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氛围滞了一滞,皇后娘娘方才在来的路上并没有听说这件事,当即就愣住了,“好端端的,云贵妃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顾初云瞥了秋怜一眼,淡淡道:“秋嫔,还是你将这件事告诉皇后娘娘罢,也好好与皇后娘娘求情一番,要知道这宫里头向来都是皇后娘娘说了算的,如何处置你,也是皇后娘娘说了算的。”
皇后娘娘那狠戾的目光投射下来,秋怜却是吓的连头都不敢抬,颤颤巍巍说道:“皇后娘娘,臣妾是一时迷了心智,还请皇后娘娘原谅臣妾这一次,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后娘娘就已经冷声开口道:“皇上,按照宫里的规矩,秋嫔触犯的乃是死罪！”
秋怜一下子傻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上前就要去抱皇后娘娘的腿,可还未等她靠近,喜姑姑就已经挡在了她跟前,冷声说道:“还请秋嫔娘娘知道些分寸,您犯下的乃是滔天大罪,就算是嘴皮子说破,这宫里的规矩也改不了的,反倒还会连累了家里人！”
“宫里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秋嫔娘娘真想留条性命,还是去求皇上和云贵妃罢！”
这话看着像是威胁,但实际上却是提点,估计满屋子的人也就皇上听不懂这话了罢。
此时此刻,就算是秋怜心里恨毒了顾初云,但现在她也不过只是个犯了大罪的妃嫔,也只能望着顾初云说好话了。
若是没有春药这件事,顾初云兴许还会帮着秋怜说说好话,但如今她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秋怜见着她这边行不通了,又跪着走到了皇上跟前,拽着皇上的衣角,哭的那叫一个可怜,“皇上,臣妾是真的知道错了,是真的知道错了,求皇上饶臣妾一命罢！臣妾……臣妾不想死,皇上难道忘了,臣妾之前还陪过皇上看过蚂蚁,陪皇上看过锦鲤,还陪皇上一起掏过鸟蛋……”
说着说着,她见着皇上脸上有几分动容的神色,忙磕起头来了,一下又一下,在静谧的屋子里发出“砰砰”清脆的响声。
不过是三五下,她的额头上就已经是青紫一片了,可她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皇上向来心软,如今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能道:“好了好了,你别磕了,朕答应你,留你一条命！”
秋怜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的眉头倒是忍不住微微蹙了蹙,正当顾初云觉得自己看错了的时候,皇后娘娘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那温婉的神色,“那就依皇上所言,将秋嫔降为宫女,迁至摘月阁居住。”
摘月阁,这名字一听便知道萧瑟得很,在后山的山顶上,因地势太高,所以等到夜晚,总感觉人站在外头一伸手就能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似的,要不然,哪里会叫这名字？
皇上点了点头,自然是说好。
皇后娘娘含笑道:“今儿天色也不早了,想必皇上还有好些话要和云贵妃说,那臣妾就先走了。”
说着,她更是丝毫不理会秋怜那可怜巴巴求救的目光,带着喜姑姑就走了。
只是一出延禧宫的大门,皇后娘娘的脸色就倏地变了,更是勒令身后的宫女离的远一些,独留了喜姑姑跟在自己身边。
喜姑姑心里头“咯噔”一声沉了下去,果然听到皇后娘娘怒气冲冲道:“这就是你给本宫挑选的人？当初你是怎么与本宫保证的？说你丈夫那侄女听话得很,是啊,她胆子是小,小到了没有本宫的旨意,居然敢对皇上下春药！”
“呵,当这儿是在他们村子上不成,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都能斗倒云贵妃了？若真的这么简单,本宫还用费这么多心思不成？当真是个废物！”
这一句“废物”,喜姑姑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说的是她,还是说的秋怜,如今只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奴婢……奴婢万万没想到她胆子会变得这样大了,想必以为自己得了皇上多看了几眼,这心也跟着野了起来,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教训她的！”
就算是她和自己丈夫关系不好,可到底还有一双儿女在家,若秋怜真的死了,就怕婆家的人多少会怪罪下来,若是到时候牵连了自己那一双儿女该如何是好？
至于秋怜到底是死还是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皇后娘娘却是瞥了她一眼,深深道:“教训？喜姑姑你想如何教训秋怜？如今她对本宫而言已经是一个废弃的棋子了,既然无用,还留着她做什么？”
