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在行军路上发飙,留在沁州帮忙的闻焕章,日子突然变得艰难起来。
大军之前驻扎在沁州期间,麾下朱武、萧让、裴宣、蒋敬、乐和等人,以及原来各营的文书、记室等军校,都被安排到州内各衙门顶班。
现在人去楼空,闻焕章瞬间成孤家寡人,所有活儿都积到他身上,就像一个大饭店经理,同时兼任采购、厨房、财务、前台等职。
驻留沁州的五千将士,能识文断字的也屈指可数,基本找不到出来几个帮手,而杨长的人只又负责安保。
这样大包大揽,他不累谁累?
杨长身边那几个帮手,除了孙安勉强文武双全,其余几人都是单纯的武夫,管理军队、维护治安没问题,但处理繁杂政务都不行。
官场不同江湖,也拼的不是拳头。
林冲回沁州第三天,闻焕章一脸疲惫找到杨长诉苦,他认为再干下去必定累死。
杨长看那闻焕章脸色,如被婴儿闹觉折磨后的月嫂,完全没了几日前的光彩,于是心中不忍亲自奉茶。
“先生实在忙不过来,索性放下手头之事休息,等之后官员陆续到任,他们自会知道接着干,何必如此呕心沥血?再说真有这么忙么?按说沁州刚刚平定,此时又是冬季农闲,除了处理战争善后是以,实在想不出别的事.”
“总管没有主政经历,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可是足足一州之事,六曹官员虽没到任,但政务不会凭空消失,特别是户籍、钱粮、府库要点算清楚,还有丈量土地、修整道路、疏浚河流等诸多要务”
闻焕章话没说完,杨长已经听得不耐烦。
他在阳谷充弓手期间,对部分职能也略有了解,一般是外官雇用当地人为吏,辅助处理与百姓打交道的工作,工作量既繁琐又耗时。
想到此处,杨长伸手打断并给出建议:
“户籍、土地核算清点费时费力,我们人手不够还是先行放下,其次钱粮、府库何须点算?沁州刚从贼人手里夺回,一切只能算重头开始,原有钱粮被宋先锋取用大半,剩下部分乃是留下安顿百姓,以及给五千将士军需所用,并不会移交给新到官员。”
“呃原来是这样.”
闻焕章咽了咽口水,心说原来你打的这算盘。
原以为你不一样,看来是没掌握权力之故,现在露出贪婪真面目了?
不过也对,现在朝廷还没派来新知州,你在此就算只手摭天了。
强占剩余钱粮,谁能奈何?
不为下面人捞好处,也不可能这么受人爱戴。
闻焕章苦涩一笑,仍旧拱手提醒:“钱粮、府库可不用点算入册,但户籍清点、土地丈量却得提前做,沁州几年时间来回易主,涉及到田间地头的矛盾必多,还有两个来月就要春耕,若等州县官员陆续到任再做,怕是要错过下一季生产,而杨总管现在兼领州务政事,完全不作为肯定不合适,届时推诿责任也烦君心”
“嗯”
看到杨长凝眉沉吟,闻焕章心说你截留所有钱粮,我要是新到知州都跟你急,推卸责任不是理所当然?
毕竟千里为官为求财,沁州辖下大半都是山地,物产在田虎几个州最差。
到时候新官见府库空空,不得从百姓身上盘剥找补?然后你再带军队来平叛?这么一想,好像也合理,只不过苦了这一州百姓.
闻焕章正暗自感慨,杨长突然把手猛拍大腿,想起后世的好办法,旋即眉头舒展,自信说道:
“这件事我派军队去办,不管之前百姓土地多寡,现在都按每家人头均分,我不能说做到绝对公平,最起码会做到相对公平,这样顺带也就把户籍入册。”
“按人头平均分配?”
闻焕章听得一惊,急忙摆手劝谏:“不可啊!这样要出乱子。”
“为何?”
