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般做派,三哥会作何感想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若是三哥知道你今日的行事做派,定会不解自己唯一的妹妹为何会变成了这模样!”谢七爷身子绷的笔直,饶是身上湿漉漉一片,可只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烧,“这谢家百年的基业是靠列祖列宗在沙场上,在官场上拼杀来的,却不是靠这种下作手段谋来的,我看您当真是在后宫中待得时间久了,连谢家的祖训都忘了,可这种肮脏手段却是学尽了,我只想知道您百年之后有没有颜面去见三哥,如今又该以何面貌去见二老太爷……”
“你放肆!”太后娘娘拍案而起,手紧紧捂着胸口,厉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说哀家?你有什么资格!哀家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谢家好,为了你好,你虽只是四房的堂弟,可你扪心自问,我与三哥从小待你像是亲弟弟似的,平日里得了什么好东西,何曾少过你那一份?若不是三哥从小教你启蒙,若是哀家的父亲从小教你为官之道,如今这朝堂之上哪里有你谢韫和的位置?”
“如今,如今你竟然来指责我?你可是忘了若不是当年你一意孤行,谢家差点有把柄落在汪世勤那老狐狸手上?若不是如今你肖想云贵妃,哀家如何会做出这样腌臜之事?哀家事事替你着想,事事为谢家绸缪,落到你嘴里,便变成了个心思狠毒的恶毒妇人!”
“好,好,当真是好得很,哀家倒是要瞧瞧,等着你我百年之年,到了九泉之下三哥到底是怪你,还是怪哀家……罢了,也不用等到百年之后,如今,如今哀家就跟着你一起回谢家,请父亲评评理,看到底是你错还是哀家的错!”
话毕,她更是一叠声唤了苏姑姑进来,忙吩咐苏姑姑下去准备轿子。
方才苏姑姑侯在外头,借着那滂沱暴雨,却也听见这姐弟二人在里头争吵,如今自然上前打圆场,“太后娘娘,如今雨下的正大,若有什么事儿待会儿再出宫也不迟,要不然就算是坐在轿子里头,只怕这身上也得沾湿了。”
说着,她更是瞥了一旁的谢七爷一眼,只见他脸色也难看得紧,扬声道:“不信您瞧瞧七爷身上,怕是方才来的时候没打伞了,这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要不奴婢带七爷下去换件衣裳?”
太后娘娘那冷冷的目光落在谢七爷身上,看到他周遭的地板上已经浸湿了一大片,到底还是点点头,“你先下去换件衣裳罢,有什么话,咱们待会再说也不迟!”
谢七爷犹豫片刻,转身就下去了。
若照着这个形势争执下去,只怕最后闹得也是不欢而散,正好两人也能趁着这个时候冷静一二。
可等着他一下去,太后娘娘那坐直了的身子却是颓然倒了下去,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吗?
眼前只浮现三哥临死之前那张惨白的脸,还有那双凄苦的眸子,虚弱似无的声音更是在她耳畔萦绕,“咳,咳咳,我……我怕是不成了,如今父亲虽位居高位,但到底年纪大了,这以后的谢家怕只能交到你们手上了,大房是扶不起的阿斗,三房虽有老六在,但他自幼习武,要他上沙场可以,可若是走那仕途之路怕是走不远的。”
“这谢家只有你和老七可以依靠了,你们姐弟二人定要好好护着谢家的基业和名声,要相互扶持,若是你们当中有谁做错了,定要相互提醒……”
回想起往昔,太后娘娘的手又握紧了些,那鎏金护甲嵌到了肉里,可依旧察觉不到丁点痛感。
不,自己没有错,自己想的从始至终都是谢家百年的基业,不像老七,被那妖妃给迷惑了。
看样子这朝堂之上众人说的没错,妖妃始终是妖妃,越早除掉越好,只可惜这妖妃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些,躲过了一次又一次!
