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还在和李成梁一边聊着,李如松等几兄弟陆续回来。
“这是我的弟弟如樟,还有如桢,如柏和如梅就不用了介绍了。”李如松指着他的几位弟弟说道。
“如樟是宁夏镇的副总兵,如今是回京述职。如桢乃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主官。”李成梁补充介绍说。
“见过两位。”
“张少卿客气。”
“张先生客气。”
“如松,这是张少卿拟的章程,为父已经看过了,你是不是也看一下。”李成梁一边说着一边把稿子递回给张晓。
“张先生,我来看看吧。”李如松接过了稿子看了起来。
“难怪张先生能写出那首大帅练兵歌,原来是胸中早已有韬略。张先生撰写的奥斯曼篇军中有节选版本传阅,这个练新军仿的是奥斯曼的新军吗?”
“确实有所借鉴,不过也不是照抄照搬,这新军说白了,还是要在京营的基础上练起来。”
“这次征战朝鲜,京营号称有几十万大军,但是能用的部队不多,还是从全国各地调集兵马,搞得是捉襟见肘,确实京城要有一支强大的部队作为才好。只是按照张先生你的规划,哪怕只是练一万新军,开销都是不小啊,人人都要装备火铳,这一项下来开支就不小,而且这些装备又要从哪里来,也是个大问题。还有这个随军学堂,如今我大明士子哪个不是要考科举,就算是有从武之心的也有武举可考,武将勋贵的武学又是家传之学,这随君学堂的老师又要从哪里找啊?”李如松提出了疑问。
“子茂将军,其实大明军队如今并不缺乏高级和中级军官,世袭和荫封的军官,武举产生的军官,已经不少。所以随军学堂其实是面向全体士兵,目的就是把这些士兵培养成一个可靠的基层军官和技术兵种。所以随军学堂的老师,其实也不需要学者,只要是能识文断字,又身怀技能,就可以在随军学堂任教。甚至士兵里面有特长者,也可以充当老师。”张晓解释说。
“张少卿,老夫还有一问。国朝的兵制,说白了就是卫所兵制。其他地方的情况我不好乱说,就以辽东镇为例,这么些年的仗能坚持打下来,都是靠着老夫东拆西借,搜罗家丁骨干,建起来一支能打的辽东铁骑,以此为基干,老夫才能和土蛮汗硬碰硬,才能把躲进深山老林里的王杲父子斩杀。可是到了后面,仗是越来越难打,虽然有朝廷粮饷支持,辽东镇的部队也是愈发疲敝,毕竟征战多年,将士皆有懈怠之心。不过不管怎么样,我招募的家丁和铁骑,说白了还是从卫所选拔出来。不能打了,回去总是有地种。当然,收成不稳定,交的各种租税也是不少,但是终究还是自己的地。若是如张少卿你的练新军之法,新军将士还算不算卫所兵,要是以后士卒老了伤残了,或是年纪到了,又要去何处安置?就算他们在随军学堂学了一些东西,出来了还是很难的。要是一群士卒离开了军伍,无依无靠,到时候再四处游荡,要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如果就还是从卫所兵中招募,那无非是另外一种卫所。老夫也询问过京营同僚,当年英宗北狩,京营损失惨重,朝廷紧急下诏号召天下勤王,后来这些勤王的军队很多也就不离开了京城了,被整编为团营。可是到了现在,团营不也是这个不成器的样子。当然,张少卿你要练新军的意图是好的,我在辽东下野之前,也想着要在军中不拘一格擢拔人才,重组辽东铁骑,重振辽镇雄威。当然后面朝廷一纸诏书下来,老夫也就只能安心进京赋闲了。所幸董总兵上任之后打得不错,总算是稳住了阵脚,要不然蒙古人再这么持续袭扰,辽东之地真的要民不聊生了。”
“宁远伯为辽东殚精竭虑,晚辈非常钦佩。新军是不是要用卫所之制,这是朝廷决定的大事,按照我个人设想,恐怕还是要招募为主,要不然还是要用卫所之制的话,看起来花钱少了,也是持续不了太久。”张晓回答说。安置的事情,张晓还是先忽略过去了。毕竟从古到今,军人退伍安置都是一个非常麻烦的问题,怎么做都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满意。