“无地佃客当然同意,有地之主怎肯同意?”
“呵呵。”杨长悠然一笑,一脸神秘的反问:“闻先生,请问这些有地之主,他们的地,是从何而来?”
“祖上传下,或者买卖?”
“国家的土地,私人可以买卖?而且还是在逆贼田虎治下买卖,你认为合理合法么?”
“这”
闻焕章被怼得说不出话,他没想到自己饱读诗书,却被一武夫拿话问住,感慨自己还是小看了他。
沉吟片刻,他又拿出观点反驳:“若在田虎造逆期间,土地买卖的确不合法,但祖上传下又怎么说?总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总不能强行收回瓜分掉吧?”
“有何不可?”
杨长把手一摊,语气坚定:“这片土地追根溯源,经历了何止千年?若谁家开天辟地就在此,或许我勉强会认,要是只有三五十年存续,那就算他们倒霉好了,我说过只有相对公平,只要有人就会分到地,勤劳些都不会饿死.”
“你这太激进了。”
闻焕章惊得口水直咽,语重心长提醒:“此举必然引得大族抵抗,会严重影响后期治理,要知道一般官员远赴地方选吏员,基本是从县乡的大族中挑人,这样方便之后推行政令,杨总管要是把地方大族都得罪了,那.”
“那又怎样?”
杨长说话时拔出佩剑,好像在说我手里有武器,地方大族能莫非吃了我?
闻焕章领悟其意,不由得摇头叹息:“您以后只管军马,何必为此留下麻烦事?不值当”
“不是您说要清丈土地、查录户籍么?我这是帮知州、知县们提前干活,至于担心没有大族子弟办事,就不能找普通子弟办事?试问普通百姓多还是大族多?沁州作为田虎的主要盘踞地,此时还敢自恃大族耀武扬威,他们不是田虎余孽又是什么?是嫌当日在铜鞮杀得太少了?”
杨长说得义正言辞,闻焕章心说伱手里有兵,说什么都自然没人敢反对,但无论民间还是官场,都有一套既定规则在,强行打破未必就是好事。
你以后得罪人太多了,被人针对打压必接踵而至,好在沁州目前还没势力形成,唯一的势力也就是你杨总管。
“呃”
“自古大乱之后有大治,想给多数普通百姓一点盼头,哪怕时间持续不了太久,也算给战乱后的百姓一点安慰,我也是穷苦出身.”
明明是寒冬腊月,杨长的话就如春风拂面,听得闻焕章内心感动。
他听过光明天尊传言,没想到其为人果然慈悲。
要是杨长主管政务,抛却刚才那‘贪财’污点,也应该是个为民的好官。
闻焕章颔首肯定,之后又善意提醒:“杨总管心系百姓,令闻某佩服不已,然则沁州早晚回归常态,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你,如果按人头均分田地,也不一定全是好事。”
“什么意思?”
“根据大宋律法,户分等级纳税、服徭役,您强行为佃农分配土地,遇上天灾人祸、徭役也会自动弃田,要尊重和允许客户的存在,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客户也会必然存在.”