更恨自己到了最后已经有些心慈手软了,看着那张明媚的容颜,就有些下不去手了,若在明觉香之后又有所动作,只怕如今早已不是这般局面了……
如此想着,这心中的不快已经被懊恼所取代,太后娘娘原先只想着不要因为顾初云影响了自己的关系,可却忘了,自己这位七堂弟聪明伶俐,哪怕事情做的再隐秘,终究会有被他知道的那一天。
更何况,到了关键时候,自己还是心软了。
等着谢七爷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衫到太后娘娘跟前的时候,太后娘娘眼中满满的都是坚毅,这唇角更是浮现了几分笑容来,“老七,你穿这身衣裳倒是叫哀家想起了你小时候的样子,不像如今,整日不是穿着朝服就是穿着那些暗色的衣裳,显得你倒是有几分冷峻起来了,只怕没人想得到小时候你还会因为丢了一只鸳鸯猫儿哭了好几日了。”
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来,就连谢七爷的脸色都跟着和缓了几分,“那鸳鸯猫儿丢了,我哭了可不止好几日,只怕有小半个月了,后来还是您又送了一只波斯猫儿给我,三哥带着我去郊外玩了一趟,我这才高兴起来的……”
“原来你都记得。”太后娘娘只唏嘘了这一句,倒没有再说话了。
屋子里很静很静,静的只听得见外头那瓢泼大雨敲打房梁、树叶的声音,苏姑姑将谢七爷带进来之后,又重新退了下去。
良久,太后娘娘才缓缓道:“如今你与哀家说说自己的打算罢!”
“这和铃怕是留不得了。”谢七爷的声音之中不带一丝感情,“就和铃所说,只有她和熙妃知道这件事是您在背后授意而为,如今熙妃已经死了,也就只剩下和铃了,我答应过她会保主她的家人,想必这件事是不会泄露出去的……”
太后娘娘对他而言不仅是谢家的助力,更是从小照料着他长大的堂姐,是谢家的人,就冲着这一层关系,他也不会允许太后娘娘至身险地。
可谁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后娘娘就讥诮一笑,道:“你以为哀家会将一个宫女放在眼里?和铃到底是生还是死,哀家并不关心,就算是她真的将这件事泄露出去,你以为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她的话?就算是真的信了,可又有谁敢说什么?”
顿了顿,她那冷峻的目光直勾勾落在谢七爷身上,“你也不必在这个时候同哀家打哈哈,你应该知道哀家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打算?”谢七爷淡淡一笑,目光之中同样的是毫不避忌,“您想听我说我的什么打算?您口口声声说我肖想云贵妃,可您忘了,我是读圣贤书长大的,这君臣纲伦几个字我比谁都认得清,那等下作事我做不出来!”
“至于云贵妃那儿,您大可以好好放一万个心,我与她如今没有什么,以后,更不会有什么的!”这谢家的名声是靠祖祖辈辈的人累计下来的,可不能毁在他一个人手上。
太后娘娘冷笑一声,道:“那你敢对着谢家的列祖列宗发誓吗?若是你对云贵妃毫无半点非分之想,如何会将那世间唯一的一瓶去疤药给了云贵妃?若是你对云贵妃毫无半点非分之想,如何会事事照料于她?是不是等着云贵妃以后有了孩子,不管那孩子到底是痴还是傻,你都会扶持着那孩子坐上太子之位?”
谢七爷并不回答她的话,只举起右手,手掌朝上,一字一顿道:“我谢钦对天发誓,对谢家的列祖列宗发誓,若有顾氏初云有半点非分之想,定叫我不得好死!”
她,终究不是她啊!
这话堵得太后娘娘无话可说,末了,却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样叫哀家如何是好,叫哀家如何是好啊!”
话毕,两行清泪已经落了下来,“若你看中的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姑娘,不管是偷是抢,只要你愿意好好过日子,哀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为何非得是她?非得是皇上的女人?你莫以为哀家将所有的事情都忘了,其实哀家的记性好得很,这谢家人人的记性都好,可这好记性却是生生害了你一辈子啊!”
早些年太后娘娘未入宫的时候,在京城之中也是颇负盛名的才女,这谢家,好像从来不缺聪明人。
谢七爷只苦笑一声,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了?”
说着,他只抬头看向太后娘娘,轻声道:“我只想恳求你,可不可以放过她?留她一条生路?”
“若哀家说不了?”这言语之中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太后娘娘不想与他闹得太过于僵持,只是对于谢七爷这性子,她实在是最了解不过了,“当初你是怎么与哀家保证的?你都忘了吗?哀家,可不想重蹈覆辙!”
“哀家什么话都可以答应你,只是这顾初云的命,实在是留不得,哪怕是赔上了哀家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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