“张少卿,奥斯曼国的军制,我也很感兴趣。奥斯曼国建国以来,那是一路所向披靡,唯一一次的大惨败,就是被帖木儿击败的那一次了。后来重新复国以后,奥斯曼国的历代国王更是吸取了失败教训,励精图治,操练新军。像佛郎机国、波兰国、匈牙利国等国,虽然数次对奥斯曼国开战,也都不能阻挡奥斯曼国的扩张,甚至有几位国王还被奥斯曼人斩杀。我看奥斯曼国历代国君,都称不上体恤百姓的明君,有什么仁义的名声。奥斯曼之所以能够所向披靡,都是靠着本国强大的军队。奥斯曼国虽大,但是常年这么打仗,他们的军费开支一定是很高吧。怕是要维系新军,就要花了很多很多钱。按照奥斯曼篇所言,这些新军的士兵都是从小培养,还要给他们学习知识文化,优秀者还可以直接担任高官。在大明肯定是不能这么搞的。”李如松说道。
“子茂将军,我这一篇奏章所写的编写新军之法,也没有照搬奥斯曼军队的法子。奥斯曼能够搞起来这一支新军,那是因为奥斯曼国一直是穷兵黩武,全国皆兵。国王要是不发兵打仗,奥斯曼国的百姓还不高兴。可是就算如此,奥斯曼国平民的负担确实也很重,轻徭薄赋确实也就不要指望了,就连奥斯曼国的那些重臣过的也是战战兢兢,要是打了败仗,很容易就是人头不保。”张晓解释说。
“所以张少卿你的新军之法能不能被朝廷采用,关键不是这练兵本身。兵肯定是要练,但是如果钱粮不足,又没有想好新军将士未来的出路,朝廷是不会冒着危险去建新军的。特别是现在五军都督府事实上已经是处于闲置的样子,朝廷军队大权都在兵部手上掌握着,操练新军这么大一笔开支要从哪里找钱,又要用什么名义开支,这些问题都不简单。”李成梁说道。
“张少卿,如果要编练新军,又要把如今京营置于何处,那京营是不是要缩编甚至是裁撤。那如果这样的话,锦衣卫是不是也要受到影响。朝廷官员总是把我们锦衣卫和东厂并列,但是锦衣卫还是和东厂有大差别,锦衣卫只是奉了陛下的诏命负责掌侍卫、巡查、缉捕等职责,说到底还是陛下的亲兵。要是把新军组建起来了,新军会不会也要帮助协防京师城内,那我们锦衣卫还需不需要这么多人?”李如桢问道。
“镇抚使,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张某不敢随意置喙。内外有别,新军肯定还是要驻守于各个要地。其实我的想法是,新军先在天津卫练起来,练好了以后也是驻扎在城外,方能保持野战本色。如果驻守城中久了,怕再怎么样军心也要涣散了。”张晓回答说。
“张少卿,直隶之地这么大,为何一定要在天津卫练兵,莫非,这操练新军还有水师的事情?”李如松问道。
“是的,新军就是要驻守在各个要地。天津卫是京城的海上门户,自然是新军拱卫的重心。天津除了靠海,也是在运河边上,补充军械粮饷也方便。其实按理说,水师也应当建起新军,只是我对于水师的编制要怎么搞,实在是心里没底,不敢胡言乱语贻笑大方。”张晓解释说。
“张少卿,当年你讲海权论,兵部石尚书可也是听的津津有味,可是后来石尚书看到你画的那些战舰,看到上面写的造价以后,那是直接说了,兵部掏不出一分钱搞这些大船。抗倭之役这么久了,朝廷也没能多造几艘军舰,有些新意的就是仿造朝鲜的龟船。当时我进军平壤和后面进军汉城的时候,要是大明水师能够一起跟上那就真的太好了。只是张少卿你没在军中呆过,伱上面画的一艘船造出来,怕是都能养活宁夏镇半数的兵马了。要让石尚书如此破费,怕是难了。”李如松说道。
“朝廷有朝廷的难处,张某自然是知道,可是船可以等着,海军的人才真的要开始储备了。西夷之人已经跑到我们大明边上了,水师一定是要再振作起来的。我其实还是那个想法,要是我大明水师够强,倭国不说入寇朝鲜了,就连想都不敢想。”张晓说道。
“张少卿,我也在宁夏镇任职数年了。西北各边镇其实也是有不少有才干的将领和骁勇善战的士兵的,但是限于兵力不足,武器又有些旧了甚至是坏了。特别是火铳,按照张少卿你的计划,怕不是朝廷新产的火铳火炮都要优先拿去组建新军了,那西北边镇要何时才能拿到足够火铳啊。这些蒙古人是真的太烦了,要是只是发射弓箭,他们根本毫无畏惧,只有这些火器,才能让那些蒙古部族真的有所收敛。”李如樟说道。