(宋朝按收入及土地多寡,分坊郭十等主户、乡村五等主户;无产百姓即为客户,或称佃户、佃客、地客、火客、火佃、小客、旁户等;由于评到高等户赋税高、徭役重,不少百姓为了控制家庭总资产,会主动放弃财产积累,有余钱就快速花掉保持在中等户,但就是这样谨小慎微过活,也会因为天灾人祸、以及服徭役而弃田,从而沦为无产的佃农。)
(宋代徭役制度特殊,除了免费为国戍守、工程、运输等工作,服役期间造成一切的损失,要犯错的人承担并补全一切,诸如杨志押运生辰是服徭役,他就需要倾家荡产填补工作过错。)
杨长跟随杨德在乡间生活过,也知道闻焕章的提醒客观存在,他现在虽然暂时代管沁州政务,却无力改变已经指定的制度,除非自立为王自己制定规则。
想到这里,杨长蹙起眉头,兀自呢喃:“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把田地分下去,让百姓有一季收成,如果因为懒惰而弃田,这种人就不值得同情。”
“天灾人祸以及徭役呢?无论修路修桥、疏浚河流等,可都要占用人丁粮食”
“无妨。”
闻焕章提到关键处,杨长摆手笑对:“至少短期之内没问题,田虎府库中的那些钱粮,我麾下兄弟不白用,没有军事任务会帮着修路修桥等,尽量不占用百姓做这些事。”
“嘶”
闻焕章虎躯一震,他对杨长看法再次改变,心说你拿钱原来用在此处?我看问题还是肤浅了。
“既如此,那我可就轻松太多了,平时最多处理些刑讼。”
“呵呵。”
杨长颔首笑曰:“本来就没多少事,是先生给自己太高要求,不过沁州现在缺少推官,有劳你定期巡视各县,统一处理挤压案件,应该不会太累的。”
“好好好,闻某之前看走眼,杨总管文武双全,文武双全.”
在闻焕章的恭维吹捧下,两人在州府花了两个时辰拟好章程。
杨长随后叫来朱仝、叶清搭配,先在铜鞮周边开始分田、录籍试点,然后再向武乡、沁源、绵上三县推开。
若真敢有人跳出闹事,按田虎余孽处理不会冤枉。
忙了一天回到家,扈三娘、仇琼英一个打水洗脚,一个给他捏肩捏背解乏,仿佛在洗脚城点了两个技师。
那画面,很和谐。
“对对,就是那里,为夫吃劲儿,二娘子力度不错,看来最近没少练指力,白天去找过林教头么?”
“林教头忙着练兵,妾身自己丢了会石头,还是官人空了教人家”
“呵呵,我怕没他教得好,毕竟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为夫现在还兼着沁州政务,估计要忙上一段时间,等到各级官员到任就轻松了,要是不想麻烦林教头指点,平时就与大娘子切磋。”
“奴家武艺不及妹妹,不过可以督促她练力。”
扈三娘年长称杨大娘子,仇琼英年幼称杨二娘子,杨长也跟着外人这样称呼,三人现在正处于关系‘蜜月期’,关系好得像穿一条裤子。
杨长坐拥两个虎娘子,都是爱武装不爱红妆的美人,平日里正好凑对切磋武艺,估计很难持续产生矛盾,有怨气可以直接发泄出来。
这厮想到自己驭妻有术,故意用把脚往前荡起水花,水珠溅到扈三娘的俏脸上,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怎么踢到姐姐了?是妾身刚才捏重了吗?”
“呃没有。”
杨长本想挑逗扈三娘,却被仇琼英一脸关切打断,瞬间没了那邪恶心思,他笑呵呵摇头搪塞:“刚刚脚有点痒.”
“嗯?”
扈三娘提起手背擦脸,她与杨长成婚多年有默契,知道这厮刚才又想使坏,心说你仇家妹妹还在身后呢。
为了不让这厮胡思乱想,扈三娘转移话题发出感慨。
“林教头、鲁大师愿意留下,官人当时如果能多争取争取,阮家兄弟、萧让等随咱们西线作战的头领,或许他们也愿意留在沁州,官人就不用这么忙了”
“呵呵,哪有那么简单?”
杨长摇头苦笑,对曰:“朝廷只给为夫封了官,林教头、鲁大师私自留下,那是他们已无欲无求,其余人还是想搏一搏功名,再说宋江必定不肯愿意,特别不会放阮家三兄弟。”
“却是为何?”
“他们此番去征剿王庆,此獠所据区域皆水道纵横,之前没有立功的水军头领,会在后续战斗中有大用处,试问宋江怎么可能留给我?”
