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萤用顾初云之前交的那法子,果然是奏效得很,最后还说了一句,“当时奴婢临走之前,还与那些个宫女说了,若是她们能说出关于和铃丁点不对劲的地方来,只管告诉奴婢就是,奴婢定不会亏待她们的。”
顾初云点点头,道:“你做的很好,想必是没人会为何和铃与银子过不去的。”
她的预料倒是一点都不岔,到了晚间就有小宫女求见。
这小宫女身着褴褛,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见了顾初云行礼之后更是忍不住问道:“……云贵妃娘娘,是不是奴婢说了关于熙妃娘娘与和铃姐姐不对劲的地方,就能得十两银子？”
要知道她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才两钱了。
顾初云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原先熙妃在世的时候,我就与她不对付,就算是如今她死了,我一看到和铃,就想到她们主仆二人排揎我的时候,这口气如何能够咽的下？不过你也放心,我不会真的对和铃怎么样,只是想找个由头将她赶出去罢了,眼不见心不烦的。”
那小宫女本就有几分忐忑,一听能出宫,便将前之前看到的那些事儿都说了,“和铃姐姐总说熙妃娘娘对她怎么怎么好,只是奴婢只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有一次原本该是奴婢值夜的,可熙妃娘娘晚上睡得好好地,非闹着要和铃姐姐去值夜,在此之前,和铃姐姐都已经值了好几个夜了,白日里还要伺候熙妃娘娘,哪里还有精神？可熙妃娘娘非得要奴婢去叫和铃姐姐来！”
“当时夜已经深了,可奴婢去找和铃姐姐的时候,谁知道和铃姐姐竟不在房里头,当时奴婢在门口等了好一阵,这才见着和铃姐姐从外头回来,更是给了奴婢一把窝丝糖,叫奴婢不准将这件事四处说。”
“奴婢当时也没多想,应了一声,就将熙妃娘娘的话告诉和铃姐姐了,和铃姐姐听了这话,只长叹了一口气,奴婢也替和铃姐姐打抱不平,偷偷……偷偷说了熙妃姐姐不是,可和铃姐姐却说,只有熙妃娘娘高兴,咱们才能有好日子过,若是熙妃娘娘不痛快,谁也讨不得好,再怎么不愿意值夜,也只能去了。”
“可谁知道第二天早上奴婢打了水去房中的时候,却见着和铃姐姐跪在床榻跟前,眼睛又红又肿,一看便知道一夜未睡下,想必是因为去的迟了,所以惹得熙妃娘娘发脾气了。”
“可饶是如此,还接过来奴婢递上前来的水盆,伺候熙妃娘娘梳洗……只是等着和铃姐姐挽起袖子拧帕子的时候,奴婢却发现她胳膊上有很多细细密密的针眼。”
说着,她更是咽了口口水,窥了顾初云一眼,道:“所以原先和铃姐姐排揎您,也不是她的本意,只是熙妃娘娘非逼着她这样做的……”
和铃是个好人这不假,原先熙妃娘娘与她争执的时候,和铃偶尔还出来解解围,有一次甚至惹得熙妃娘娘当场就甩了她一巴掌！
只是不管是好人也好,还是坏人也罢,这和铃都是有问题的！
顾初云低头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小宫女,只笑着说道:“既然你觉得和铃是个好人,那为何要为了这十两银子出卖她了？”
这小宫女分明就是既想得银子,又想扮好人,只是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好的事儿了？
果然,这小宫女一听这话,紧张的就有些结巴了,“奴婢,奴婢……”
可这两个字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却是连个完整的句子都没有说出来。
顾初云也不会同一个小宫女过不去,只吩咐南景取了十两银子给她了,可那小宫女接了银子之后却又畏畏缩缩的不肯走了。
玉萤见了,自然是忍不住催促道:“还不走,难道等着娘娘再给你拿十两银子吗？你可别忘了,如今还得管和铃叫一声和铃姐姐了,若是被她发现你来了延禧宫,只怕你以后的日子不大好过了罢！”
这世上还多得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的人！
可那小宫女原本一心还是奔着那十两银子来的,但等着银子一拿到手,只觉得沉甸甸的,特别是想着那日自己因一点小事惹了熙妃娘娘生气,熙妃娘娘要赏她二十个板子,若不是和铃姐姐出头帮她说话,只怕这宫里早就没有她这个人了。
想及此,她却是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含糊不清道:“云贵妃娘娘,这银子奴婢不要了,您,您可别为难和铃姐姐啊……”
说着,她更是胡乱抹了把眼泪,道:“和铃对熙妃娘娘是真的好,熙妃娘娘自缢的那日,和铃去御膳房之前放心不下熙妃娘娘,还陪着熙妃娘娘睡着了之后,这才出去的！”
