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妹找了个借口溜出来,想找到绘青继续探听容娘子的八卦,但是她和绘青前后脚出门,这一会的功夫,却已经看不到绘青的身影。苏小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便也没了耐心,信步往大门外走。她被苏轼气的心肝痛,一定要出门去散散心。
转过一座假山,忽然听到几声低低的惊呼:“不要啊……快住手!”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来苏府盗窃行凶?可是那女子的声音虽然透着薄怒,却又似并不惊慌。苏小妹讶异的探头看去,隐约看到两个人影在拉扯,那一身红衣的女子还在低婉的叫道:“你这坏了良心的惫懒小子,骗了我的绣荷包去,却转眼就送了出去。现在还想得第二个,真是赖皮蛤蟆上树,想的美。”
“好姐姐,我发誓,那荷包委实是不知掉到哪里了。姐姐还不知道我么,就有那贼心,也没有贼胆啊。怎么敢把姐姐荷包送给别人。”另一个青衣小帽的少年越发贴紧了女子,两人的手臂互相缠绕,一个想推,另一个越发无赖,几乎把脸也贴到了一处。
红衣女子挣了几次,都无济于事,被那少年抓住了手腕不松,只气的用手指去掐少年的肌肤。翘起唇角道:“坏人,就数你最坏,就只会哄骗我,背地里,还不知去哪里风liu快活……我可都听说了,什么合huan阁望湘楼百桃巷子,你可没少去。”
那少年涎着脸将头靠到女子肩上,嘻嘻笑道:“冤枉,我天天陪在大公子身边,哪里有闲暇去那些地方。再说,就算去了,我一个小书童,哪里有这艳福,还不是一样在旁伺候着……”
那女子啐了一声,脸上更红了。“坏了良心的东西,你还想要怎么着?”两人的手又开始一轮缠绕。苏小妹正在看戏,突然鼻子里一阵发痒,不觉掩住唇,连打了两个喷涕。声音虽然秀气,但却象雷鸣一般,冲进那对少年的耳朵。
“谁?”少年剜过来一眼,赫然看到苏小妹无辜的表情,顿时呆了:“姑……姑娘……您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满脸羞红,甩脱少年的手,掩着脸转身就跑。少年很尴尬,怎么这么倒霉,居然被苏小妹看到他和丫环厮混。苦着脸走过来,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姑娘大人大量,这种没见识没礼仪的村姑,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村姑怎么了?我不就是村姑,你这分明是指桑骂槐,在看不起我啊。”苏小妹板起脸孔,她来京城以前,一直住在眉州乡下,是个名副其实的小村姑。
少年一张脸涨的通红,又不敢还嘴,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只有陪着笑脸:“姑娘这是要去那里?请让小的给你引路。”
“这么乖巧?”苏小妹挑挑眉,拿手指轻点过来:“吹牛,两天不见,你可出息了。”
“吹画。”少年小声抗议,苏小妹又一挑眉:“还敢反驳?偏要叫你吹牛。吹牛吹牛吹牛。”
少年嗯啊了几句,顾左右而言他:“大公子吩咐小人是办一件事,小人赶着出府,晚上再去给姑娘请安。”
少年说着,腿脚已悄悄向外移动,苏小妹嘿嘿一笑,跟了上去:“很好,我也正想去逛街,你刚才不是说要带路么,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带路吧。”
“不要啊……”这下换少年想高呼了。
苏小妹凉凉的摆手:“你真的不带路?那我就自已出府,万一……碰到什么晦气,你就等着背黑锅吧。”
“这……”少年几乎想痛哭了。果然是奴仆难为。不管他同意不同意,这黑锅看来都背定了。
吹画咧咧嘴,心里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一路走着,双眼骨碌碌乱转,嘀嘀咕咕,尽说些京城如何不繁华,如何不好玩,想说服苏小妹改变主意。苏小妹折了段花枝,敲到吹画头上:“正要出门看街景,一只蚊子嘤嘤嘤……”
吹画顿时呛了一口,哀怨的闭了嘴。苏小妹左右瞄瞄,没看到苏轼的身影,忙加快脚步,冲出了府门。门外正对着繁华街道,车如流水马如龙,苏小妹左右张望,还在犹豫往哪边走,吹画已敏捷的将堪堪撞上来的小独轮车挡开。紧张的望向苏小妹。
“姑娘,这街上太不安全。万一撞痛了您,小人一定会被拆皮扒骨。还是别玩了,咱回府吧。”
“挥动轻竹摇天扇,蚊虫不见风自凝。”苏小妹满含威胁意味的瞄向吹画,再敢多嘴,她就不管不顾,一个人去逛街。吹画噗的一声,差点吐血。好不容易打起精神,追上苏小妹雀跃的脚步,斜刺里,急然传来几声赞叹。随后,就看到几个清逸的人影,自人丛中潇洒行来。
“是临门四公子……”路旁一个少女陡地惊呼一声,脸上顿时泛起红晕,双眼晶晶亮亮的望向那俊逸人影。
人群注目的中心处,是四个弱冠少年,每一个都儒衫飘飘,轻摇纸扇,看去清雅出尘。尤其是中间那个白衣少年,更是光彩耀目,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忽视周围的少年,而注目在他身上。
“这就是王雱?”听说临川四公子以王安石的儿子王雱为首,苏小妹一时记不起其余人的名字,但看情形,那个虽然只是朴素书生袍,却神采飞扬的白衣少年,定然就是有神童之称的才子王雱。
“就是他。”吹画斜着眼睛,很不屑的望向王雱:“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哼,读了几年书就当自已是文豪,会吟个打油诗就当自已是诗仙。真是脑子坏掉了。这世上除了大公子,哪里还有什么诗仙……”
“我就只会念打油诗,你不服气?”苏小妹眯起眼睛,不悦的瞪向吹画,她就刚刚吟完了一首打油诗,并且很有些洋洋自得,当自已是女诗仙。
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少女,低着头将手中的锦绢往王雱手里一塞,扭头就跑。人丛中暴起一阵哄笑声。吹画咳了一声,喃喃的道:“疯了。”
王雱优雅的笑着,将锦绢挥了挥,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扇子摇的更潇洒起来。
“虚伪、装腔作势……”吹画小小声的磨牙,苏小妹忍不住瞪去一眼,还说不是在嫉妒?