“是这样”扈三娘颔首应和,紧跟着又不解追问:“可他们是晁天王好友,宋江好像对他们并不重视,那他们为何要为宋江卖命”
“与其说为宋江卖命,不如说在为阮家在搏未来,大娘子没去过石碣村,阮家在那里是大姓大家,他们能需要谋个官身庇护族人.”
听了杨长解释,扈三娘似有所悟。
男人提到石碣村,她联想到杨德一家,遂提醒:“官人,叔父一家还在石碣村,阮家兄弟有庇护族人想法,而你现在做了这兵马副总管,是不是该把他们接来?”
“对对。”仇琼英也停下揉捏,附和搭话说道:“还有姐姐的家人,听说他们就在延安府,也应该接来沁州。”
“当然没问题,不过先等几个月,等站稳理顺了再说.”
“嗯嗯。”
杨长心说聚在一起也好,如果以后若真挡不住金国铁蹄,自己就可以统一转移别处。
他此时还没抗金或造反自立的想法,却不知命运早安排好了人物与剧本。
从斩杀完颜阇母那一刻开始,杨长就与金人产生了直接因果,而他现在没打算造反自立为王,他的对手却在帮忙铺垫。
岁尾年末,东京汴梁。
太师府书房内,蔡京接见了一位客人。
那是杨长的老朋友,原来阳谷的知县方绅,也是他提拔武松做了都头。
“方通判是哪一年的进士?”
“下官是崇宁二年及第。”
“哦?”
蔡京端起茶碗往椅背依靠,喃喃自语:“这个年份,老夫听得有些耳熟,那时.”
“太师当年刚迁左仆射。”
方绅站得毕恭毕敬,生怕得罪了眼前老者。
“呵呵,那你当初外放何官?或许还是老夫签批?”
看到蔡京似在有以拉拢,方绅马上改了称呼,拱手跟进:“学生惭愧,学生当时恩科名次靠后,仅为舞阳主簿.”
“起点是低了些,不过仅仅为官十年,就从县主簿做到通判,你的本事可不小啊。”
“惭愧,惭愧”
“何必谦虚?你这届任期似乎没满,此番回京莫非公干?”
蔡京把话递到此处,他的暗示已经相当明显,不接话就代表没悟性。
方绅做官的原则,从来是从银钱开路,但人脉到了一定位置,想再往上爬已不可能,那需要更大的靠山,碰壁一圈本打算离京,却被蔡京派人叫到府上。
老实做官,县令到头。
抓住机会,逆天改命。
这厮听罢,果断纳头就拜,诚实答曰:“学生任期虽没满,但也只剩半年左右,听说河北州县已被官军收复,便趁来京拜年碰碰运气.”
“运气碰得如何?”
蔡京吹开浮沫啜饮一口,一脸满意看着地上匍匐之人,暗忖这厮做官悟性不错,可以为老夫所用。
“学生不得其法、寻路无门,正准备离京.”
“小方,你我既有姻缘,老夫领你入门可好?”
“多谢,多谢恩师提携,学生万死不能报也.”幸福来得太突然,方绅伏在地上头如捣蒜。
“起来说话。”
蔡京伸手放下茶碗,示意方绅客椅落座,并捋着胡须缓缓说道:“河北诸州除沁州之外,大小职位基本已经定满,以你现在的资历勉强可主政沁州,这地方原来是田虎的老巢,如今百废待兴正是用武之地,当下由修武郎杨长代管,小方可曾记得此人?”
“有点印象.”
“你主政阳谷期间,此人在那里做过弓手。”
“学生记起来了。”
看到方绅点头称是,蔡京虚着眼睛提醒。
“这厮出身贼寇、野性难驯,如今又留守沁州独揽军政大权,难保不成为第二个田虎,老夫打心里不喜欢此人,你到任之后要尽力约束,有信心否?”
“恩师放心,学生定竭尽全力。”
蔡京说了一长串,但核心是‘不喜欢’三个字,方绅马上就领悟其意。
无非是政治倾轧而已,杨长原本就是一小小弓手,我算计他不是手到擒来?