喜姑姑抿唇不语,这皇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性子,她跟着多少,是知道的,难道秋怜真的逃不了一死？
“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秋怜就是你丈夫的侄女,怕你丈夫心里不痛快,你放心,到时候本宫会给你一笔银子,到时候你交给你们家那口子就是了。”喜姑姑了解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对喜姑姑家里了解的是一清二楚,她知道喜姑姑和丈夫关系冷淡得很,要不然当初喜姑姑哪里肯跟着她进宫？她又肯用喜姑姑？
想了想,她更是缓缓说道:“喜姑姑,你也莫要怪本宫心狠,秋怜知道咱们的秘密,若是有朝一日泄露出去了,咱们都得吃不来兜着走……”
“娘娘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娘娘对奴婢如何,奴婢知道的那是一清二楚,又怎么会怪娘娘呢？”喜姑姑脸上的担心已经褪的干干净净了,想着那一笔银子拿回去,指不定他们家那口子还会高兴得很,如今更是说道:“方才是奴婢想岔了,所以才想着留那小贱蹄子一条小命,她的命,的确是留不得,这件事奴婢会亲自动手的！”
皇后娘娘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办事,本宫素来放心。”
她们这边倒是放心了,可秋怜那边却是闹得要死要活的,就连被宫女带回了屋子里,还哭哭啼啼的喊着要见皇后娘娘。
可她到底还是晓得些分寸,不敢将她和皇后娘娘之间说的那些话嚷嚷出来,要不然,她真的是没命了……
倒是顾初云听着她院子里传来的响动,思忖片刻,吩咐玉萤道:“你好好看着她,她本就只是个宫女,仗着是喜姑姑的亲戚,有几分姿色这才攀上了皇上,也算是个心思不简单的人了,如今她栽在我手上,想必心里也是不舒服的,我怕她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从一开始她只是想将秋怜赶出延禧宫,剩下的那些事,不过是秋怜自作自受罢了！
玉萤答应了,便派着小宫女在秋怜院子跟前守了一夜,那秋怜半夜也曾想要出去,但是见着有人在院子里守着,始终不敢造次。
翌日一早,皇后娘娘的旨意便下来了,说是秋嫔不遵守宫规,降为宫女,迁至摘月阁居住。
那秋怜自然是哭哭啼啼的不想要搬走,说什么除非皇后娘娘来见了她一面,她才肯走,谁知道却被喜姑姑一句话便顶了回去。
喜姑姑冷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是什么身份,也是你说要见就能见的？如今这日头正大,皇后娘娘也忙得很！不过皇后娘娘也说了,你本是从宫女升上来的,若是想要再次承宠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你啊,先好好去摘月阁面壁思过罢,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就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说着,她更是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覆在秋怜耳畔,低声道:“皇后娘娘素来喜欢听话的人,只要皇后娘娘愿意,你再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可若是你听话,闹出什么事儿来,那就别怪婶子没在皇后娘娘跟前替你说好话了。”
她的这番话只不过是托词,皇宫中谁人都知道,凡是去了摘月阁的妃嫔,还从未有人能再回来的。
秋怜的眼泪当即便流的愈发厉害了,可无奈也只能抽噎着答应了,最后还不忘嘱咐喜姑姑多在皇后娘娘跟前说说好话。
喜姑姑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顾初云站在窗户边听到喜姑姑应承下来的那些话,也不关心,既然秋怜离开了延禧宫,那延禧宫里头又只有她一个人了,那她也是和之前一样乐的清闲自在,这样是最好不过了的！
玉萤却是乐呵着站在窗棂边舍不得离开,想想也是,她被秋怜死死压着那么些日子,现在见着秋怜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心中自然是开心不已的。
而顾初云却是瞧着玉萤的模样,只觉得好笑,都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秋怜搬走虽然对她来说不算是什么喜事,但终归也是一件好事,她心里也觉得舒坦了不少,便歪在榻上一边悠闲着喝茶,一边与南景玉萤说话,好不惬意！
秋怜的哭声渐行渐远,渐渐地延禧宫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顾初云难得浮生半日闲,再加上她护驾有功,身上又带着伤,所以连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的职责也给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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