。
他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一个疯子？所以故意这么安慰我？
不！我不是疯子！
我不断地往后退,我不想让他靠近我！如果可以,我还要继续逃跑！
“那你让我走吧！让我走！不要跟着我！不要跟着我！”我不住地后退,他却一直往前逼近！
头晕的厉害,可是我的理智还是清醒的。
“你冷静一点！”他突然扑过来,我下意识地要躲,可是动作却怎么都跟不上思维,他再次将我擒在怀中。
我想要反抗,而此时却没有力气去反抗他。
我的身体好疲乏,酒精将我的神经一点点麻痹,我甚至觉得自己会变得很疯狂,可是又不想让自己变得疯狂。
我在努力克制,却不知道克制什么。
“我不会伤害你,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他将我搂在怀里,轻声地说。
温热的胸膛让我迷乱的思维稍微安定下来,那是一种熟悉的男人的味道。我缩在他的怀中,像是一只疯狂的猫,我挣扎,却又不想挣扎。
“没事了,没事了！”他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那种温柔让我渐渐地迷乱了。
我觉得好孤独,我一直都在拼了命地奔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来,我好累,好孤独。
现在可以停下来了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耳旁呼啸而去的风声,尽在咫尺却又遥如天际。好像世界的喧嚣都将我们隔离开了,这个世界,只剩下我和他,我们相对凝视。
炎热的天气早已让我大汗淋漓,可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热了,我看着他,心底渐渐地由炙热化成温暖,那是一种熟悉的温暖。
他将我重新扶进车里,我觉得自己温顺的像是一只绵羊,紧紧地依偎在他怀里。
我握住他的手,那会让我心安。这种心安的感觉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我任由酒精肆虐地麻醉着我的神经,我突然间什么都不想管了,然后扑在他怀里,紧紧地环抱住他,我不想跟他分开,恨不得将自己和他揉碎在一起。
为什么,明明我那么想他,却不能和他在一起？为什么我们明明是相爱的,我知道他爱我！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缩在他怀里,呢喃着,感觉自己所有的相思苦都倾泻在此时。
“苏静,我也想你！”他轻轻地托起我的脸庞。
昏暗的灯光下,我抬头看着他,那双湿润的眸子里,噙的是对我的爱吗？
“我爱你,刘易扬,我爱你！”说着我便伸出手去环住他的脖子。
我不想,浪费属于我们的每一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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