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当初那角斗场一战已经过去大半年时间,莱恩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但他们并不是输在战场上。
随着魔龙真相的揭开,还有亚瑟·莱恩的再次牺牲,整个莱恩陷入到混乱和茫然之中。
信仰越是狂热,崩溃后造成的伤害也越高。
这大半年时间,莱恩光是自杀人数就超过了百万,其中大部分是军队成员,尤其是莱恩的圣武士军团,损失极其惨重。
明知道自杀要下地狱,但那些圣武士们还是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方式。
因为面对其他王国的追责,面对无数战争罪行的证据,面对多年来人类至上主义造成的恶果,他们根本无法赎罪。
除了下地狱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艾伦竭尽全力,但也无暇顾及这些圣武士,他需要将注意力放在其他平民身上。
信仰崩溃导致国内混乱不堪,兽人和矮人没有明面上发动进攻,但其他各种威胁手段可不会少。
一时间,莱恩国内人心惶惶,各种物价飙升。
曾经人人吃饱饭的富庶王国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出现了饥荒与动乱,光靠艾伦一个人根本无法拯救这个帝国。
幸好,詹姆斯·沃森这位曾经的至高裁决还在,他的人脉也在。
在这混乱时刻,沃森一家全部出动。
詹姆斯·沃森重新接管枢律裁判所,先稳住了帝都那群贵族,然后将帝都的大量后备人才输送到各地。
这个千年帝国从来不缺精英,从神学院出来的那些年轻人只是缺少机会。詹姆斯·沃森亲自挑选,力排众议给这些年轻人们足够的权柄,将他们发放到地方。他们不管军队,只管民生,专门负责调配物资,安抚灾民,协助那些地方领主稳住乱局。
艾伦则作为莱恩帝国的代表,开始了连续数月的外交工作。
莱恩都快崩溃了,完全不能承受外部的攻击,而兽人与矮人对莱恩有着刻骨仇恨,艾伦必须要稳住这两位邻居,现在要是打起来,莱恩就会彻底毁灭。而现在只有艾伦能够代表莱恩进行外交,其他人都不会被承认。
本来应该由艾伦的大哥去安抚军队,毕竟他曾经是最高等级的将领。
但艾伦的大哥安格·沃森偏偏是受魔龙皇帝重用的将领,魔龙身份被揭穿之后,他自然就成为众矢之的。安格·沃森的意志并没有那么坚定,在亚瑟·莱恩牺牲之后第三天,也在那纪念碑前自杀了。
平时最喜欢偷懒的凯德·沃森在大哥自杀之后,便走出了家门,联络起那些惶恐不安的将领们。莱恩不只有沃森一家,他们只是不像艾伦那样“洗白”了。
那些将领们一个个认为自己有罪,惶恐地等着神灵的惩罚,他们自己都没资格给别人做表率,所以什么也做不了。凯德·沃森将人心看得通透,所以他首先联系上曾经支持艾伦分裂莱恩的贵族们,以他们为中心,集结了第一支拥有战斗力的部队,然后开始了平乱。
首先是镇压那些暴乱,然后才是重新收拢军队,安抚那些信仰崩溃的战士。
凯德·沃森的成果超出所有人的意料,这位平日看着懒懒散散什么都不上心的废人,在这时候却成功起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大部分惶恐不安的圣武士在见到凯德·沃森的时候,会震惊于他身上那浓烈的圣光。
那场伟大的决战之后,许多圣武士与光明牧师都无法再使用圣光,也是因为这种情况,他们才会绝望地认为自己有罪,导致许多人自杀。
而凯德·沃森安慰别人的方式就是大声向所有人宣告自己干过的各种蠢事,各种违反教义的行为,同时顶着这一身璀璨夺目的圣光。
“我在神学院里面的时候,偷看过修女洗澡!”
“我在逃学被罚之后,朝老师的后背吐过唾沫!”
“我偷过家里的钱,我还将这事推到我弟弟艾伦身上,他当时才七岁!”
“我上过战场,但因为怕死,第一天就当了逃兵,借口遇到了地精,实际上是自己给自己两刀!”
“我也曾经在战场上错杀无辜,我手上也沾染过无罪者的血!”
“我贪污!跟那巫妖做生意,我这中间商收了很多回扣!”
……
一桩桩一件件,以往说出去就得荣誉处决的罪恶,此时被凯德·沃森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但他身上的圣光并没有减少分毫。
“我这样的罪人,依旧能使用圣光,晨曦之主依旧没有放弃我?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凯德·沃森看着那些垂头丧气但又有几分期待的圣武士大声说:“因为我永远不放弃希望!这才是我们信奉的教义,我们要如同那晨曦一样,永远对未来保持希望,永远为别人带来希望!”
每到一处,凯德·沃森都会用自己这些罪行来给别人打气。
效果是出奇的好,不少人在凯德·沃森的激励下身上再次涌出圣光,然后汇聚到他的身边。
但凯德·沃森很快又将这些人的敬仰转移到了自己的弟弟艾伦身上,在凯德的口中,艾伦才是真正的圣人,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犯错,一直坚定地践行教义。
有了这位兄弟的帮忙,国内形势才终于好转。
只是当远在沙漠的艾伦听说了这事之后,他一个人躲起来哭了很久。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二哥根本没有做过这些错事。
沃森家族家教极严,即使是被魔龙洗脑最深的大哥安格·沃森也从未做过这么多错事。他们沃森三兄弟,违反教义最严重的也就是对别人撒谎而已。
凯德·沃森现在就是在撒谎,他牺牲了自己的荣誉,让那些罪人们重燃希望,让莱恩可以重新走上正轨。
或许正因为这份牺牲,才让他身上的圣光更加璀璨夺目。
艾伦都不敢哭太长时间,因为接下来又是一场耗费精力的谈判。矮人要求莱恩赔偿主动入侵造成的损失,那数字哪怕只是十分之一都能让现在的莱恩彻底破产。
但没办法,现在莱恩只能认错,希望得到对方的原谅。
沙漠必须要还回去,这一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至于赔偿,还需要继续谈。
艾伦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已经好多天没睡过觉,但矮人步步紧逼,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而这边一旦谈崩了,兽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说不定会顶着缺少粮食的困难再次出兵。
要是那巫妖还在就好了,那巫妖能将任何事情办妥,只要给钱就行,而且不管那巫妖再贪心,每一次都会给谈判对手留一条活路。
只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就在艾伦用冷水洗脸,准备再次跟矮人官僚会面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阵震动的声音。
回头一看,放在床头的那便携魔镜正在震动。
不等艾伦打开,他就看到安柏修的脸出现在镜面上。
依旧是那黑发少年的模样,还是那笑脸迎人的表情。只听安柏修说:“哟,好久不见……这才大半年,艾伦你怎么老了十几岁啊?”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艾伦双眼一热,差点又哭出来。
艾伦咬着牙说:“奥特曼大师,你果然……求你救救莱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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