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巷,
纪玄今日回家很早。
明日就是重阳了,书院放一天假,他拒绝了陈诀喝酒的邀请,下了学便直接回家了。
推开门,家中却没有木槿的踪影。
他以为木槿又和那个姓张的姑娘出去玩了。
纪玄等了半个时辰,左等右等,还不见人回来,脸上原本的轻松快意,渐渐地要消失殆尽了。
李大娘已经做好了晚膳,阿吉过来问:“公子,可要现在用晚膳?”
日已西沉,天边红霞遍布,但他等的人还没有回来。
纪玄坐在窗边的位置,只要人从敞开的大门回来,他就可以看见。
纪玄道:“再等等。”
阿吉小心翼翼觑了一眼纪玄不大高兴的脸色,轻手轻脚退出去了。
纪玄冷笑。
好啊,玩野了是吧,连主子都忘了。
这个时辰了还不见回来。
这是一个丫鬟该有的放纵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家里的主子。
纪玄有点生气。
他吩咐道:“阿吉,去把院门关了。”
“啊?”阿吉吃了一惊。
公子不是在等木槿姑娘回来吗?可木槿姑娘不是还没回来呢。
“怎么?”纪玄没什么温度地撇他一眼,“你有什么疑问?”
“没没没,”阿吉被纪玄的眼神看得浑身一凉,“小的这就去关。”
阿吉连忙去把院子的大门关了,在纪玄的注视下,插上了门栓。
现在关门是不是太早了啊,天还没黑呢。阿吉在心里嘟嘟囔囔。
刚栓了大门,院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阿吉下意识先撇了一眼公子,见公子没说不许开,他神色一喜,连忙跑去开门。
木槿可算是回来了,再让公子等下去,公子怕是真的要从不高兴变成生气了。
.
“咯吱——”
厚重的院门被打开,可院门外并不是木槿。
而是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似乎有急事,脸色有些红,额头的发被汗浸湿,一手还牵着马,不知道是从哪儿急急忙忙赶来的。
阿吉愣住,“你是?”
男人气喘吁吁地问:“请问木槿姑娘回来了吗?”
阿吉瞳孔一震。
木槿姑娘这是打哪儿认识的年轻男人?公子还在家呢!她怎么敢让人找到家里,直接找上门来?平时也没看出木槿姑娘有那么大的胆子啊?
而且,木槿姑娘今天这么晚还不回来,让公子等那么久,本来就不高兴了。
阿吉简直不敢想象,公子要是知道这陌生男人是来找木槿的,会引起一场多可怕的雷霆震怒。
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
说罢,他就要关门,“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你说的人。”
那年轻男人连忙抵住门,大声喊道:“我没找错,就是文昌巷第五家,我来找纪公子,告诉他木槿姑娘不见了!”
阿吉的动作顿住了。
什、什么?
男人声音太大,顺着门口的风吹到了纪玄的窗边。
纪玄单手撑着书桌,从窗户里翻出来。
“你说什么?”纪玄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男人一次。
男人被纪玄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知道面前这位,恐怕就是公子和张姑娘让他来找的,那位姓纪的公子了。
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不敢耽误。
他连忙回答道:“我说,张姑娘让我来告诉纪公子,木槿姑娘在别山寺不见了。”
纪玄的脸色彻底黑下去。
不见了?
那么大个人,怎么能不见了?
纪玄大步出去,牵过男人手上的马,面无表情地跨上马,“马借我用一下。”
话音刚落,少年骑着马冲了出去。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糊了一脸的灰尘。
男人看着消失在巷口的马屁股,转过头和阿吉面面相觑。
阿吉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跟李大娘说了一声,就拉着男人去镇上赁马的地方,找匹马上山。
.
天快黑了,别山寺的香客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张灵玲和方荻还在前院。
张灵玲无助地蹲在地上,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没有也许,她还是没有找到阿槿。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她该怎么办啊?
“哒哒哒——”
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张灵玲抬起头,就看着骑着骏马飞驰而来的红衣少年。
是纪公子!
纪公子来了!
她立刻从地上站起来。
方荻本来嫌张灵玲哭得他头疼,躲的远远的,现在见木槿的家人来了,便走到张灵玲旁边。
虽然张灵玲哭得有点烦,但是方荻怕木槿的家人万一情绪激动,直接上手打张灵玲一个小姑娘。
“吁——”
纪玄勒住缰绳。
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在方荻和张灵玲面前停下。
方荻看清马上的人,惊诧道:“纪玄?”
纪玄没闲工夫理会站在一旁的方荻,下了马,直冲着张灵玲去。
少年的目光冷得能冻死人,“人是在哪儿不见了的?”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冰冷,寒意仿佛能凝成实质,扑簌簌直往张灵玲身上掉冰碴子。
张灵玲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都快吓哭了。
她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忍着心里的战栗,把上午的事情如实地讲了一遍。
纪玄听完张灵玲的话,朝大殿里去。
方荻在身后问:“纪玄,你哪儿去?”
见纪玄不答,方荻连忙在他身后喊道:“大殿里我们找过了!主持我们也找了!”
纪玄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大步进了大殿里。
大殿里有几个小和尚正在收拾铜鼎里燃尽的香烛。
纪玄揪住一个小和尚的领子,冷声道:“叫你们主持出来!”
旁边的一个年长些的和尚见小和尚被抓住,出来制止纪玄,“这位施主,佛堂净地不可喧哗。”
纪玄冷冰冰瞥了他一眼。
和尚眼中暗光一闪。
僵持片刻,那和尚似乎顾忌什么,退到了一边,没再继续说话。
“去叫你们主持出来。”纪玄又说了一遍,比刚刚的语气还要冷。
他神色阴沉得好像要杀人,可怕极了。
小和尚被纪玄阴沉的脸色吓到,连滚带爬地去了。
纪玄站在大殿里就像一尊冷冰冰的大冰块,浑身戾气。
头顶金光普照,雄伟恢宏的大殿正前方是金光闪闪的巨大佛像,大殿中间却站着一个浑身煞气的煞神。
顿时,生出一种冲突和矛盾之感。
几个打扫大殿的和尚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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