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林海的某一处,无数的白狼守卫在四周,而其中有着一头体型比之周围更大上数倍的白狼,无数的伤痕留在它的身上,血肉皮毛隐隐不断蠕动,无形的魔力潮汐包围着它,比之平常的时候,更加剧烈。一头巨大的缤纷而艳丽的鸟儿停在树上,身上有着一条巨大的伤害,划开羽毛和血肉,它低头不断的梳理着自己明显凋零许多的羽毛,缤纷的魔力灵光在它周身流转,那是魔法的效果,正在不断的愈合着周身的伤势,而同样,磅礴的魔力潮汐包围着它。
而在它们的旁边,是一头无比凄惨的,明显可以看出经过蜕变的暴龙。四肢,尾巴全断,右爪断臂处的魔核已经爆裂,成为一团模糊不清的黑色组织。魔力循环体系已经再一次建立起来,但是相比较原来,无疑显得残缺不全,更重要的是原本澎湃的魔力流动变得细微。身体内部的脏腑微微移开原来的位置,上面有着无数的伤痕裂口,那是被巨大的力量透过表皮肌肤血肉筋骨击中后所造成的后果。而刚强的筋骨也在无数巨大的力量轰击下被重创,许多部位微微的弯曲,扭转,乃至裂开。身体表面留有无数的伤痕,那是在一次又一次与地面的剧烈重击中,所留下的痕迹,许多皮肤甚至直接破裂开来,露出下面被无数尘埃所沾染的血肉。无数杆长枪如同一根根钢针一般直接刺入肉体,并在巨大的力量作用下弯曲,乃至断裂,嵌进血肉之中,将原本狭小的伤口扩宽延长。
五马分尸,千疮百孔。利科斯此时的身体可以用这两个词来形容,只有恰当精确,而无半点夸张虚饰。肺部在勉力扩张收缩,缓慢呼吸着。剩下的六颗魔核不断运转着,无形的魔力在体内荡漾着,不如它全胜时澎湃浑厚,但是依然能够满足身体基本机能所需。它的意识沉浸在身体内部,欢愉与痛苦,疯狂而冷静。魔力的流动清晰的印在心里,如同流水下的鹅卵石,清晰可见。以神经为主干,以魔力为分支,精神不断蔓延开来,看见一切,掌握一切。
尽管因为尚未超脱肉体的局限,有些部分——比如说传递意识信号的神经本身——依然无法清晰的看到——或者更准确说,这不是看到,而是一直。但是,相比较从前,这已经是从未有过的全面,细致和深入。利科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而深刻认识到,自己的身体是如此巨大而又复杂的组织,无数的器官和部件,利科斯仅仅只能大致的了解一些基础的作用,比如肺部的呼吸,胃部的储藏和消化,然而还有还有许多其它更加深入和复杂的功能,却不大了解,更别说彼此之间微妙的作用。以心脏为动力源,血液经过遍布全身的血管流遍全身,传递养分和氧气,以存在于组织间的组织液为介质,无数的物质交换在不断发生着,还有发生在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之中的呼吸,都隐隐的有所感觉。以及,贯穿这所有的,无形的魔力,或为波,或为粒子,或如气体,或如水,或如火,但是,利科斯能够感受到,在本质上,它们都是魔力。如此细微,如此渺小,如此复杂,如此宏大,这就是生命。
意识早已经被如同潮水般的黑暗所淹没,精神的每一分每一寸,都被这份黑暗所充斥,所涨满,所染透。深沉,黑暗,扭曲,破碎,疯狂,绝望,炽热。与极端的痛苦同时感受到的,还有极度的欢愉。与极端的疯狂同时存在的,是无比的冷静。跃跃欲试着,想要毁灭这一切,但同时理智如同坚实的堤坝,阻止这一切。
截然相反的感觉,在意识中同时存在互相刺激对比,于是愈痛苦,愈欢愉,愈疯狂,愈冷静。意识如同蠕虫一般不断蠕动着,刺激着身体各部分的组织,在精神的驱动作用下,身体内部的每一寸组织,每一个器官,都运作起来,魔力如同水般波动,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如此全面,如此深入,如此细致。如果是完全凭借身体本能的话,那么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这正是在这个魔法世界之中,精神的驱动作用的体现之一。
在情感的催化催化之下,在精神的驱动作用之下,在魔力的供养之下。每一根肌肉,每一寸组织,都在不断的蠕动。体内的脏腑在莫名的力量之下不断移回原来的位置,上面破裂的伤口开始不断愈合,不仅仅只是脏腑,体内各处组织和部件被巨大力量所撕裂开的伤口都在不断愈合,还有在巨大力量作用下,身体体内各处坏死的组织也被不断排挤出来,新的完好的组织开始形成。
