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阵！”
汉军队列里，骑将手持马槊高吼，身后旗令翻卷，一队队骑兵如浪花般不断散开，一波波横推出去，有条不紊地扩大包围面积，并没有急着交战。
金人的队列里也忽然再度分出一队骑兵，但并不是要上前迎战，而是准备朝着后方转进。完颜宗辅背对着汉军骑兵的方向，狠狠一抽马鞭。
“驾！”
韩昉走出队列，躬身回答道：“平草原，定夏国。”
兵力、地形、时机上的绝对优势，要是这样还不能把完颜娄室摁死在天山，刘陵觉得自己可以撞死在旁边的山石上了。
韩昉喝退文吏，亲自抱着椅子走过来，伸手拽着袖子擦拭椅子上的落雪，对着旁边的男人躬身施礼。
“良臣。”
李良辅单膝跪在尸骸前，捧起它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放箭。”
“大王有令，放箭！”
“请大王落座观战。”
在他的军阵左前方，原本应该立刻撤退的完颜宗辅这时候率军停下脚步，虽然与汉军骑兵拉开了一段距离，但他并不是要逃跑，而是
“大金将士，跟着我冲垮他们！”
汉军压根就没有选择骑兵对冲，自始至终稳如老狗。
战鼓如雨点般急促，旗令传递，一个个传令骑兵在军阵中狂奔，咆哮着宣告军令，左翼一千五百骑兵全部开始下马，利用大枪长矛组成军阵，身后的友军军阵下马后则是开始利用弓弩对着金人骑兵倾泻箭矢。
完颜宗辅身披重甲，调拨马头直面汉军，随即高吼道：“冲！”
刘陵将手点在舆图上，轻声道：
“灭夏。”
所以无脑莽上来的六百多金人骑兵等于是迎头撞上了一块铁板，冲锋的途中就有骑兵不断中箭落马，等冲到军阵前面的时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长矛枪刃已经架起，而且列阵的还都是重甲士卒。
大家身上的甲胄其实都是用鲜血一层层染透，血迹干涸后，呈现出来的就是无限趋近于黑的深红色。
李良辅看着令旗挥动，知道金人已经开始准备殊死一战，随即下令道：
“左翼部，下马列阵迎战。”
滚石、檑木、箭矢不断地泼洒在金军头顶，他们连反击都做不到，只能惨叫着一片片倒下。
刘陵转身看向韩世忠身后的那些文臣和将领，问道：“还记得我们原本在开战之初，定下的策略是什么？”
此战，几乎是必死。
声音，在绵延起伏的群山里可以传递的很远，所以当山头上出现了无数汉军旌旗和士卒时，他们的吼声和战鼓顷刻间让山谷中的数千名金军全部陷入恐慌。
若是平原对冲，大部分金兵还是可以勉强发挥战力，尽可能地造成杀伤。
“我军还剩四百骑。”
兄长庇护弟弟，理所当然！
看着面前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色，完颜宗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黑色甲胄，第一次觉得，相比于对面军队的黑甲，自己的甲胄似乎显得有些苍白起来。
天山山脉道路崎岖，完颜娄室只能寄希望于汉军不会那么快堵截在自己前头，但他一来没料到完颜杲一战就打的全军覆没，二来，他也没想到，汉王并没有趁势进攻到金国境内，而是
“看周围的阵仗，他汉王这是把所有汉军都带过来了。”
“咚！”
完颜宗弼还很年轻，虽然他已经崭露头角，显现出了自己的潜力，但相比于他的兄长，宗弼的份量还是不够，所以只能为前者殿后。
主将李良辅策马来到前军军阵，地上裹满泥土和血污的尸骸说明了刚才厮杀的惨烈，李良辅翻身下马，环顾四周，慢慢走到一具尸骸旁边，蹲下去，摘掉了尸骸的兜鍪。
“金人，居然有一天会像狗一样死在地上。”
“良臣，还能再战否？”
在他身后，完颜宗弼没有去看带着一部分士卒逃跑的哥哥，他们兄弟俩已经商量好了，尽可能让宗辅逃回去，而他完颜宗弼，只是一个用处不大的前军都统。
“将士们都辛苦了。”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但随即，汉军骑兵的主将摘下兜鍪，露出一张疲惫的脸。
他知道自己在朝堂上的份量比宗弼要重，但.后者是他的弟弟。
兜鍪下的脸大块凹陷下去，很明显是死前遭受了剧烈撞击，甚至有可能就是活生生撞死在马上。
他握紧了手里的马槊，正准备下令冲锋的时候，身后的猛安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宗弼立刻抬头看去，听到猛安喊的话时，他更是撕扯下好不容易戴紧的兜鍪，颤抖着握在手里。
完颜娄室惨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能从亲兵手里接过盾牌，在后者的拼死护持下开始向外奔逃。
“末将在！”
“咚！”
六百多金人骑兵，身上带着一种拼命的气势，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汉军左翼，那里的骑兵似乎较少。
往南，是云中以北的大片平原，缺少补给辎重的金军不仅没有任何优势，还需要直面汉王的军队主力。
“汉军威武！”
山间，大雪纷飞。
韩世忠在校尉的带领下进入汉王本部大营内，进入帅帐后，对着坐在上方的汉王单膝跪下。
“放箭！”
而后，后者又被涌过来填补缺口的几个汉军士卒合力刺下战马，一根根长矛捅穿胸膛，把他钉死在地上，紧接着，一名队将大步走过来，挥刀砍掉其左耳，踢开残破的尸身，高举耳朵。
“草原已平，金人已退，长城大半都已经在本王手中。”刘陵轻声道：“也是时候把家底再夯实一下了。”
山峰上顷刻间响起一连片的弓弦回落声，正常军阵放箭都是要抛射，但站在山头对着底下放箭，只需要注意到山间的风向，两轮箭矢后，调整好准头的各部汉军开始给山谷里的金军造成毁灭性打击。
天山山脉里，地形崎岖，哪怕是当地人都不可能完全熟知这里的地形，双方其实都没有多大优势，但这是唯一一条完颜娄室能快速撤军回国的道路。
半个时辰后，各处山头上的汉军都接到命令，开始陆续撤退，只有部分汉军奉命下山，开始打扫战场。
完颜宗弼戴好兜鍪，默默整理着身上的甲胄，在他身后还有一名猛安，这时候主动作为副将，开始收拢仅剩的兵力。
“呼”
“诸位。”
完颜娄室攥住缰绳的手忽然用力，脸上出现了一抹悲哀。
他们的意志很顽强，但就算是靠着意志，他们也不可能攀上两旁的高峰，然后冲上去和严阵以待的汉军进行步卒军阵对冲。
“末将尚有余岁，愿为大王驱驰！”
鼓声中，仅剩的数百名金人骑兵硬生生撞入了军阵中，一时间战马悲鸣，不断传出血肉撕裂的声音，一名汉军士卒仓促间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污，随即就被狂冲来的金人骑兵砍倒。
“昔日项羽东城快战，兵不过二十八骑，犹能三战三捷，如今汉军虽众，兵不过万，我军虽寡，兵力却远超二十八骑.”
“末将，不辱使命。”
山巅上，一抹黑色旌旗迎风飘起，出现在山谷中金兵将士的眼中。
刘陵站起身，露出悬挂在他身后的舆图。
“足够了。”完颜宗弼闷声道：
韩世忠站起身，在他身后，韩昉和数十名文臣将领全都跟着躬身施礼。
“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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