“李总兵,要是操练新军的话,也是在试验新武器新战术。宁夏镇乃是前线要地,可不能随意改动制度。所以等新军初步练成以后,肯定是要以最快速度装备给九边各镇了。”张晓解释说。
“那也希望早日换装吧,要不然光是靠着漫漫长城,根本是挡不住持续南下袭扰的这些蒙古部族。”李如樟感慨说。
“张少卿,老夫的意见,这份奏章也可以再润色一下。特别是海军的部分,不用写太过详细,但是必须要有。朝爵将军统帅我大明水师主力也是取得偌大战功,张少卿你不妨问问一下他。要是张侍读觉得贸然上门不太方便的话,如松也可以跟你一块过去。”李成梁说道。
“那就多谢宁远伯,多谢子茂等诸位将军了。”张晓谢道。
皇宫之内,皇后又一次找上了皇帝。
“陛下,媖儿的夫婿,陛下这边可有合适人选?”
“皇后,之前不是给过你几份名单了嘛?怎么,都不满意?”
“陛下,轩媖可是您的嫡长女啊,怎么就能随便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按照戏文里面唱的,那不是科举中了状元,就被榜下捉婿,公主的绣球抛了过去,状元郎就拿到了。”皇后说道。
“皇后,太祖爷立下的祖训,也没有说公主就要嫁给状元郎的。几代先君,包括朕在内,娶的皇后还有纳的嫔妃,大多没有从王公贵族里面找,皇后你也是亲历的。几任先帝的公主,也是嫁给平凡人家。夫婿那边只要本人好,家世清白就好,官位不够高可以再封嘛,这左右不是朕一句话的事情,内阁那边也不会阻挡这个作为恩赐的任命。”皇帝解释说。
“陛下,臣妾可是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女儿,要是嫁的不好,让臣妾这个皇后拿得出什么面子。陛下你还是找找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吧。科举不是马上开始了嘛,到时候万一状元尚未娶妻的,那不就是跟轩媖勉强能配得上了。”
“皇后,算了,我还是跟你讲讲历史吧,历史上真正说作为状元尚了公主的,就只有唐朝的郑颢,那还是当时的宰相白敏中提的建议,让郑颢停妻再娶。当时郑颢都要去迎娶卢氏之女了,硬是迎亲的半路上被下旨尚了公主,后面郑颢可是把白敏中列为仇敌了,屡次上表在皇帝面前弹劾白敏中。历朝历代,当了驸马荣华富贵是有了,但是以后绝大部分就是有一个驸马都尉的闲职,难以升迁了。莫说状元很大可能早已娶妻,就算是孤身一人,怕也是早已娶妻,怕是儿女都有了。总不能让人家停妻再娶吧。让朕想想,好像有一户姓杨的人家,他家儿子也算端正,先祖也是中了状元的。”
“陛下,那朝廷文武百官里有没有尚未婚娶的?”皇后还是不甘心地问道。
“朕的那些臣子不是忠良之后,就是科举鏖战多年才进了仕途,哪里会有尚未婚娶的大臣?哦?好像还真有一人没有嫁娶。”
“是哪位大臣?不是年老丧偶的吧?”
“是鸿胪寺少卿张晓,他倒是年轻,反正朕这边知道的确实是尚未婚娶,此人朕可是要大用的,要是当了驸马朕可怎么用?”
“张晓?就是那日宴席那晚弹洋琴的那位臣子?长得也算端正。才学应该也可以吧,臣妾也听说过他的文名。陛下,当了驸马怎么就不能重用了,臣妾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就不能嫁的更好一些?要是嫁的不好,总不能再改嫁吧,干嘛不找一个知根知底的人。”皇后反驳说。
“好好好,皇后你要看,我把张晓的资料给你,给你最详细的那一份。”皇帝无奈说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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