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的身份被泄密,洛醺也不知该如何狡辩,对于欧阳这样的人撒谎是很难的,他能够在被通缉的情况下来去自如,当然是有着非一般的能力。
“洛醺,此话是真是假?”欧阳收了枪,不知是惊讶还是惊喜的问。
洛醺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唯有转移话题:“你今晚来找我就是为了去县里密告你的事吧,我说了不是我,也不是沈家任何人,你走吧。”
欧阳抓过她的胳膊继续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醺心知肚明他问的是父亲,故意说出这样模棱两可的一句话:“我说了不是。”没有说不是自己告密还是父亲不是革命者,语气很有些不耐烦,不是讨厌欧阳,是怕他继续纠缠这件事。
偏偏欧阳生在富裕之家,从小到大被人尊崇惯了,参加革命后更因为能征善战机智灵活被上峰器重,面对洛醺的冷淡,他慢慢松开手,吸一口气稳稳心神,鼓足勇气问:“你,还喜欢我吗?”他的嗓音低的有些嘶哑,也知道他和洛醺之间发生了太多不愉快之事,虽然对洛醺千万般的不信任,却又是千万般的难以割舍。
洛醺慢慢抬头看他,突然莞尔一笑:“欧阳,你长的真好看,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想,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男人,特别是你笑的时候,我感觉就像万道阳光照着我,又亮又暖,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说到这里欧阳激动的握住她的双肩:“洛醺!”
洛醺却突然来了个转折:“可是欧阳,你不适合我,我不想这辈子都被丈夫不信任,然后每日里吵来吵去,我娘临终时说,假如有来世她还会拒绝众多的倾慕者而嫁给我爹,因为我爹让她安稳。安稳你懂么,那就是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不会怕对方生气,我娘长的很美,也曾被人说三道四,每次都是我爹安慰她,我爹安慰她的时候只说三个字——我信你。”
欧阳急切道:“我知道自己狭隘,都是……”他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是,都是沈稼轩太优秀了。沈稼轩何尝不是玉树临风,何尝不是文武全才,何尝不是家财万贯,沈稼轩这个对手让他坐卧不安。
洛醺没能明白他深层的意思,但懂得他表层的意思,问:“都是因为我叔对么?是的,我喜欢他,因为他对我好。”
欧阳惊喜的问:“仅此而已?”
蓦然,洛醺愣住。她是把沈稼轩当长辈的,应该脱口就说“仅此而已”,不知为何就说不出来了。
欧阳还想再问,突然脚步踏踏而来,随之是沈稼轩高亢的一声喊:“你当我沈家是什么地方,经常的私自闯入。”
欧阳满腹怨气无处发泄,突然把枪对着沈稼轩,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不为他这句责备,而是因为洛醺模糊不清的感情。
就在他举枪的一瞬。洛醺从来没有过的迅速。奔去挡在沈稼轩面前,什么都不说,浓黑的眸子像千年古潭,冷且幽静,死死的盯着欧阳。
欧阳气的把脑袋扭到一边,洛醺这样拼命护着沈稼轩,她的感情已经昭然若揭了。欧阳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猛然看向洛醺苦笑道:“你果然喜欢他。”
洛醺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伸开双臂努力把沈稼轩挡住,沈稼轩抓住她的双肩稍微停顿了下,这是给她安慰,然后把她挪开,淡淡一笑对欧阳道:“知道你是杀手,但你想杀我。回去再修炼个十年二十年。”
欧阳一直心高气傲,最怕听到这样轻视他的话。更有个洛醺在此,他冲动下手指一搂,枪响了,就像晴天一个炸雷,惊动了所有的人。
洛醺时时刻刻在盯着他的手看,他的手扣动扳机的刹那洛醺就冲到了沈稼轩面前,与此同时沈稼轩抱着她往旁边跃起,子弹擦着耳朵射出,若是没有洛醺累赘,他完全可以躲的更快,和洛醺双双倒在地上,如此就愤怒了,扶起洛醺,把长衫的下摆踢入手中然后掖在裤子的皮带上,缓缓走向欧阳道:“你这把枪应该能装六发子弹,刚刚打出了一发,那好,你现在就把剩下的五发子弹都打出,假如我毫发无损,从此后你不要来纠缠洛醺。”
他这样说,欧阳更被激怒了,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和洛醺的事用不到你管。”
刚想开枪,沈家的护院已经听见刚刚的枪响,悉数敢了过来,这些护院夜里巡逻拿的都是枪,把欧阳团团围住。
沈稼轩命令道:“你们都让开。”
随之赶来的顾芝山道:“老爷,这个人太凶残。”
沈稼轩看看一边惊恐的洛醺吩咐顾芝山:“带她回房。”
洛醺道:“不,我不走,叔,你也不要和他比试这个。”五发子弹,他沈稼轩是神仙不成,她当然不敢让沈稼轩冒险,又转头对欧阳道:“你快走啊,枪一响,说不定警察和保安团就在附近埋伏呢。”
欧阳高傲的仰着脑袋:“他沈稼轩不是厉害吗,我就看他能不能躲过我的五发子弹,我是杀手,练的就是怎么样能更有效的杀人,我看他是不是刀枪不入。”
洛醺不想他们两败俱伤,继续劝说:“保安团之前就是在金水湾发现你的,他们一定还会来,你干的是大事,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堂堂一个革命者在这些小事上纠缠不休,你的大业何时能成就。”
她说着过去推欧阳,欧阳想想她说的有道理,被她推着慢慢后退,道:“你跟我走。”
洛醺摇头:“不行。”
欧阳的心慢慢下沉,呼吸都粗重了,再问:“为什么?”