她的声音很轻,还带着几分含糊不清,可这话落在顾初云耳中却宛如平地惊雷,当即就问道:“你说什么？将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小宫女又抹了把泪,这才道:“奴婢说和铃姐姐对熙妃娘娘是真的好,那日熙妃娘娘……”
“你是不是说在熙妃死的那日,和铃还等着熙妃睡着了,这才出去的？”顾初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待她看见那小宫女懵懵懂懂点了点头之后,更是说道:“那熙妃睡着了之后,可还有人进去房里吗？”
那小宫女摇摇头,怯怯道:“未曾有人进去过房里,熙妃娘娘本就脾气大,再加上之前夜夜睡不好,平素她午歇的时候莫说是有人敢进去了,就连这洒扫的宫女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叨扰了熙妃娘娘歇息！”
顾初云忍不住陷入了沉思之中,就这小宫女所说的话来看,谢七爷当时说的作案时间不够好像也不成立了,若和铃趁着熙妃娘娘午歇的时候杀了熙妃,再将伪装成熙妃自缢身亡的假象,等着和铃从御膳房回来之后,一推门就惊声大叫,那是不是众人都不会想到和铃身上去了？
越想,她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末了更是吩咐南景又给那小宫女拿了十两银子。
那小宫女懵懵懂懂的,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将那二十两银子拢在怀里,急匆匆地走了。
这宫里头的真心当真是不值钱啊！
如此一来,顾初云倒愈发觉得和铃不对劲来了,不管是她也好,还是谢七爷也罢,从和铃嘴里问出来的可都没有这话,和铃只说熙妃娘娘吩咐自己和在屋内伺候的宫女一并下去,后来她又进屋了一趟,却是怎么都没说的。
这事儿,有鬼！
顾初云按捺住那砰砰砰直跳的一颗心,恨不得这会子就将自己的发现告诉谢七爷,叫谢七爷知道,她并不是个无用之人。
只是她一抬眼,却见着外头漆黑一片,只怕这小宫女也是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来延禧宫的罢！
可这话若是不说,她这心头实在是不痛快。
想了又想,她却吩咐南景笔墨纸砚伺候,将这话都写在了纸上,最后小心翼翼撞在了信封之中,上头更是写上“谢七爷亲启”几个字来。
末了,她还不忘说道:“明儿你去金銮殿外头候着,等着谢七爷一下朝就将这封信交给他……不,明儿你早些起来,等着谢七爷上朝的时候将这信儿交给他。”
南景虽狐疑,但还是应了下来。
就连顾初云躺在床上,都为自己这个小小的发现而雀跃,更觉得这是这桩案件中最重要的一笔,想着想着,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了……
她这边倒是睡着了,可和铃那边却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的。
外面的风声呼呼作响,吹着枝桠敲打着窗纱发出沙沙的声音来,若是熙妃娘娘听到这动静,只怕又会觉得是春晓的魂魄出来了罢！
只是熙妃娘娘,再也听不到了！
想及此,和铃却是一点都不怕,她素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就如同她不相信这世上有神灵一样,若真的有这些东西,那好人为何活不长,坏人能作恶那么久？更何况,这熙妃和春晓死都已经死了,活着的时候都不能奈她何,更何况死了了？
心底这样想着,可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的,更是懊恼不已,那日明明自己进去的时候外头一个人都没有,怎的出来的时候瞧见了吟霜？
好在吟霜关系与她不错,那日熙妃娘娘派她来叫自己去值夜,自己偷偷去见了那人,回来的迟了,吟霜知道了还不是瞒住了？看样子这吟霜胆子小,是个好收买的,虽说那日自己已经说只是陪着熙妃娘娘入睡,可若是这样从吟霜嘴里说出来,传到了谢七爷耳中,那可真的是不堪设想了！
不成,改日还是得与吟霜好好说一说才是,大不了自己给她二两银子,她胆子又小想必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只要她那边不出纰漏,莫说是谢七爷出面调查这件事,只怕是包青天在世,到时候这结果也只是熙妃娘娘想不开自缢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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