事后管家翟谦送其出府,方绅拉着他一阵寒暄客套,表示自己今日来得匆忙,明天有一车年货送去他家。
翟谦见方绅懂事知礼,回到书房就对着蔡京夸赞。
蔡京听后沉思片刻,蹙眉提醒翟谦:“方绅为人圆滑,不一定能办好此事,他到任之后还得鞭策,咱们自己也要多准备一手。”
见翟谦拱手期待下文,蔡京老态眼眸闪出一丝寒意,继续说道:“传闻官家很器重杨长,老夫岂能看他得势?用官位把这厮困在沁州,就是为下一步做准备,得想法逼他造反作乱。”
“这”翟谦咽了咽口水,虚着眼睛反问:“既得官家器重,可能不好逼吧?”
“真有反意固然最好,没有就不能谣言嫁祸?想想太祖皇帝是怎么夺位的?眼下正是天气寒冷节气,帮杨长加件衣服怎么样?”
“小人省得了,我这就安排人混入沁州去,就是不知能否取得信任.”
“不一定非取得杨长信任,听说宋江给他留了几个兄弟,从他们身上下手蛊惑也可以,只要方绅能稍微尽点心,这些江湖草莽必然中计,最下策就是伪造龙袍、玉玺嫁祸。”
蔡京言罢推开窗户透气,翟谦小步跟上前小声提醒:“传闻杨长有万夫不当之勇,要嫁祸必须要提早做足准备。”
“沁州只有五千兵,而且多是田虎降卒,战斗力与梁山兵不可比,但你的担心也有道理,也不知燕京何时能定,童贯手里攥着几十万禁军,回头就能把他碾的粉碎!”
“小人倒有个想法.”
“嗯?说说看。”
“宋江能五个月剿灭田虎,说不定也能很快擒住王庆,不如让他和杨长狗咬狗?”
翟谦话音刚落,蔡京一脸惊讶看着他。
短暂一瞬,老太师突然仰首大笑,赞道:“妙啊,你这个想法非常妙,老夫原本想让宋江打完王庆再打方腊,如果再上演一出自相残杀,老夫觉得前仇旧恨更加解气,此事就着你抓紧去办,就以梁山剿灭完淮西为限。”
“是。”
翟谦领下任务后,顺势向蔡京求个小官。
那是他自己接的私活,现在美其名曰为办事,提前安排到沁州去。
以蔡京的身份,本不该插手州以下的职务,但想到要为自己服务,所以决定破例一次。
过年放假期间,河北空缺的职位全部敲定。
年后吏部履行流程批量任命,这些花了大价钱高升的新官,便陆续赶赴新岗位履新(捞钱)。
宣和五年正月底,方绅带着告身抵达铜鞮赴任。
除了带有他的管事、家眷、仆从,还有宿元景府杨虞候及吏部郎官同行。
杨长、武松看到方绅十分惊讶,想到他以前是阳谷县‘老领导’,以后开展工作必然会很顺利,于是在接风宴上热情敬酒。
次日,闻焕章与方绅交接完工作,就跟着杨虞候、侯郎中返回京城。
沁州府衙历经战火,现在看去比较破旧。
坐在简陋的衙门里,方绅非但没有落寞与不开心,反而脸上挂着笑容。
衙门破败,破败得好啊。
方绅在京城的时候,翟谦曾告诉他一个秘密,宿元景曾把缴获贼人财物,半数留在铜鞮府库用以善后。
衙门的银子,想要进入自己口袋,就得巧立名目。
而沁州府衙破旧,为了州府颜面需要修缮,这敛财机会不就来了?
方绅前脚送走闻焕章,李管事就奉命到府库清点。
不到半个时辰,李管事如丧考妣闯入州府大堂,双手撑着大腿直喘气。
“没了,恩府,没了.”
“混账,晦气!本府好好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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