洛醺舔了舔嘴唇,不知该如何解释,狠狠心道:“我,已经不喜欢你。”
欧阳身子一颤,咬牙切齿的看着她,看了半晌。然后扭头跑了。
沈家的护院想追,沈稼轩道:“不要追了,另外,假如有人问起刚刚的那一声枪响,你们就说是我玩枪走火了。”
顾芝山带着护院离开,该巡逻的巡逻,该休息的休息。
沈稼轩转身道:“洛醺……”
洛醺不知他想问什么,总之他想问什么自己都无法回答。比如欧阳为什么来,比如父亲的事为什么告诉了麦子,比如自己为什么奋不顾身的去救他,总之她不知该怎样回答,于是道:“啊那个麦子,你找我有事?”
麦子道:“老杜送葛家小姐还没有回来,我来找你说话。”
洛醺趁机道:“好啊,我们走吧。”
沈稼轩看着她的背影哑然失笑,伫立半天后才回去自己房里。
也睡不着。眼前老是晃荡着那样的场景,洛醺突然冲过来挡住他……
他打开酒柜,拿出一瓶法国葡萄酒,自斟自饮半瓶,微醺,动手研墨,桌上铺开熟宣,行笔写下:“望卿卿水月镜花,念卿卿如雾似岚。”
写完,掷笔在笔架山。偏头看敞开的门口泻入一泓月色。清凌凌的感觉就像洛醺的目光,他若有所思的拔腿走了出去,信步四处溜达,夜风柔柔拂面如美人的手,从里而外的舒爽,随意检查了下护院的巡逻情况,天意怜人。竟然迎面碰上从大堂看孙猴子回来的洛醺,月华如水落在白衣的洛醺身上,飘渺若仙,他开口说:“我有话问你。”
洛醺立即道:“我没话回答。”
沈稼轩轻笑:“你都不知道我问你什么。”
洛醺假模假样的挠着脑袋:“我今晚脑子突然不好用,你问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稼轩很是奇怪:“这是怎么个说法?”
洛醺实在不知怎么解释,就道:“这很简单,就像来了大姨妈,你觉得很讨厌很没道理。但大姨妈还是来了。”
沈稼轩相当茫然:“大姨妈?”
大姨妈当然就是月经,洛醺突然发现这种女人私密之事不该当着男人说。转移话题道:“我刚刚去看孙猴子,他要这样被绑一夜,不吃不喝,真可怜。”
沈稼轩沉声道:“绑一夜算是给他教训,他确实做了很多荒唐事。”
洛醺觉得他的话很是没道理,问:“你说的是他和那些女人的风流韵事吧,为什么你可以有那么多女人而他不可以?”
沈稼轩:“……”
他颇有些理屈词穷,自己是有几个挂名的女人,或许以后还会继续增加,这完全看母亲的意愿。
洛醺见他被自己问住,乘胜追击:“这就像老祖宗爱抽烟,烟那么辣她愿意,就像你爱喝酒,酒那么苦你也愿意,和孙猴子同那些女人鬼混一样都是愿打愿挨之事,其实错不在他,在你,你一个人娶了那么多女人,这世上即多了很多光棍,这世上的光棍找不到老婆,就得惦记别人家的老婆,所以这种事情归根结底罪过在你这样的人身上。”
沈稼轩简直惊呆了,孙猴子的事她竟然能扯到自己头上,还非常的合情合理,不禁大笑、抬手、本想拍拍她的脑袋,不巧的是洛醺正被自己无意中迸发出来的灵感而得意洋洋,既替孙猴子辩解又暗示了沈稼轩他纳妾不对,福至心灵,一箭双雕,骄傲的把身子使劲一挺,沈稼轩的手就突然触在她耸起的胸脯上,一刹那,他像被火烫了,手缩回簌簌发抖,洛醺像被电击,周身发麻,结结巴巴的:“我,那个,你,不是……今晚的星星好大啊!”
她说完转身撒腿就跑,身后像有无数个恶鬼追赶。
沈稼轩抬头看天,一轮皎月高挂,又大又圆,他兀然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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