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声音里透着紧张:“姑娘,有人拦路。”
秋萝欲伸头去看,被紫筠一把按了下来,紫筠抻手掀开帘子,独自下了马车,她看到马车周围站了二十多位穿着打扮破破烂烂的人,马车正前方有两匹瘦马正好横在路中间挡道,马上面骑着两位貌似首领模样的人,其中一位似乎有些口吃,只听他结结巴巴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
不就是要打劫吗?紫筠看他说话吃力的样子,不禁接过话头:“此山是你开,此树是你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你们拦路无非就是打劫,我没说错吧?”
结巴男子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要……说的话?”
紫筠淡淡道:“电视上看到的呀,一般打劫的不都这样说话吗?你们这架势难道是想找我们喝茶聊天吗?”
另一骑马男子一脸疑惑:“电视上?电视是何玩意?”
紫筠从怀中拿出两锭银子:“有话好好说,姐姐我也不是小气的人,这些银子你们尽管拿去。”
站着马车旁边的一人伸手接过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两下,急忙捧到结巴男子面前:“老大,银子。”
结巴男子伸手给了那人脑门上狠狠一记:“你没……”
旁边的骑马男子补充道:“你没见过银子呀?这点银子就想把我们给打发了,我看姑娘也是爽快人,就再拿些出来吧,乖乖听话,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紫筠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我去河东的盘缠还是朋友借给我的,看你们的样子也知道你们是实在没法过日子了才出来劫道的,我能够理解,这银子虽然不多,却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注意,这不是你们劫来的,这是我自愿赠予你们的,也希望各位好汉大哥,放我们一马。”
骑马的男子定是打劫这么久,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他听了紫筠的一席话,不禁开口问道:“在下齐州杜伏威,现在是虎落平阳,没有法子才出此下策,不过贫苦百姓杜某是从来不劫的,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杜伏威,好熟悉的名字,紫筠一下子没想过从哪里听过此名,嘴上应道:“小女子陈紫筠,杜大哥唤我紫筠就好。”
说话结巴的男子也开口自我介绍道:“吾乃……乃……杜雷是……也……”
紫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个大男人居然叫杜蕾丝,我晕,你家里人到底是怎么给你取名字的呀?
杜蕾丝脸涨得通红:“你笑……什么笑?笑我……说话吗?”
有进步,十个字只结巴了两次,紫筠微微一笑:“没有笑你说话,只是觉得你很可爱啊,你一个大男人,居然叫什么杜蕾丝……”
杜伏威淡淡一笑:“他不叫什么杜蕾丝,他名唤杜雷,绰号雷子。”
紫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自己听岔了,想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叫什么杜蕾丝,古人应该不知道杜蕾丝是什么玩意儿吧?
秋萝等了半晌,忍不住探出头来:“姐姐,我们怎么还不走呀?天都暗了。”
杜雷感觉眼前一亮,激动道:“美人儿……阿威……你快看……”紫筠暗暗发笑:看来秋萝真是很有市场呀,年老如东方伯,年少有杜蕾丝,秋萝这个小美人真是老少通吃啊。
杜伏威只淡淡扫了一眼秋萝,他早有发妻,再美丽的女子都不会放在眼里:“紫筠姑娘,杜某冒昧问上一句,你们姐妹二人此番去河东所为何事?现在天色已暗,沿途再无投宿之处,若不嫌弃,不如到我们山寨休息一晚?明天再起早赶早,杜某知道到河东有一条近路,可以提前半日到达,路上再若有人拦劫,报上杜雷、杜伏威的名号即可。”
紫筠凭直觉感觉杜伏威是好人,她扶住正准备下马车的秋萝:“那我们姐妹俩真是谢谢两位杜大哥了,紫筠此去河东投亲,倒也没什么要紧事。”
紫筠等人便随杜伏威一行上了山,这个破烂的山寨似乎有五六百人,还有一些妇人、小孩在煮树皮、树叶当晚饭,里面看似没有一颗粮食,看样子打扮应该都是穷苦的老百姓。
大家都跟杜雷、杜伏威打着招呼,脸上一片祥和之色,似乎吃树皮、树叶是常有之事,紫筠心中又是一番感慨,这隋炀帝杨广的心到底是不是肉做的?竟把百姓们逼得如此田地。
杜伏威感觉紫筠是个直爽奇特的女子,他们虽今天初次见面,也没有交谈几句,但杜伏威觉得与紫筠十分投缘,便邀杜雷坐下和紫筠二人谈起了自己和雷子为何要干这劫道的营生。
原来杜伏威也是一个反隋起义军首领,他家贫无以维生,他的好友辅公祏偷了一只羊送给他。他虽然知道是贼赃,但为了生存,也就收下了。后来这事被泄露出去了,官府追查得很严,当时正是天下大乱,老百姓纷纷造反,昏君杨广情急之下,采用恐怖手段镇压,允许官员对盗贼“生杀任情”,偷一文钱就能被杀头,何况是偷羊?二人惧怕之下,干脆就不当良民,扯旗造反了。大业九年逃窜到长白山地区,组织山贼,与辅公祏率众起义。那是大业九年十二月,当时他才十六岁。
两人参加了一只小起义军,刚加入时只是小卒,但杜伏威十分勇猛,出则居前,入则殿后,很快就取得了大家的尊敬和信任,被推为首领。江淮一带隋朝的力量比较强大,杜伏威努力寻找机会去联合和吞并附近的其他起义军,实力大增后,杜伏威自称将军,纵横淮南,江淮杜伏威的名字逐渐传扬开去。
大业十一年十月,东海李子通率所部万余人来淮南投靠杜伏威。这个李子通也是隋末一家反王,起兵时是依附在长白山左才相手下,后来因为太得人心,被左才相嫉恨,只得离开长白山,这次到淮南其实有些逃难的意味。
李子通部的加入使杜伏威实力大增,他当然十分高兴,不料李子通也是个胸怀大志不肯屈居人下之人,竟然突然发动兵变,妄图吞并他的地盘。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全军大乱,他在李部的追杀下身负重伤,关键时刻,他的养子王雄涎背着他藏匿到芦苇丛中,才侥幸躲过了追杀。这次兵变,杜伏威的势力受到很大打击。
祸不单行,此时隋军也前来进攻,杜伏威此时正在养伤,无法指挥,结果全军大败,幸得部将西门君仪的妻子勇而多力,背起他夺路而逃,王雄涎领着敢死队拼命断后,他这才逃得一命。想他杜伏威竟要靠女人背着逃命,其狼狈可想而知,这实在是杜伏威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幕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兵变的罪魁祸首李子通也没什么好结果,隋军在进攻杜伏威的同时也进攻了李子通,李部大败,李子通领着残部逃往海陵去了,到底也没能抢走杜伏威的地盘,反倒让隋军渔翁得利,捡了个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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