王雱身旁同样一身白衣的少年突然走向苏小妹的方向,吹画从磨牙中惊醒过来,机灵的拦在苏小妹面前。
“苏姑娘,幸会。”
“你是谁?”苏小妹看着眉目之中隐有挑衅神情的少年,有些迷糊。她从没有见过临川四公子。这人眼里的敌意从哪来的?
“苏姑娘贵人多忘事,已经记不起在下了么?”少年似乎一楞,随便摇头叹息,“在下与姑娘分别不过几个时辰,姑娘这样说,真是令在下伤心。唉,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却不想姑娘无情至此……”
苏小妹唇角一抖,几个时辰之前,她刚刚被人从被窝里揪起来,睡眼惺松的被塞进了一个满是美少年的厅堂……
“抱歉,我真的忘了。请问贵姓?”苏小妹有些内疚,她不该因为恼怒自家大哥的戏弄,就把脾气都发在那群少年身上。咳嗽,那些少年也是无辜的。
少年一撇唇:“在下云端,姑娘博学多才,出口成章。在下佩服的紧。只可惜刚才一见太过匆促,不能好好领教一番。难得再遇到苏姑娘,还请暂留芳步,容在下请教。”
吹画开始瞪眼睛,他就怕遇到这些自命风liu的公子们,惹起苏小妹的怒火,给人家一个当街下不来台。这里可是整个大宋的人才几乎都在这里,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横冲直撞。好吧,虽然他对自家姑娘信心十足,但是,这城中的人非富既贵,大多数都与各种官牵扯不清数,就连皇亲国戚,也能随时在街头遇到。苏小妹一个不注意,就会惹到不该惹的人。那可就麻烦大了。
王雱和同伴也已经走近来,有意将吹画向外排挤,王雱眼睛中透出晶亮的神彩,越发灿烂的炫目。“听说要和苏姑娘结交,就要先答对姑娘的问题,是么?在下不才,很想试一试。”
苏小妹无语,有这种事吗?
“是啊,我等厚着脸皮,再次来请苏姑娘指教。”云端微带讥诮,他一时大意,竟因为一句“九孔海决”被嘲笑,简直是个莫大的耻辱。这次有同伴在侧,一定要在众人眼皮底下,好好羞辱这目中无人的丫头一番。
这一耽搁,周围已经一片好奇的目光投射过来,临川四公子在京城是有名的少年才子,向来清高,就连有名的文士,也未必放在他们眼里。而当街向一个少女请教,更是绝无仅有的事,顿时议论声四起。有那认出苏小妹和吹画身份的人,就更加兴奋起来。刹那之间,各种臆测流言都传了出去。已经有好事的人在嚷着苏王之争之类的句子。把吹画听的一头是汗。
“苏兄才名满天下,他的妹妹自然也是不世出的才女。云兄,你这是自取其辱。”临门四公子似乎开始内讧。
云端故意笑道:“苏家姑娘自然是才女。所以我等不过是来请教。哪里敢存有胜过姑娘的侥幸。何况,也许苏姑娘跟本不屑指点我们。”
两人一搭一唱,神情却都跃跃欲试,苏小妹轻笑道:“四位贵公子硬是要为难一个小女子,小女子怕都怕死了,怎么敢拒绝。还请四位贵公子嘴下留情,不要骂的太惨。”
苏小妹把“四位贵公子”的音咬的很重,不意外的看到围观人群中流露着的同情和义愤。当然,少数人期盼看好戏的激动神情,被她无视了。
王雱灿烂的一笑:“姑娘不必用激将法,是在下一人向姑娘请教,和这三位朋友无关。嗯,听说姑娘曾出了一个对子。‘洞庭月,衡岳云,巫山雨,波撼气蒸,揽天下风光,堪称独步。’是吗?”
王雱看到苏小妹点头,才一摇纸扇,清吟道:“崔颢诗,范相记,王勃序,两楼一阁,数江南文物,各有千秋。”
云端高声叫好,王雱淡淡的笑着,似乎很谦虚,但眼睛闪烁的得意,却清楚泄露了他的情绪。
“听说还有一个诗谜,说是‘依阑杆离别东君,瞬息间红日西沉。闪多娇情人不见,闷淹淹笑语无声。’在下不才,已经猜到谜底,是否一个‘门’字?”
苏小妹沉默的点头,心里有些不妙的感觉。王雱抿抿唇,神色冷淡下来:“诗谜确实精致,也很扣题。但是,却绝非家父所做。他终日忙碌,又哪有闲暇时间,做这些顽童之举?姑娘硬是把这诗谜安在家父名下,不知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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