断裂,歪曲的血管,神经再一次重续,修补,移回原来的位置。并且更加深入,带来更加敏锐的感觉。在感觉中,利科斯忽然间觉得自己与身体更加“接近”了,就好像原本有十米远,而现在却接近到了一米。而同时,不仅仅是身体,甚至就连脑补的活动它也开始能够微微的感觉到。魔核终于开始发挥它神经中枢的作用,意识活动已经不再局限于脑域,而转移了一部分到魔核那里去了吗?利科斯如此思考着。在血脉的传承中,有着这方面的相关记录。
而伴随着这种奇妙变化的发生,它对于全身的感知愈发全面细致入微,掌控力也愈发强大,断裂,弯曲的骨骼,在周围肌肉的作用下,一点一点的掰回原来正确的位置,开始重新生长,愈合,上面无数细微的伤口,正在不断的修补,受创无数的骨骼再次变得完好,光洁如新,坚硬无比。
神经,血管,韧带,骨骼,脏腑,一切的损伤,一切的伤害,从最微小的地方,从最容易忽略的角落,一点一点的再次修补完好,然后由小及大,由点及面。身体各处的肌肉宛如拥有了自己生命一样的开始不断蠕动挤压,那些深深刺进自己血肉中的长枪,那些弯曲断裂,嵌进自己身体的长枪,这些身体中的异物,都开始一点一点的被排挤出去,从开始愈合,甚至完好的血肉之中被生生挤压出去,掉落在外,制造出新的伤口。
可是,不仅仅如此啊。从未像现在这样,利科斯如此清晰的看见,魔力在体内的流动,循环,和作用。对于魔兽来说,魔核是魔力的中枢和发动机,是另一个超级简化版的大脑,是灵魂的另一个居所。但是身体,却是魔法形成的场所。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在无数次的或主动或被动的突变中,在自然的选择作用下,魔兽的身体结构早已经和魔法相互作用,不断磨合。身体的变化会导致魔法的变化,而同样,魔法的变化也会导致身体的变化。而现在,利科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而深入的看到无形的魔力与身体之间相互的作用。隐隐的,对于日后的方向,它已经有了大概的把握。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内视吧。在深沉的黑暗中,它如此想到。
身体内部的伤势已经修补完好,甚至更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但是破裂的魔核却无法痊愈——它的结构实在太精微复杂了。而同样,断裂的肢体也无法再生,因为实在是太过巨大,其消耗和负荷也实在太大。尽管巨大的体型能够带来更加强大的力量,但同时,越大的体型,其负担也会越大,所以昆虫能够一跃自身几倍高,断肢再生,而大型的哺乳动物却无法做到。就算这是魔法世界,这种规律也在隐隐发生着作用。
在这样的情况下,它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明白,自己如此巨大的体型,所形成的结构是多么复杂,所需要的消耗,又是多么巨大。利科斯想起了另一个世界中,某个名为左墙效应的理论。生物的体型,在微小和简单方面有其极限。就如同一个醉汉摇摇摆摆的从酒馆中出来,却发现左边有堵墙。在这种情况下,他无疑只能往右边走。而同样,当生物的体型在微小和简单有其极限时,无疑只会往更加巨大,更加复杂方面发展。然而更加高大的体型带来的是更加巨大的消耗,对环境更加强烈的依赖性,更加精密复杂的结构带来的是更低的容错率,更高的错误发生几率。
毕竟生命本身可以说成是一种通过通过摄入复杂物质,排出简单物质的系统,通过这一过程吸取负熵,排出正熵,依靠制造熵增而让自己熵减,变得更加复杂。但是也正是因此,它们必须将自己体内的熵保持在一个十分低的水平上,但是低熵是一种十分不稳定的水平,越低越不稳定。
就如同左边存在着一堵墙,而右手边存在着一条水沟,而生命本身突变的不确定性,就如同醉汉本身一般。
尽管这个魔法世界,并不同于那个世界,但是此时此刻第一次内视自己身体内部的利科斯,却隐约觉得,也许,左墙理论,在这个世界也是存在的。而所谓的半神,也许就是左墙理论的极限者,如同醉汉清醒过来,沿着右手的水沟边沿走,或者干脆,越过那条水沟?
当然,一切只是猜测,而且半神,对于此时的它来说,也实在是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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